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留在這裡,叫
2024-06-20 14:37:08
作者: 玉籠煙
縣令特地在府中留出了最好的兩間廂房給他們,眼下既然選中了人,那麼中途離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縣令瞧著那位大人和那小郎君一同離開,心中還忍不住想,京里的權貴花樣可真多。
他這般嘖嘖嘆過,又高舉酒杯,開始了新一輪的酣飲。
崔鶴卻坐不下去了,隨之告辭離席。
他回頭望一眼燈火通明的宴廳,覺得這縣令能留住一命都是好的。
至於擢升,那便是想都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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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枝被領到了廂房內,坐在榻邊緊張等待著。
她還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郎君。
屏風外傳來門開的聲音,有足音輕輕靠近。
蔻枝屏息斂神,微垂著頭,保持在最好看的角度。視線中出現一雙黑色皂靴,她怯怯抬眸,嬌滴滴喚道:
「郎……」
她還未叫出口,下頜便被人捏住。
蕭言舟相當用力,蔻枝不由痛呼一聲,嬌聲:「郎君弄疼奴家了。」
蕭言舟充耳不聞,目光一寸一寸在她面上掃過。
蔻枝以為他是喜歡自己的樣貌,便忍著疼,怯生生抬眼看他。
蕭言舟眉心微動,心頭泛起嫌惡。
此女最像謝蘅蕪的地方,便是眼睛。
看著這雙與她那般相似的眼睛露出討好神色,實在讓蕭言舟感到一陣噁心。
他的手掌緩緩下移。
蔻枝面頰一熱,羞怯神情卻僵在了臉上。
她呼吸一窒,脖頸被一隻手掌掐住。
那俊美郎君面容冰冷,似閻羅般陰森:「誰派你來的?」
蔻枝美麗的面容逐漸漲紅,與謝蘅蕪幾乎一般無二的眼睛裡滾出淚來,流露出哀求之色。
這模樣非但不讓蕭言舟憐惜,反而愈發厭惡起來。
她怎麼敢用這張臉露出這種神情來。
他的阿蘅……從來不會這樣。
這般想著,蕭言舟手掌越發用力。
察覺不對勁的謝蘅蕪自屏風後走出。
不得不說,看著與自己這樣像的人快要被掐死在跟前,實在太詭異了。
謝蘅蕪趕緊搭住蕭言舟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
不能讓她就這樣死了。
蕭言舟鬆手的剎那,蔻枝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口喘著氣,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恐懼。
她這才注意到,原來方才外頭,一直都還有一人。
她顧不上喉間不適,膝行上前攀住了謝蘅蕪的腿,聲音因方才窒息而嘶啞:
「郎君……郎君救救奴家。」
謝蘅蕪皺了皺眉,看向蕭言舟。
後者冷哼一聲,蔻枝嚇得一哆嗦,立刻鬆開手,與他磕頭:
「奴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二位大人饒恕奴家,奴家甘願為大人當牛做馬,求大人饒奴家一命!」
美人在跟前梨花帶雨,自然惹人憐惜,可惜在她面前的二人,心腸都硬得很。
蕭言舟面無表情地用錦帕擦著手,冷聲:「回答我。」
蔻枝一怔,這才想起方才他似乎問了自己什麼。
「……大人,奴家,奴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抽噎著道:「奴家是被一人贖到此處的,可那是何人,奴家當真不知啊。」
「奴家只聽到那人與縣令說過話,稱過幾日會有大人物會來,到時候就將奴家獻出去。」
「奴家真的只知道這些了!」
她也顧不上有什麼忌諱,一股腦將事情都說了出來。蕭言舟默然,居高臨下睥著她,似是在判斷她所言真偽。
蔻枝對這個險些把自己掐死的人只有懼怕,先前的那點心思早已消失。她不敢再去抱謝蘅蕪的腿,便朝著她哀哀戚戚道:
「大人,奴家所言句句屬實,還求大人垂憐,饒過奴家吧。」
蕭言舟淡聲:「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嗎?」
蔻枝面上閃過茫然,她惶惶:「奴家不知道……奴家只聽人說,那大人物,會喜歡奴家的模樣。」
蕭言舟漆眸深深,似兩處深淵,光是盯著人便讓人感到害怕:「方才為何不說?」
「奴家……奴家沒有想起來……」蔻枝被嚇破了膽,哭哭啼啼的,將其他瑣碎的事情一併吐了出來。
她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但基本能聽懂。
有一個見過謝蘅蕪的人,將眼前這位從青樓中帶了出來送到這裡,等著蕭言舟到之後獻給他。
大概那人也沒有明說蕭言舟的身份,於是縣令自作主張,以為今日來的便是那人口中的大人物,將蔻枝獻了出去。
不過此女這樣愚蠢,就算這張臉像,又能有什麼用?
「大人……奴家已經都說了……大人放過奴家吧。」
蔻枝淚眼盈盈,看向的,是謝蘅蕪。
謝蘅蕪仍是眉眼含笑,光風霽月的溫柔郎君模樣。她越是這樣,蔻枝心中的希望便愈大。
然謝蘅蕪開口了。
「憑什麼?」
蔻枝面色一呆,瞠目結舌:「你……你怎麼是……」
怎麼會是女郎?
謝蘅蕪仍是笑著,看起來卻比一旁冷臉的蕭言舟還要瘮人幾分:
蔻枝的心跳停了停,恐懼絲絲滲入。
這女郎扮作郎君模樣,顯然是為了掩人耳目,她又與那位郎君如此親近,兩人的關係不言而喻。
她怎麼可能會放過自己?
更何況現在,自己知道了這個秘密。
蔻枝慌張無比,結結巴巴道:「我…府中的人都知道我,若是郎君與夫人想做什麼,我可以替二位去做。」
謝蘅蕪側眸,與蕭言舟對視了一眼。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遞給蔻枝。
「喝下去。」
蔻枝不敢拒絕,毫不猶豫地打開瓶塞,將裡頭的東西一飲而盡。
「若你有異心,便拿不到解藥,七日後即死。」
謝蘅蕪溫溫柔柔地笑了笑,有些陰森森的:「娘子不想死得這麼難看吧?」
蔻枝點頭如搗蒜:「我什麼都不知道……」
像是生怕這兩尊大佛改主意,她又道:「我這就走……」
「等等。」
蔻枝的心又懸起,聽蕭言舟道:「你留在這裡。」
「叫。」
他頓了頓:「越久越好。」
叫?
蔻枝一頭霧水,可她不敢細問,只得硬著頭皮應下。
蕭言舟便當她知曉了,帶著謝蘅蕪從窗子離開了廂房。
蔻枝捂著心口,緩緩起身軟倒在榻上。
叫,有什麼好叫的?
難道是……
蔻枝咬了咬唇,是那人沒說清楚,她這麼做……也正常吧?
這般想著,蔻枝軟下嗓子,發出低低的嬌吟。
廂房外,被縣令派來偷聽的人各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回去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