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識貨
2024-06-22 23:03:45
作者: 煙花塵
「老闆,打擾一下。」
突然,一個身型細高的男人從外面進來,臉上堆著討好的笑,進來後就說吉祥話。
「老闆今日新開張,祝生意興隆。」
蘇瀟回過神來,朝來人望了一眼。
平時附近有討飯的人,進門好話說盡,然後就要錢。
請記住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但看男子的年紀和穿著,卻不像是討飯的模樣。
「有什麼事嗎?」蘇瀟問。
那男子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白色瓷瓶,獻寶似的和蘇瀟展示。
「瞧老闆如此年輕,我這有一瓶好東西,塗在臉上可使肌膚白勝雪,更加細嫩,而且香味清幽,留香持久,是上上的好東西。」
感情是來推銷售賣東西的。
蘇瀟本就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愛美,不喜愛描描畫畫,對這些東西無甚興趣,想著直接趕人走的。
但正當這時,那男人卻把瓶子給打開了。
一股幽香飄了出來,遠遠要比平時在市面上看到的那些臉霜香味更濃。
而且這味道十分的熟悉,蘇瀟幾乎是表情一亮,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這舉動倒是嚇了男人一跳,還以為怎麼了,再看到蘇瀟臉上是興奮的表情,微微鬆了一口氣。
隨後就有些害羞,蘇瀟看著也才二十不到,應該比他小兩三歲的樣子,也差不多算同齡了。
被這麼年輕漂亮的姑娘抓著,很難不多想。
但也沒等他想再多,手上的瓶子就被奪了過去。
蘇瀟把橢圓形的瓶子放在自己鼻翼下方聞了聞,果然就是那熟悉的味道。
這是在前世一度大火,風靡全城的雪花膏。
雪花膏,顧名思義,像雪花一樣的質地,塗在皮膚上很快就很融開,又有美白肌膚的效果,和平時用的臉霜不一樣。
而除了會有美白的效果之外,雪花膏還有一種獨特的香味,像是果香又像是花香,總之是非常好聞,而且留香特別持久。
最最重要的是,這雪花膏用的純天然質地,是可以入口的,塗在臉上不影響男女親熱,也就是不用害怕花了妝。
種種特性,讓雪花膏頗受貴人們追捧,上到大戶千金小姐,下到青樓的花魁翹楚,都以能擁有一瓶雪花膏為美。
最初這雪花膏,並沒有那些數量,據說是一個給大商戶做調香師的工匠調出來的,結果還沒有問世,大商戶被抄了家,工匠也因此下了大獄。
家中做好的那幾十瓶的雪花膏,被抄家的一個衙役給私藏了。
衙役並不知那東西的珍貴,為了還賭債,就抵給了來催債的人。
催債的人也並不知那東西珍貴,轉手又賣了出去,等到真正時興時,已不知轉了多少手。
總共就那麼幾十瓶投入市場,自然是越發珍貴,價格節節攀升,最是紅火的時候,一瓶能賣到百兩銀子。
再後來,聞風而動的幾家大商戶便都讓手下的調香師復配原料,也就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弄出了一模一樣的,價格總算是回落下去。
但也比平時的臉霜要貴得多。
畢竟這東西原料造價不菲。
算起來大概也就是在這半年之後,這雪花膏真正風靡全城。
真是巧了,蘇瀟剛才出神琢磨著該怎麼投入的生意,就是這東西!
