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驚聞密語

  只聽孟朵滿不在乎地回道：「她有什麼不能低估的？修煉五年，連引氣入體都沒能成功！真是十足十的廢物！你難道忘了嗎，梅家那臭丫頭就是以這個廢物，指桑罵槐的罵我們！」

  「做侍妾又不是做主母，還講究什麼資質修為？長相才是重點！如今她還不到十四歲，就已是如此驚艷，等她長成，那還了得！」孟杉說著，聲音已沒了往昔的溫柔，冷冷地繼續道：「不過，幸好，此時她還沒長成，否則……」

  孟杉沒有繼續說，可話語裡的冰冷，讓長星不寒而慄。

  「那倒不至於吧？雖說因為她的原因，總是讓我在外丟臉，可，可她畢竟是我們的侄女……」孟朵有些吃驚，似乎被嚇到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姐姐！她再不好，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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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緊張什麼啊？」孟杉『咯咯』一笑，繼續道：「聽說，族老們商議，要從家族的女孩里選出一個，送給烈陽道人！」

  「啊？烈陽道人不是......」孟朵驚呼。

  烈陽道人是秀水鎮這一帶築基大圓滿境界的修士，孟家為了攀上這份助力，靈石、美人沒少供奉，聽說他外貌猶如耄耋老人，性情爆烈，為人弒殺，又喜好美色，家族有這樣的打算，實在意料之中。

  孟杉似乎很滿意孟朵的反應，輕鬆地道：「大呼小叫的做什麼！你放心吧，烈陽道人只喜歡絕色美人而，你我也算是美人了，可比起絕色傾城還差了點，這不，族老正等著小長星長大呢！」

  「這……那族老怎麼忍心把長星送給這麼個糟老頭子！」孟朵有些不忍。

  孟杉斥道：「哎!我說，你要死啦!！這種話想想就好，千萬不能說出來！呸，想都不能想啦！說築基大圓滿的修士是糟老頭子，你不想活啦！」

  估計孟朵是嚇到了，半天沒吭聲。

  孟杉軟了語氣說道：「人家雖說外貌看著老了點，實力可是實打實的，在秀水山這一帶，就屬他最厲害！如果送出去一個廢物，能給家族撈點好處，何樂而不為呢？再說，孟長星若真入了人家的眼，還愁不能進階？她靈根不算太差，如果有前輩相幫，比你我可強太多了，別說鍊氣了，築基也不是不可能！我想去，族老還看不上我呢！」孟杉輕笑一聲，「好了，好了！我們操心這些做什麼？不說這些了，朵兒，最近要仔細盯著蔣家來人的事……」腳步聲響起，談話聲漸漸遠去，聽不真切了。

  長星直聽得如墜冰窟，全身血液如同停止一般，扶著岸的手鬆了開來，冰冷的湖水灌入長星口鼻，長星猛地驚醒過來，嗆咳幾聲，手忙腳亂的爬上岸，仰躺在地上，手中的荷花，早就被污泥髒水浸泡的一片狼藉。

  不知過了多久，長星才驚醒過來，隨手丟掉手裡的荷花，胡亂收拾了一下，便大踏步向『紫藤眼』奔去。

  大步跨進院門，阿嬤一見她頭髮濕透，衣衫凌亂，頓時大驚：「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長星顧不上回答她，直直的問道：「阿嬤，下個月蔣家要來人？」

  「什麼蔣家？？」阿嬤搖搖頭，「我一個僕婦，哪裡知道這些事？倒是小姐你，這滿身的泥、水是哪裡弄的？」

  「還不是……還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池塘里了！」長星一時情急，問出來才覺得不妥，只好臨時編了個謊搪塞。

  「小姐，你如今都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都該說婆家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似的？」阿嬤一邊拍打著長星身上的土，一邊絮叨。

  「阿嬤！什麼說婆家！我還小呢！」長星反駁。

  「小什么小？在民間，你這麼大的女孩兒早就定親了。」

  長星想要反駁，卻一時無話，想起剛才聽到的，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阿嬤，長星不想說婆家，長星就守著你和小雀過，不好麼？」

  「小姐說的什麼傻話？女孩兒哪有不說婆家的？你看你的姑姑、姐姐們各各都嫁的風風光光，哪有一輩子待在家裡的啊？」

  風風光光？

  阿嬤見長星不說話，嘆息一聲：「小姐！聽阿嬤一句話，咱不修煉了吧？五年多的時間，你日日想著修煉，功夫沒少花，可，可一點成效也沒有，或許……小姐，阿嬤只盼著你這輩子能平平順順的過去，這日子也就圓滿了。」

  長星有千言萬語，卻無法對阿嬤說出口。

  阿嬤一心只求她平順一生，可偏偏她不甘心就這樣被家族當做換取利益的砝碼，她不想過完一個被安排的人生，即便平順又如何？和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又有什麼分別？

