第61章 男女有別

2024-06-22 23:05:09 作者: 煙花塵

  謝一行拿起金創藥的瓶子,倒在袁相柳傷口上。

  

  袁相柳皺著眉,額頭布了一層汗珠,但沒有出聲。

  謝一行笑道,「小兄弟真是好樣的,你們兩個的路子看著也有相似,可是師成一派的師兄妹?」

  「謝當家過譽了,我們不過是野路子罷了。」緩過一陣金瘡藥的疼,袁相柳道,「小時候有位獵戶師傅會些拳腳功夫,教過我們一些。」

  他簡單解釋了一下,沒說得太深。

  謝一行也沒有追問這種小事兒,只是對他們更加欣賞。

  「如此便有這麼好的功夫,可見小兄弟不光是根骨奇佳,也是很有悟性,若是兩位有意,不如投身我們鏢局如何?兩位的本事再加以鍛鍊,一定會成為我們鏢局的金牌鏢師!」

  「咱們鏢局還沒有夫妻一起走鏢的呢!」另一個男子哈哈一笑道。

  「我現在白虹書院讀書,準備今年秋闈下場科考,只怕要辜負謝當家一番美意了。」袁相柳歉意一笑道。

  謝一行微有詫異,沒想到袁相柳還是個讀書人。

  雖然袁相柳的身形比起那些壯漢,略顯得單薄,又因為皮膚白皙,難免給人一種小白臉的錯覺。

  但謝一行自身是個練家子,便知習武這事兒從來都不是比塊頭的。

  像是他們家的副鏢師,就是和袁相柳一般的身形,明明是三十有餘,卻因為一張天生的娃娃臉,被當成二十出頭,皮膚怎麼曬都比別人要白,看著一點兒都不像是習武之人,但是功夫卻是鏢局裡面當屬第一的,連他都自嘆不如。

  所以他並不會像那些壯漢一樣以貌取人。

  雖說一力降十會,但人的體能上限真能達到這種程度的少之又少,所以說到底拼的還是反應力和速度。

  他那副鏢師就是反應速度極佳,袁相柳剛才在打鬥中也展現了讓他驚嘆的反應力。

  這是天賦,是那種壯成熊一樣的武夫學不來的,而且太壯的人真打鬥起來不好施展,所以他自己的身型也不是多壯的那種。

  謝一行為錯失這種人才惋惜,又把目光轉向了蘇瀟,「夫人是否有興趣來我們鏢局?女子我們也是收的。」

  「我還有生意要做,只怕也要辜負謝當家美意了。」蘇瀟道。

  她心裡想著,這鎮遠鏢局聽著不錯,謝一行看著也是深藏不露,想來身手應該非同一般,若是以後她能組建自己的商隊,倒是可以一起合作。

  走商的賺錢程度絕對不弱於鏢局。

  「那我便也不能強人所難了。」謝一行笑著道,又伸手指了指馬車前徘徊著的大黑,「這是兩位的馬吧?是非常有靈性又勇敢的馬兒了。」

  「嗯。」蘇瀟看著大黑露出笑顏,剛才要是沒有大黑幫忙,她很難毫髮無傷。

  她招招手,大黑便湊過來,低頭蹭了蹭她的手。

  蘇瀟擼了一把大黑的鬢毛,「還好有你啊大黑!」

  大黑揚起脖子,得意地打了個響鼻。

  「兩位的馬車既然已經摔壞,不如就坐我的馬車回縣城吧,讓大黑在旁邊跟著便可。」

  為袁相柳包紮完了傷口,謝一行道。

  之前袁相柳一刀斬斷了韁繩,馬車翻了出去,摔壞了軲轆,不修是沒法用的。

  而眼下兩人也不可能為了一輛車在這兒等著村民來修,肯定是要先回縣城再說。

  蘇瀟感激道,「那就多謝謝當家了。」

  袁相柳也道,「麻煩謝當家了。」

  「無妨,我們也是要回縣城的,不過是舉手之勞捎帶你們一程而已。」謝一行把裝藥的小箱子收在了後頭。

  他們鏢師也算是刀口舔血,受傷都是家常便飯的事兒,他包紮傷口的手藝也很好,布帶纏的整整齊齊,不僅不會掉,也不會勒。

  袁相柳試著動了兩下,並不如何影響行動,又朝謝一行道了謝,而後道,「謝當家能否等我片刻,我去看看那些人裡面還有沒有活口。」

  謝一行聽他這麼一說,也反應過來,不禁問道,「這些人兩位可認識?是有什麼過結麼?我瞧著他們身形強壯,其中有一個還有幾分面熟,看著不像山匪流寇,似乎是哪個武行的武夫。」