這東西是府縣內妝點行做出大肆改良的第一步。
在這之後,又陸續有大商戶推出了唇彩,甚至是一點紅,都是在現有的基礎上做出了許多創新。
每次新推出,都會風靡一段時間,大賺特賺。
蘇瀟大概記得味道和質地,也記得其中幾樣主要原料,本想等茶棚這邊生意穩定,就去找個調香老師傅好好研究一下。
結果要啥來啥,這雪花膏竟是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自己找上門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姑娘喜歡,我這兒還有,買上幾瓶夠用上一兩年了,保證姑娘膚白細嫩,更是美上天了。」
男子看出來蘇瀟是真喜歡這東西,更是夸上天的推銷,又從懷裡面掏出了兩瓶來。
蘇瀟過了最初的興奮,冷靜下來,收斂了一下情緒。
她把蓋子蓋回去,問那男子,「你這怎麼賣的?」
「姑娘也看出來,這是絕絕的好東西,若是那臉上都是皺紋的丑老婦,我還真不賣,賣也是賣給姑娘這膚白貌美的。」
男子先誇了一通,然後道,「算我與姑娘投緣,變賣姑娘一百文一瓶,給姑娘個大大的實惠。」
蘇瀟挑了挑眉,「你怎麼不去搶?這麼點兒東西,一百元一瓶,你去瞧瞧街上的面霜,十文二十文一瓶有都是。你這一下子就折了五倍十倍。」
「那街上的面霜怎能和咱這比?別的不說,就這股香味兒,你看看哪個面霜能有?」
男子恨不得打開蓋子湊蘇瀟跟前,讓她好好聞一聞。
「這是好東西,旁人這個價我還不賣呢。也就是看姑娘天生麗質,我又與姑娘投緣。」
蘇瀟裝作一副好像被他隱隱說動的模樣,遲疑道,「你這東西真有這麼好?」
「那是自然了,別的面霜哪有咱這肆意飄香的味道?」男子頗為自信得意道。
「瞧姑娘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方茶棚的老闆,想來家裡也是不缺錢的,那十文二十文的面霜都是怎樣的質地,你心裡應該清楚,說是最差的也不為過。」
「咱這面霜塗了讓姑娘更貌美,以後更能找個好夫家,怎麼算都是賺了的。」
不得不說,這男子口才是真不錯。
蘇瀟上下打量,見他雖然沒挑著貨擔,但從談吐衣著上來看,應該也是個外場人。
指不定就是給人看賭場收債的,剛從那衙役手裡得了這東西抵債,想多賣一些錢,又沒什麼銷路,便四處推銷。
這東西都是女子會使,他想賣得貴些,自然就要茶棚鋪子的老闆。
越是年輕姑娘越愛美,找上蘇瀟也不奇怪。
像是胭脂鋪子那種地方,多數店員都不怎麼識貨,上那兒去推銷東西基本是賣不出去的,除非能運氣好遇到老闆識貨,但也肯定是價格一壓再壓。
誰也沒想到這東西後面會賣那麼好。
蘇瀟略一沉吟,擺弄著手中的瓷瓶,像是在猶豫。
男子趁熱打鐵,「說來算緣分一場,這樣吧,姑娘若是多買幾瓶,我每瓶可給姑娘算便宜五文。」
「這便是最低了,我這好東西可不能賠本賣去。」
「行吧。」蘇瀟勉勉強強地答應了一聲,道,「你這東西我確實挺喜歡,不過這每日塗臉,是個消耗品。」
「我素來風吹日曬,用得也比旁人多一些,這幾瓶只怕不夠我用多久的,再想買的時候又不好尋你……」
「你手裡有多少瓶?不如乾脆都賣給了我,我也能多用一些時候,省得你到處奔波,還要去推給別人。」
「啊?」男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被巨大的驚喜給沖昏了頭腦,趕忙就從懷裡往外掏。
嫌這樣慢,他直接解開了衣服扣子,將衣襟往兩邊一拉。
好傢夥,這下蘇瀟才發現他這衣服內有乾坤,裡面居然縫了好幾排小袋子,裡面不只是裝了這雪花膏,還有些別的小東西。
男子一瓶接一瓶地往外掏,全都擺在櫃檯上面,最後一查一共二十八瓶。
這瓶子不大,質地也比較薄,裡面能裝的其實也不多,要是讓男子自己用的話,只怕他十天就能用完一瓶。
所以他絲毫沒有懷疑蘇瀟的話,只顧著為這單大生意高興。
「一共有二十八瓶呢,姑娘可全都要了?」他還生怕蘇瀟覺得太多,不買這麼多。
「兩千六百六十文,是吧?」蘇瀟算出了錢數,與他對了一下。
男子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對上了之後欣然點頭。
