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情動
2024-06-22 23:04:23
作者: 煙花塵
晚飯,袁相柳做了一頓熱氣騰騰的紅燒肉。
肥瘦相間的五花,在鍋中炒至焦糖色,再加入各種香料,用大鍋木柴細火慢燉,燉得爛爛的,筷子輕輕一戳都像要融化一般,拌在米飯裡面晶瑩剔透,肥而不膩,咸鮮香甜,各種調料的滋味豐足,那味道簡直能給人香迷糊。
蘇家飄出去的炊煙被左鄰右舍聞到了,都是忍不住咽口水的程度。
蘇瀟大快朵頤,很是解了一番中午那頓沒滋沒味陽春麵的苦。
她還和袁相柳提了中午的事兒,說蘇玉堂撐得那個樣子,然後突然想起什麼,又道。
「對了,小柳,開春的時候,我打算把咱們現在住的房子翻修一下,在後面建一個大大的廠房,到時候可以把做工的地方挪過去,你覺得如何?」
唇彩配方完成之後,就開始投入了製作,參與製作的人都是馮玉蕭從自家莊子上調遣過來的家生子,場地蘇瀟經過篩選,租用了距離蘇家不算遠的一處空房子。
那處空房子的原主人是村上挺富裕的一戶人家,後來做生意意外發了一筆橫財,搬去了縣城裡面住。
房子就此空著,挺大一處地方,也讓村長幫著租用,只不過村里家家戶戶都有田地,外來人口又極少,這幾年也沒租出去。
如今被蘇瀟租著,地方倒也還算夠大,只是從蘇瀟這邊過去,多少還是有一些距離,也不是那麼十分的方便。
蘇瀟當時就想著,若是能在自家這裡蓋一處廠房是再好不過的,後來又一想,既然都要動工一回,不如乾脆把自家房舍重新翻修一下。
反正手上有餘錢,修得大一點,也方便以後。
她和袁相柳其實也不會一直在村子裡面住,肯定要搬去縣城的,但是村里修房子用工用料都便宜,她倒也不差那幾十兩銀子。
袁相柳想了想,也覺得合適,道,「兩樣一起修,能省去很多麻煩,用工用料也更好談價,能便宜上一些。」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就算咱們以後不在村子裡住了,這房子修得大一點,也方便偶爾回來住一住,或者送給三叔他們一家來住,也比現在的小房子要寬敞方便得多。」
蘇瀟夾了一塊兒顫微微的紅燒肉放進碗裡。
袁相柳一笑,「你若這麼說,三叔肯定不來,捨不得這新房子。」
蘇瀟也忍不住笑,道,「說是讓他看房子,就肯定來了。」
房子這東西不怕住,反倒是怕空著,到時候蛇蟲鼠蟻什麼的,用不了幾年都能蛀空了。
老一輩村里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那樣三叔肯定就願意了。」袁相柳拿起勺子,舀了兩勺肉湯澆在米飯上面。
「其實房子修得大一點,也方便僱工們住,到時候分屋別居,倒是不用擠在一處了。」
「是啊。」蘇瀟現在手下那幾個工匠都是擠在一個屋子裡,雖說也是夠住的,但是哪有自己方便呢?