  袁相柳也早有此猜想,如今謝一行這話無疑是從旁佐證,他眯了眯眼睛,面色有些沉。

  一行人下了車去,原本不算平整的地面,如今被血染的點點鮮紅,如同開在地上的艷麗梅花。

  地上的屍體七零八落,並非每一個人都是被一刀斃命,也有在搏鬥中被蘇瀟砍了數刀,傷及要害或者血流過多而亡。

  有幾個壯漢的屍體被血染的面部全非,血腥味讓人聞之欲嘔。

  蘇瀟之前只顧著保命搏殺,卻是不曾關注到這些。

  如今冷靜了下來,再看著這些血腥的場面,從來沒有殺過人的她忍不住一陣反胃,緊緊咬牙才壓抑著沒有嘔出來。

  相比之下,見慣了生死的謝一行就要平淡許多,他蹲下逐一查看這些屍體的脈搏。

  袁相柳也在旁邊探查另外幾具屍體,表現倒是比往常還要平靜。

  這一份沉著淡定讓謝一行感嘆他是個好料子,若是能進入他們鏢局,簡直就是金牌鏢師預備役。

  這種人才居然去讀書了,真是暴殄天物呀!

  「這人還有脈搏。」謝一行走到了下具屍體旁,雙指在這人手腕上輕輕一搭,就感覺到生機,連忙朝其他人說了一聲。

  袁相柳已經檢查過旁邊的五具屍體,全都死得透透的,聞言走了過來,在謝一行身邊蹲下,冷漠地看著地上一息尚存的屍體。

  正是被謝一行用箭射中的其中一個人,因為沒有射中要害,所以尚有氣息。

  袁相柳一隻手傷著不太方便把人弄上車,道,「還要勞煩謝當家。」

  「小事一樁。」謝一行揮手叫來楚良,兩人合力將人給拎到了馬車上。

  因為過於髒污血腥,他們把人放在了馬車的前面,從其中一具屍體身上扒下了一件相對乾淨的衣服,墊在了奄奄一息的這人身下。

  袁相柳過去蘇瀟身邊,牽過她的手,「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壓一壓?」

  他很理解蘇瀟的感受,看到那些屍體他心裡也很不適,但更多的是恨意和憤怒,這讓他壓下了那些不適,反而顯得比平時更加平靜。

  「沒事。」蘇瀟搖了搖頭,面色蒼白道,「就是有些不習慣,緩一會兒就好了,你先上車吧。」

  她不敢馬上就上馬車,怕一聞到那股血腥的味道,當場吐了。

  蘇瀟雖自幼便和爹爹一起上山打獵,也早早見識爹爹宰豬,這些年自己也殺了不少牲口,自認見血是不怕的。

  但這一時刻她才意識到,殺牲口和殺人是不一樣的。

  由其是這般屍殍遍野的景像,和一堆死豬堆在那兒的衝擊力完全是天差地別。

  「要不我們騎馬吧?」袁相柳道,「也不必非要和謝當家他們擠馬車。」

  「你手都傷了,怎麼還好騎馬。」蘇瀟深吸口氣,「我覺得我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吧。」

  「你不用勉強。」袁相柳皺眉。

  「沒有勉強。」蘇瀟推著他過去,「快走吧。」

  兩人最後上了馬車,蘇瀟儘量忽視那個半死不活的人,不去在意鼻尖嗅到的血腥味兒,如此隱忍了一路,總算是到了縣城。

  一進城門她就下了馬車步行,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袁相柳也下來陪著她。

  謝一行好人做到底,一直把兩人送回了宅子。

  蘇瀟叫來大壯,讓他把那半死不活的人先拎進去。

  大壯出來見到那血淋淋的人,嚇了一跳,一時間都不敢上手。

  「這這這……夫人老爺這是什麼?」

  一時間結巴的都不知道該從何發問了。

  他一個良民,因為災荒年家裡吃不上飯,才被賣到了牙行,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生死打殺的場面。

  他不知那人是死是活,是被誰傷成這樣的,為什麼夫人老爺要把這人帶進府里,這是動用私刑嗎?自己會不會被連累?

