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如果
2024-06-19 03:47:14
作者: 孟夏知時
「別忘了,她是個律師。」左月堯神色淡淡道,「你討不到好果子吃。」
「就算討不到,出氣也是好的。」任尚對兄弟的情意是真的毋庸置疑,「就不想看她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她倒是過得逍遙自在了,完全忘了自己做的那缺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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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吧,我肚子有些餓了。」左月堯走了幾秒鐘的神後,出聲打斷。
任尚這才收了話,一腳油門,車子往飯店開過去了。
到了飯店,任尚心裡高興,點了一大桌的菜,大都是北城的特色菜,看著消瘦了許多的左月堯,便將一盤盤的菜推到了他的跟前,「你多吃點,這段時間給我好好補補,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剛才在機場,他差點沒認出他來。
頭髮已經很久沒打理過了吧,衣服也是很舊的款式,連嘴上的鬍子都沒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哪裡逃難過來的。
不過跟逃難也差不多了,他去的那些地方,能活著回來已經是不錯了。
如果不是自己起不了什麼作用,他真想也跟他一道去了。
雖苦,也心疼,但還是很羨慕,羨慕他在靈魂上的自由自在,每天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救死扶傷,在他的身上,無時無刻不在發著光。
「等你吃完,我帶你去打理一下,晚些時候,我再送你回趟咱爸咱媽那裡,他們要是知道你回來了,得高興成什麼樣。」
「好。」反正爸媽那邊離北城也不遠,開車過去也算方便,他也懶得再坐其他交通工具了,因為實在是累了。
左月堯笑著應下了,嘗了幾口菜,味道還不錯,只是相比較於南城的菜系來說,口味稍微偏重了一些。
看來,他又要重新適應北城的飲食習慣了。
「這次回來,你還走嗎?」任尚問出了最為關心的問題。
「不走了,我已經答應了北城六院,去他們那邊上班。」
「你不騙我?」任尚有些不敢相信。
他這個人,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臭毛病,說走就走了。
說走就走?
怎麼聽起來跟那個女人有得一拼?
「是真的。」左月堯笑著看著任尚,珍重地點了點頭,「以後就在北城了。」
「哼。」任尚倒是不樂意了,「還說放下了,這不是上杆子又找過來了嗎......」
「你不是在北城嗎?」左月堯笑意不明,「不是你讓我過來陪你的嗎?現在又說這種話?」
「好好好,我錯了。」可能也就在左月堯的面前,任尚才像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反正不管怎樣,以後就算你們倆碰面了,你也不允許有任何的想法,你們之間,早就一乾二淨了,老死不相往來!聽見沒有!」
左月堯沒回答,手伸進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來,「送你的。」
任尚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你給我買禮物了?」
「是禮物,但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左月堯點了點盒子的蓋子,「打開看看。」
任尚迅速打開,裡面竟然是一枚空子彈,他不解,「子彈?」
「這是從我身上取下來的,我覺得很有意義,所以就找人做成了項鍊。」
「什麼?」任尚聽出了重點,「你什麼時候受的傷?我怎麼不知道!傷哪兒了?讓我看看!」
任尚邊說邊動起了手,將左月堯的衣服撩了起來,「在哪兒了啊?」
「這裡。」左月堯伸出右腿,撩起了褲腿,「小腿上。」
果然,小腿上有一道淺紅色的疤痕,像條蚯蚓一樣的浮在皮膚的表面。
「外出搶救傷者的時候,意外受的傷,不過沒事,子彈取出來就好了,也沒留下什麼後遺症。」感受到了好友的擔心,左月堯主動安慰道,「受傷是難免的事,能保住命就是萬幸了。」
「你說你圖什麼!」任尚又怨又心疼,「這哪裡還像當初南大的男神!」
「看起來你好像不太喜歡這個禮物。」左月堯故意將盒子往回收,「還是算了吧。」
「誰說我不喜歡!」任尚一把搶了去,「這是拿你的命換來的,我得好好保存著,誰也不能碰。」
「快吃吧,我確實該整理一下了。」左月堯笑著道,「要不然就這麼回去,二老真要哭了。」
任尚二話沒說,狼吞虎咽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這麼高興了,在北城雖說也有不少的朋友,但唯獨沒有像月堯這樣真心實意又貼心的。
以後,他們兄弟兩個,就可以天天見面咯。
吃好飯,兩個人取了車就出發了,經過收費口的時候,左月堯的眸子突然像定住了般。
一輛黑色的高檔私家車,停在他們的對面,駕駛座的車窗開著,一隻玉一般的手臂露出,手肘擱在車窗上,手掌拖著臉頰,出神地望著前方。
那張臉......真像......