等到真的翻修的時候,她可以考慮多建幾間僱工住房,條件各方面都好點,人家才能更盡心為其做事兒。
蘇瀟一向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說辦就辦,吃完了飯,她在柜子里翻出來一匹之前馮老闆送給她的布匹,當做飯後消食,溜達出了家門,和袁相柳一起去了村長家拜訪。
冬天黑的早,這時候天就已經全暗下來了,只不過時辰卻還尚早。
村長家裡也剛吃完晚飯,一家四口都湊在一個屋裡,為了省些煤油燈。
村長的兒子在縣城給人做帳房,兒媳婦帶著孩子在家,老兩口平時沒什麼事兒也能幫著帶一帶。
蘇瀟他們進門的時候,村長正抱著自家的小孫子舉高高逗著玩兒。
「陳叔。」蘇瀟笑著打招呼,把東西放到炕上。
一匹嶄新的布,花色比較鮮艷,是同安縣這邊少有的高貨,都得是蘇城那邊才能染出這種色彩豐富的。
女人愛嬌俏,陳家兩個婦人頓時就是眼前一亮,忍不住瞧了又瞧。
村長把小孫子還給兒媳婦,委身下了炕,「瀟瀟來啦,快坐快坐!來就來,怎麼還帶東西?這布帶來是幹什麼的?」
蘇瀟如今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村民也頗有受益,偶爾幹個零工什麼的,都是一筆進項。
村長因此對蘇瀟越來越客氣,拿出了對待村上地主的和藹態度。
「這是別的老闆送給我的,我瞧著顏色還好,款式也新,拿了一匹過來送與陳叔,給你家縮嬸子和兒媳做身新衣也是不錯的。」蘇瀟道。
「哎呀,你這就太客氣了瀟瀟。」村長媳婦兒聽了這話,又垂涎又不好意思。
村長看出蘇瀟是有事相求,帶著蘇瀟去了隔壁小兩口兒的屋子。
點燃了煤油燈,幾人在凳子上坐下。
蘇瀟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把要擴建房子的事兒說了。
蘇家兩邊都有鄰居,房山挨得比較近,能擴建的地方也就有限,所以只能往後建。
但是想要建的大一些,也肯定要占另外兩家人後面的地方,如此一來,不光要和那兩家人溝通,也必須得和村長溝通,村長批准了,蘇瀟才能建。
村長聽完了蘇瀟的意思之後,略一思考了下,道,「你生意做在大,於村里人來說也是好事兒,能多給村民們創收一下,我是支持的。」
「但往後擴建,兩邊要占不少地方,必須得和兩邊鄰居說一下,若是他們也願意把地賣給你,你們商討妥當,我這邊肯定是沒問題。」
因為有了那匹布,村長非常好說話。
蘇瀟要得也就是他這句話,道,「明日我便與鄰居大娘商量商量,彼此商討個合適的價格,若是成了,到時候還要麻煩陳叔幫我出個地契蓋章了。」
「包在我身上。」陳村長滿口答應。
事情沒費什麼功夫,就這麼辦成了。
兩人披星戴月的回家,路上還欣賞了一下滿天的璀璨繁星。
今日事多繁忙,也就不再試驗配方了。
簡單洗漱之後,袁相柳回房默了一會兒書,就吹燈睡下了。
自從來到蘇家之後,除了最初的幾天偶爾還會做些噩夢,夢到袁家的事,之後袁相柳一直睡得異常安穩,已經許久都不再做噩夢了。
可是今晚他卻入了夢。
夢中一開始就是一片紅色,吹吹打打的喜悅聲在耳邊響著,他隱約有意識,這是誰家辦了喜事。
而後畫面一轉,竟變成他穿著一身紅袍喜服,站在一處貼著囍字的房間門口。
他不知為何心跳得快了些,推開了那扇房門,裡面是一片喜慶之紅。
垂著紅色帳曼的大床上,坐著一個穿著喜服的熟悉身影。
紅帶頭蓋在頭上,窺不見蓋頭下的容貌,但袁相柳憑藉熟悉的氣息和身形,就知道這是蘇瀟。
他走過去,掀開了紅色的蓋頭,露出下面紅唇明艷的一張臉。
蘇瀟淺笑盈盈,看著他,叫了聲相公。
幾分羞澀,幾分嫵媚,和平時完全不同。
袁相柳心跳如鼓,輕輕拉起了蘇瀟的手。
好像沒有交杯酒的過程,好像一切都快進了,他不知不覺間就和蘇瀟一起倒在了床上。
灼熱的呼吸交纏著,讓他想起了在馬上蘇瀟英姿颯爽的身影,他的手臂攬著蘇瀟纖細的腰肢,兩人緊緊貼合著。
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近過,比在馬上還要緊密的相貼。
還要更加深入的擁抱和包裹。
喔喔喔——
清晨,隔壁院子公雞慷慨激昂的打鳴聲將袁相柳從夢境中拉了出來。
初醒來,袁相柳有些恍惚,睜開眼睛,盯著屋頂看了一會兒,身上還殘存著那一股不尋常的熱度。