  謹小慎微了一輩子的小百姓,遇到這種事兒不可能不害怕。

  蘇瀟也能夠理解,無奈的嘆了口氣。

  還沒等她再說什麼安撫大壯,謝一行開口道,「如果二位放心在下,這人便帶到我們鏢局去吧,我們那地方大人多,也好看著,若是這人醒了,我再派人過來通知你們。」

  「又要麻煩謝當家了。」袁相柳誠懇道謝。

  「沒什麼,也不算什麼大事兒。」謝一行笑了笑,「也算是我與你們有緣,雖說這交朋友的方式有些特別,不過以後咱們也就是朋友了吧?」

  「自然。」袁相柳道,「謝當家日後若有什麼吩咐,在下定當義不容辭!」

  「好小子!」謝一行在他沒受傷的那隻手臂上拍了拍,招呼楚良上車,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鏢局在縣城的分部你們知道在哪兒吧?不知道打聽一下也就知道了。」

  他們鎮遠鏢局還是很有名的。

  「謝當家慢走。」蘇瀟和袁相柳往前送了兩步,看著馬車慢慢走遠,這才轉身回宅子。

  大壯還有些驚疑未定,但好歹也跟著兩人這麼長時間,又聽那人是鏢局的當家,想也知道應該不會是蘇瀟他們做了什麼惡事兒,也就沒有多問,默默跟著進去。

  這一場風波到底是誰搞出來的,袁相柳和蘇瀟心中都大概有數。

  但兩人此時一身血污,衣衫破爛,這樣子也不適合坐在一起說話,需得先各自回房洗漱一番,再換身乾淨的衣服。

  分開前,蘇瀟有些擔憂的看著袁相柳,「有不方便的地方,記得叫大壯幫你,千萬不要逞強,傷口要是裂開了,就更不容易癒合了。」

  「放心,我不會逞強的。」袁相柳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讓她安心,「一會兒洗乾淨,我過去找你。」

  「嗯。」蘇瀟這才回房了。

  進屋子裡面後,她也沒有馬上洗漱,先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緩了緩,然後才提起精神,讓香草給自己準備熱水。

  香草看到她的模樣也給嚇到了,但是沒敢多嘴,沉默的下去準備熱水。

  蘇瀟把最髒的外衫脫下來扔在角落,等水備好了,在木桶里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頭髮她用皂角洗了兩遍,直到周身全都是皂角那股香味兒,才好像是擺脫了那血腥的夢魘。

  她身上沒受傷,洗漱都好說,但袁相柳手臂上有傷,想來洗漱會有些麻煩……

  大壯笨手笨腳的,未必能幫他洗好,蘇瀟越想越不放心,都沒有等頭髮完全乾,就散著長發過去隔壁堂屋找袁相柳。

  門外大壯不在,蘇瀟以為大壯應該是在裡面幫忙,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卻不曾想正好撞見袁相柳在換衣服。

  袁相柳背對著門口這邊,衣衫半退,露出整個後背。

  蘇瀟本來不好意思,就準備退出去,餘光掃過卻注意到他後背上青紫一片的傷痕,腳步又頓住了。

  袁相柳匆忙將衣服扯了上去,拉攏衣襟,轉過身來,「瀟瀟。」

  蘇瀟走上前,「你後背也受傷了?怎麼都沒有告訴我?」

  「小傷,不礙事。」袁相柳道。

  之前那一番打鬥,他畢竟也不是擁有驚世武學的人,不可能一下子都挨不著。

  事實上他不光後背,腰上也被踹了兩下,應該也有淤痕。

  只不過之前血脈噴張並未感覺到疼痛,他也是剛剛沐浴的時候才注意到的。

  趁著穿衣服的時候,本想對著銅鏡看看,沒想到蘇瀟突然過來了。

  蘇瀟剛剛也只是驚鴻一瞥,印象中好大一片青紫,可不像袁相柳說的這般無所謂,她心裡放不下,伸手拉了一下袁相柳的衣襟。

  「我看看傷的怎麼樣?有沒有破皮的地方?」

  「真的沒事,晚些時候我讓大壯去買一些跌打腫痛的藥膏塗上,用不了幾天也就好了。」袁相柳道。

  「那樣也太敷衍了,你得把淤青的地方揉開了才行,要是有破皮的地方,有些外用的還不能隨便用。」

  袁相柳越是說的簡單,蘇瀟越是放心不下,「你讓我看看到底嚴不嚴重?要是真沒什麼事兒,我再告訴大壯幫你揉一揉。」

  她也知道男女有別,自然也不好說要幫袁相柳揉的這種話,但是看個後背總還沒什麼吧?

  村里不像城裡人那麼講究,天熱的時候,田地里也不是沒有男人打赤膊的。

  她抓著袁相柳的胳膊,很是堅持。

  袁相柳無奈,只好把衣服褪下,露出後背上的傷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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