可似乎又不太像。
那個人,就像個假小子,活潑得上天入地的不安分。
而這個人,透著成熟又性感的女人味兒,安靜得像個大家閨秀。
一定不是。
車子遠去,同時帶走了左月堯所有的思緒。
呵!
他真的放下了嗎?
他也很想問自己。
任尚陪著左月堯去理了發,然後又去商場裡買了身行頭,等人換好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本還忙著招攬生意的小姑娘們,頓時眼睛就直了。
這個男人,真的好帥啊!
剛剛進來的時候,她們怎麼就沒發現呢,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啊。
任尚砸著嘴靠近,挑了挑眉,「我收回吃飯時說的那句話,你,還是我們南大唯一的男神。」
這往後在北城六院,得迷死多少護士小姐姐啊。
之後,任尚又開車,將左月堯送回了家,到家後,周泠和左玉海紛紛要留了任尚在家裡過夜,但任尚自知這是一家團圓的溫馨時刻,不便打擾,以店裡忙為由,又開著車返回了北城。
任尚走後,周泠將門關上,回來後端詳著自己的兒子。
瘦了,也黑了,臉色也十分憔悴,看來這些年,他吃盡了苦頭。
當初他選擇要去當無國界醫生,她和他的父親是極力反對的,但最終為了表示尊重,還是依了他的選擇,可他們之後的日子,就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生怕兒子在那邊有個什麼意外。
老天有眼,把她的兒子平平安安送回來了。
看樣子,還沉穩了不少。
周泠摸上左月堯的臉頰,紅了眼眶道,「月堯,受苦了。」
左玉海也感性起來,「你說你個臭小子,生你有什麼用,都多大的人了,還要讓我們老兩口過得戰戰兢兢的!以後再不許亂跑了!再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不跑了。」左月堯心裡也有些傷感。
這麼多年沒見,父母都長了白頭髮了,是他的不孝,不能在他們跟前盡孝。
一家人難得的融洽,圍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
左月堯講起了他在異國他鄉發生的那些事,講起了他在學術上的新發現,也講起了每個地方的人文風俗,最後又告訴父母,他即將去北城六院心胸外科任職的事。
左月堯說得神采飛揚,周泠聽得既感動又感慨,當然還是很支持兒子選擇六院。
在聊天結束之前,周泠順便地提起了兒子的終身大事。
「月堯,既然決定留下來,那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你的個人問題了?」
左月堯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暫時不考慮。」
「我認識一個單位同事的女兒,接觸過幾次,覺得她挺不錯的,你們是不是......」
「媽。」左月堯無奈打斷,「我現在只想把心思放在新的工作崗位上,至於其它的,我都不會考慮。」
「可你總該找個人陪在身邊。」周泠嘗試著說服,「總是這麼一個人單著,終歸......」
「以後再說吧。」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你已經不小了......」周泠依然溫柔地勸說著。
「何必急著這一時。」左月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媽,我累了,想回房間休息,等過兩天,我就去醫院報到了。」
說完,左月堯起身離開。
周泠微愣,總覺得兒子跟她之間的距離,似乎疏遠了一些。
他是變得更沉穩更優秀了,但他的身上,好像少了些什麼東西。
從很多年前開始,她就很少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容了。
望著兒子的背影,周泠沉沉地嘆了口氣。
七年前,她那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左月堯回到房間,將自己扔在了舒適的大床上,有太久,沒有睡這麼寬大舒適的床了,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明明很困,可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覺,腦子裡總是縈繞著那輛黑色轎車裡的側顏,他側過身,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點開了通訊錄。
那串號碼,即便是再也沒有撥通過,但他一直保存至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刪掉,是不舍?還是想時時提醒自己,那個女人曾經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蘇弦......
呵。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非得纏著母親帶他去那個叫鶴雲嶺的地方,如果不去,就不會相識,如果不相識,就不會相知,如果不相知,便不會相愛。
如果不相愛,便不會......
左月堯按下了關機鍵,手機屏幕隨著他的心情,一同暗淡了下去。
這世間什麼都有,偏偏就沒有一個「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