直到漸漸清醒,發現懷裡是空的,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心裡湧上一股失落的同時,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拉起被子蒙在臉上,深深吸了兩口氣。
然後察覺到異常,猛地坐起身來,低頭去看自己的褻褲,。
原本就紅潤的臉更是漲紅了,像兩塊滾燙的烙鐵。
他有些慌張,掀開被子跳下地,伸手把門給插上了。
蘇家兩間屋子都是有門栓的,但是他與蘇瀟彼此信任,來到蘇家後從不栓門。
用不著,也沒必要。
這還是他第一次把門給拴上,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跑到柜子里拿了條新的褻褲,把那件髒的換了下來。
瞅了一眼外面天色,比他尋常醒來時候更早。
蘇瀟那邊屋子很安靜,全無動靜,應該是還沒醒。
蘇瀟正常也比他起得要晚一盞茶功夫,今日他醒得早,蘇瀟應該正經有一會兒才會醒吧。
這東西要是放在屋裡,無論塞到哪個角落,都會讓他不安,只怕今日課都沒法好好上了,總覺得藏了贓物在家裡,隨時官府的人都會過來收繳緝拿一般。
他坐立不安在房間裡轉了兩圈兒,然後做賊一樣,又把門栓打開了,拿著那條褻褲快速的打了盆水,衝出院子。
下了一夜的雪,今日的天氣甚是寒冷。
袁相柳一出去就被凜冽的寒風吹得身上都透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匆忙間,居然連棉衣都沒穿。
他趕緊又跑回屋子裡面,把衣服穿好了,然後找了個房山隱蔽的地方,頂著寒風和手冷,勉強把褻褲給洗了。
洗完後回到屋子,一雙手凍得通紅。
萬幸是蘇瀟還沒有醒過來,這讓袁相柳鬆了一口氣。
他把褻褲晾到了自己那屋,又在炕上捂了好一會兒手,等到手沒那麼冰冷僵硬了,這才去廚房準備早飯。
又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蘇瀟才醒了。
她一起床就感覺到今日的寒冷,明明袁相柳都已經升起火來,卻是比往日沒生火還覺得冷颼颼的。
蘇瀟披了件厚衣服出來洗漱,看著灶台前面忙活的袁相柳,無奈道。
「小柳,你不要每天都起這麼早做飯,多睡一會兒,你這個年紀正是應該多休息的時候,我聽人說睡得不夠,人會變笨的,你是要讀書的,可不能變笨。」
雖然只是一個夢,但夢境過於真實,袁相柳這會兒看到蘇瀟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含糊的應了一聲,「知道了,你……多穿一點衣服,外面很冷。」
「是呀,今天真是好冷,下了雪之後總是要冷上兩天的。」蘇瀟舀了一瓢水,倒進水盆里。
「鍋里有溫熱的熱水,你用那個晨洗吧。」袁相柳指指另一邊的大鍋。
蘇家廚房兩個大鍋,左右都有灶台,通著房間裡面的炕。
袁相柳感覺到外面的寒冷之後,就把兩個灶子都點上了,一個鍋里溫水,一個鍋里做飯,就是為了讓蘇瀟醒來之後能用上熱水,吃上熱飯。
蘇瀟有些感動,忍不住叫道,「啊,小柳,你怎麼這麼賢惠!難怪原來村上的人都說我潑辣不賢惠,和你比,我真的差太遠了。」
袁相柳無奈,「快點兒洗吧,一會兒水涼了。」
「知道了。」蘇瀟朝他笑了笑,過去把盆子放在灶台上,掀開鍋蓋,一股熱氣冒了出來。
心裡也暖暖的。
早上用微微發燙的熱水洗漱,又吃上一碗熱騰騰的湯飯,在這寒冷的冬天,無疑是一種享受了。
蘇瀟坐在炕上,看著外面窗上結了一層的冰花,心裡忽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這都是因為家裡面有袁相柳,添了不少的煙火氣,不然她一個人面對空曠冷清的屋子,此時怕是會想起一些前世的遭遇,平添傷愁。
「阿嚏……」
蘇瀟正感受著這份寧靜,對面袁相柳突然轉過身,去打了個噴嚏。
「小柳,你怎麼了?是不是風寒了?」蘇瀟有些擔憂,放下碗探身去瞧他。
袁相柳轉回身來,擺擺手道,「沒事,可能……可能……可能是有些著涼了,晚上回來我自己弄點薑湯,喝點驅驅寒,不要緊,你不用擔心。」
「這房子也是許多年沒翻修過了,你那屋牆上有好幾個裂縫,冷風往裡鑽,肯定不保暖,炕也就能熱到半夜,可能是後半夜凍著了。」
蘇瀟重新端起碗,道,「等晚上回來弄點兒棉花,把牆上的縫隙塞一塞,就算起不了大作用,能暖和一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