  阿嬤見長星雖不語，卻也不像平時那樣，一聽到說這些，就找各種藉口逃離，心道：到底是大姑娘了，終於開竅了！心裡高興，繼續笑道：「哦，對了！族長還派人送了好多衣料過來，給你裁衣裳！」阿嬤高興的捧出幾匹衣料，喜笑顏開的介紹。

  長星卻愣愣的看著布料，想起那日許夫子那晦澀難明的目光，想著孟杉說的話，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開始出現了裂紋，一片一片的龜裂開來，瞬間崩塌成一片廢墟。

  「小姐，小姐！」

  長星驚醒，看到阿嬤擔憂的面龐，忙安慰道：「今日太累了，我要先去睡一會！」說著快步走向自己房間。

  阿嬤還在後面說道：「哎！還沒吃飯呢，吃了飯再睡也不遲啊！」

  長星將門關緊插上，將阿嬤的聲音隔絕在屋外，這才如被抽去骨頭一般，後背抵著門扇，跌坐在地上！

  即便五年都沒有引氣入體，長星都沒有失望過，她一直覺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點，勤奮一點，一定可以的，可今日的所見所聞，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擊碎了她那一直以來堅持的夢想。

  女人生來就只能依附男人過活嗎？像兩個姑姑那樣不擇手段，嚴密策劃，就為了去當男人的侍妾嗎？那自己這麼辛苦的堅持又是為了什麼？長星茫然了，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不想被人操控，如果修仙的代價就是如同囚籠里的金絲雀一樣，那何不乾脆做個凡人？修仙的意義何在？

  看著窗外的夜色，長星突然覺得自己的前途和那夜色沒有什麼分別，漆黑一片，毫無光亮，長星漸漸陷入了沉思。

  世間萬物，不論是花鳥魚蟲、飛禽走獸，還是販夫走卒、帝王將相，誰又能無憂無慮？即便生在俗世，便可以永世美好，沒有邪惡嗎？國家之間依然有戰爭，百姓依然要為衣食拼搏，花鳥魚蟲依然要努力活著！既然不管在哪裡都有紛爭，逃避又有什麼用？退縮又有什麼用？

  既然已想明白，便不會坐以待斃，她不停的思索，可以扭轉這一局面的辦法。修仙！即便這條路充滿崎嶇坎坷，即便這條路艱難險阻，即便這條路……落寞如斯，我還是要修仙！修出一條屬於我自己的康莊大道！

  雲層散去，月亮終於露了出來，長星抬頭看去，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散發著瑩瑩的清輝，那高潔的身姿悲憫的看著世間萬物。 長星知道，以前那種不問世事的日子，就在今晚，毫無徵兆的結束了。

  自己如今不滿十四歲，即便做侍妾，也要到十五歲以後，也就是說，這一年時間，自己必須擺脫家族的控制。

  長星想到了紫霞門，如果能修煉到鍊氣三層，就可以去紫霞門報考弟子，有了師門背景，家族就不好太隨意的擺布我，如果能修煉到築基期，那不只家族，在門派也會成為中堅力量，要受門派看重的多，只是，如今的樣子，族長怕是不會放我去紫霞門的……長星想了很久，還是打算先解決修煉問題，只有修為到鍊氣三層，再考慮報考紫霞門的事。

  可修煉的事，長星眼前掠過，這短短十二年裡見過的人、事，突然一個仿若神祇的紫色身影出現在腦海里的。

  長星搖了搖頭，收攏思緒繼續盤算。阿嬤和小雀都是凡人，又是下人，肯定是幫不上忙的，以前還寄希望於孟杉，聽了那番話……

  長星翻來覆去的思索了半夜，終於想到一個人——李楚嫣。

  李楚嫣是長星的娘。

  長星還在娘胎中時，便靈根凸顯，每日吸收母體大量的靈力，眼看李楚嫣要承受不住，長星的爹只好冒險去尋花靈草，花靈草是一味十分冷門的靈草，一般修士服用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但若是給懷胎的女修服用，不僅可以起到安胎的作用，還可以給胎兒提供養分，在子宮內形成微循環，減輕母體負擔。

  花靈草是尋了回來，可父親也因此受了重傷，在痛苦中堅持了半個月，終究未等到長星的降生，便隕落了，從此，李楚嫣的喪夫之痛，便全都算到了還未出生的長星頭上，因此，長星輔一落地，李楚嫣便自請去了後山枯木崖清修，順帶為亡夫守孝，要不是阿嬤，用牛乳、米湯細心撫育，世間哪還有孟長星這個人。

  「雖然娘待我很冷淡，可畢竟是親娘，再說，娘築基初期的修為，在孟家算是高手了，若能說一句話，或許，就可以扭轉局勢了。」長星輾轉反側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天光微曦，忙趕去後山找李楚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