「是的是的,姑娘付銀子銅板都行,我不挑的。」
「你等一會兒。」蘇瀟交代一聲,然後便去了櫃檯後面,拿出了錢箱子。
第一天做生意營業,蘇瀟昨天剛把二兩碎銀子換了銅板,數出了六百六十文錢,又掏出了身上的二兩碎銀,用繩子穿到一起,遞給男子。
「你數好了再走,不然出了這個門又說少,我可不容你。」
「好好好。」男子一臉笑意答應著,捧著那堆銀錢放到了茶桌上,自己也坐了下來,認真的數起來。
趁著這會兒功夫,蘇瀟把櫃檯上面二十多瓶雪花膏收到了一個木盒子裡。
這木盒子還是她先前買茶葉的時候用來包裝的,剛好能裝下這二十八瓶雪花膏。
保險起見,她把每一瓶都打開聞了聞,又看了看裡面的質地,確定是一樣的東西,這才合上了蓋子。
那邊男子也數完了錢,小心地收了起來,嬉皮笑臉朝蘇瀟告辭。
「那我就先走了,以後再有好東西,肯定還先給姑娘拿來。」
蘇瀟過去拿了一竹筒冰好的涼茶,送了男子。
「路上喝解渴。」裡面是放了糖的甜茶。
「謝謝,謝謝,姑娘真是大好人。」男子占到便宜更高興,千謝萬謝地離去了。
蘇瀟俊心想,你等著雪花膏賣到百兩銀子一瓶時,只怕就不這麼想了。
當然,她利用的也不過是對於前世的先知。
就算不賣給她,男子也會賣給別人,說不定比賣她的價還要低,怎麼都是難賺到百兩銀子一瓶的。
不過她剛才也瞧見,男子並沒有真的把瓶子全掏出來,夾層裡面至少還有個兩三瓶,是他故意留下的。
想來若能一直留著,後面也能賺上一筆,就看他夠不夠精明了。
得了這樣的好東西,蘇瀟心情十分愉快,臉上笑容洋溢,看什麼都覺得舒心。
一整個下午,她都和劉大娘搶著活兒干,心裡雀躍的小鳥簡直要蹦出胸口了。
弄得劉大娘更是心裡墜墜,下午又沒兩單生意,她覺得自己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辭回家去。
蘇瀟是想為辭退她多找理由,才這般和她搶活的吧?
晚上蘇瀟回家時把那一盒子雪花膏小心地帶了回去,放在柜子里最隱蔽的地方,拿出其中一瓶。
她原是打算明天找個調香師傅好好研究一下,快些配出一樣的,再去春風樓找自己那位堂姐幫幫忙,儘快打開銷路。
她不知道那男子留的那幾瓶是想賣還是想自留,或是想賣這東西,一旦面市擴散的就會很快。
她必須得搶占先機,不能讓別人搶到自己前頭。
「什麼味道?好香。」
晚上吃完飯後,袁相柳坐在書桌前默書,突然鼻翼煽動,聞到了一股幽香。
蘇瀟今天隨手就把那瓶雪花膏放在了他桌上。
哪怕蓋著瓶蓋兒,也隱隱能飄出來淡淡的香味兒。
「你這鼻子真靈。」蘇瀟走過去,打開了瓶蓋兒,把瓷瓶遞給他。
「這是我今天新得的好東西,你看看。」
袁相柳不用湊近,那股奇異的香味就已經飄了出來,慢慢的擴散至整個房間。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道。
「梔子,青藍,威花草。」
蘇瀟微微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
這青藍是雪花膏的其中一位原料,是雪花膏流於市面之後,蘇瀟偶然得知的配方。
當初這個東西已經泛濫,正流行的是「一點紅」,蘇瀟當時也是想做妝點生意,才涉及了一些。
袁相柳居然這麼快就能聞出來。
這鼻子真是比狗都靈吧!
「我少時和村子裡一個調香的老師傅學過一些,和那位老師傅比,我這鼻子都不算靈了。」
袁相柳靦腆地笑,又把瓶子湊在鼻翼下面,認真的嗅聞。
蘇瀟來了些興趣,挺好奇袁相柳小時候的事,追問道。
「你是說那位住在村頭的老人家嗎?我還記得他當時回來村子裡,好多人都在說他是從皇宮裡回來的呢。只是好像犯了什麼錯,被流放許多年,花甲之年才得歸家。」
「是啊。」袁相柳一心二用,回答道,「師父確實是從皇宮裡出來的,從前也是位非常有才幹的調香師,只是後來被人陷害落了大獄,被生生打斷了一隻胳膊,流放期滿已是花甲之年,桐鄉村是他的老家,所以師傅回來這裡度過餘生。」
那位老師傅回來的時候,袁相柳才七歲,已經很能幹,開始給家裡幹活,還要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