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娘娘身上,可有什麼胎記嗎
2024-06-20 14:36:19
作者: 玉籠煙
謝蘅蕪還來不及反應,面前便襲過一陣陰風。寒光閃爍時,她被晃得眯了眼,身子也僵住。
匕首將刺來時,她忽然被一股力道推開倒在了地上,隨後半邊身子一沉。
事出突然,「抓刺客」的呼喊聲將大殿內攪得一團亂,謝蘅蕪腦中轟轟,看霍珩帶著羽林衛極其麻利地將刺客擒住,摁倒在地。
外頭等候的侍從紛紛入內,梨落滿面擔憂慌張,上前攙扶她。
「娘娘,您……」梨落猶疑著一頓,目光瞥向謝蘅蕪身上,「太后娘娘,您沒事吧?」
崔太后看著鎮定,然臉色微白,袖口也被劃出了一道大口子,殘破之處隱隱有洇濕的痕跡,像是被血液浸濕。
嬤嬤著急忙慌上前,還推了梨落一把,使喚著旁邊的侍從將崔太后扶起來。
梨落憤憤瞪了她一眼,想去扶謝蘅蕪時,靖國公夫人也走了過來。
她離變故之地最遠,幾乎沒有受到波及,自然是好端端的。見崔太后被人團團圍著,國公夫人索性便去尋謝蘅蕪了。
見她的侍女正在攙扶,國公夫人也上前幫了一把。
這一摔難免凌亂衣衫,天暖衣衫薄,領口稍稍歪斜,露出一片雪膚。
國公夫人抬眸,視線不由一頓。
那是……
她還未將那點紅色看仔細了,梨落便上前遮住了她的視線,為謝蘅蕪整理起衣襟。
「娘娘沒有受傷吧?」梨落小聲詢問著。
謝蘅蕪搖一搖頭,除了被撞倒在地上那一下是懵的,其實她並沒有受傷,頂多是被驚著了。
倒是……謝蘅蕪目色隱晦地看向一旁的崔太后,見後者捂著一邊手臂,她不免疑惑地皺了皺眉。
怎麼崔太后好像還受傷了?
那刺客明明……明明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大概是看出她面上疑惑,國公夫人上前小聲道:「臣婦方才發覺那人有異,便一早盯著了。這刺客看著是沖娘娘而來,目標卻是太后。」
「但他與臣婦的距離太遠,臣婦擔心他傷著娘娘又牽連太后,只得冒險推了太后一把。」
「沒想到……好像還是讓太后娘娘受傷了。」
國公夫人的語氣聽著懊惱,可看其神情,卻沒有半分愧疚之意。
謝蘅蕪心下瞭然……國公夫人多半是故意的。
這一推,讓太后替自己受下了那一刀,又傷得不至於危及性命。
謝蘅蕪心下複雜,想國公夫人該多信任自己,才會將這事說出來。
她穩了穩心神,往崔太后走去。
「太后娘娘?」
僧人早已跪了一地,崔太后面色鐵青,甚是不好看,險些沒有收斂好神色瞪向謝蘅蕪。她重重哼一聲,看向霍珩:「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這刺客帶走!」
霍珩面不改色,一板一眼回道:「太后娘娘,屬下只聽從陛下與皇貴妃娘娘的命令。」
崔太后臉色又一沉,嬤嬤在旁斥道:「放肆!」
「霍指揮使,把人帶走吧。」謝蘅蕪柔聲,又安撫崔太后,「他們也是聽令辦事,太后娘娘息怒,先讓醫官來看看傷,若是那刺客刀上淬了毒……」
像是關心又像是詛咒的話,讓崔太后忍不住橫了她一眼,嬤嬤慌張下,喝道:「還不快來人!」
崔太后被一眾人擁著,急吼吼地出了大殿。
謝蘅蕪聽見身邊一聲極輕微的嗤笑。
她側眸,看見了國公夫人面上沒來得及收回的笑意。
被抓個正著,國公夫人稍顯尷尬,別開眼與還跪著的僧人們說道:「師父們快起來吧,稍後會來人處理。」
住持連聲應著是,慢慢起了身。
霍珩已令人帶走了刺客,上前支吾道:「娘娘……娘娘沒事吧?」
「我等不便入殿,在外守著,沒能及時進來,讓娘娘與夫人受驚了。」
謝蘅蕪看破他憂心的是什麼,寬慰他道:「本宮沒事,再說了,還有夫人相助。你放心,本宮會替你與陛下說一說的。」
霍珩這才鬆了口氣,向謝蘅蕪鄭重行過一禮,帶人退到一旁守著,並未出去。
出了這事,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忌諱了。
謝蘅蕪閉一閉眼,心有餘悸。
霍珩只是動作不比就在身邊的國公夫人快,有他在,她也知自己不會出事。可這刺客,出現得實在太蹊蹺了。
「娘娘在想什麼?」
謝蘅蕪垂眼,聽著國公夫人的問話,小聲道:「夫人不覺得這刺客……太拙劣了嗎?」
國公夫人從前征戰沙場,身手與敏銳程度自然超乎常人,能發現異常不奇怪;可這一回,連謝蘅蕪這般從未習武之人都事先發現了不對勁。
這刺客能混入國寺住持親自帶的僧人隊伍里,掩藏自己的本事卻這般差勁。
這場拙劣的刺殺,目的真的是她們嗎?
「娘娘所想,便是臣婦所想。」
謝蘅蕪抬目,與她對視一眼。
—
回宮車輿上,謝蘅蕪再次與國公夫人同乘。
車聲轔轔,兩人都沉默著。謝蘅蕪靠著軟枕閉眸假寐,國公夫人則時不時看她一眼。
其中殷切熱烈,哪怕是她閉著眼都能感受到。
謝蘅蕪多少受不了了,睜眼道:「夫人想問什麼?」
國公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娘娘,臣婦想問的,或許有些……冒昧。」
謝蘅蕪溫聲:「夫人救了我一回,問什麼,我都會如實回答。」
國公夫人眉眼一松,問道:「娘娘身上……可有什麼胎記嗎?」
謝蘅蕪顯然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白,不由怔了怔。
「娘娘別誤會,若是娘娘不願說,無需告訴臣婦。」
謝蘅蕪「唔」了一聲,垂目道:「無事。」
說著,她指尖勾住領口衣料,往旁邊一扯。
國公夫人下意識避開視線,但片刻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回來。
她視線凝住,像是僵在原地,隨後目光極緩地,落在謝蘅蕪的面上。
她眉頭似蹙非蹙,眸心微動,光點盈盈,震驚之下又夾雜著懷疑。她張了張口,萬千言語咽在喉間,發不出一點聲音。
謝蘅蕪垂目避開國公夫人的視線,慢慢將衣襟重新攏好。
「娘娘,你……」國公夫人艱澀開口道,「這胎記是……」
「是我從小就有的,夫人……怎麼了?」
謝蘅蕪生怕與她對視便會露餡,始終垂著眼,輕聲反問道。
國公夫人抿唇,艱難地收回視線,喃喃:「沒什麼……」
她如今心中一團亂麻,唇角動了動,想哭又想笑。
「……沒什麼的。」
國公夫人繼續喃喃著,眼角卻倏忽落下一滴淚來,打在了裙上。
極輕的啪嗒一聲,卻像落雷,劈入謝蘅蕪心底。
她肩頭顫了顫,極緩地,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