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戰亂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戰亂

  足足四萬人。

  

  顧雲看著沙盤，除了斑斕湖正面戰場，沒有任何一條路能承載這麼多的人數，除非……

  他的目光轉向沙盤邊的海岸線。

  他轉身提筆寫下一封密信，封好讓阿莫派人立馬送到沈玉手中，另外吩咐道：「叫水師校尉立刻過來。」

  傳訊兵駕快馬疾馳，水師中留在陸地上的校尉急急忙忙過來，還沒站穩便聽顧雲劃著名沙盤問道：「若是四萬人從海上繞路到閩、鷺二城，可有可能？」

  校尉心下一驚，脫口而出：「絕無可能！」

  顧雲目光如利劍一般直視他，這一眼奪人心神。校尉臉色蒼白，卻也漸漸冷靜下來，仔細分析：「咱們水師三艘新船，十艘舊船日夜在海上巡邏。除此之外，漁民們出海打魚要是遇到什麼，也會第一時間報到官府，除非，除非……」

  越想，校尉的臉越白。

  顧雲問：「除非什麼？」

  校尉指著沙盤外：「距離鷺城海岸八十里的地方有一處小島，這小島十分偏遠，和咱們往日巡邏不再一條線上。往返需要四日，咱們只上去過一會。荒島上什麼也沒有，難以生存，算起來離荊嵐還要近一些，咱們便沒有派人駐守。」

  「若是荊嵐將人藏匿在此島上，再從這裡作為補給站，是可能抵達鷺、閩二城的。」

  「時間。」顧雲問。

  校尉臉色灰敗：「荊嵐船比咱們大而快，從此島到鷺城只需一日半。但鷺城海外有水師，他們絕不敢輕易過來。閩城……如果抵達閩城，怕是只需兩日。」

  鷺城有水師，閩城可沒有。

  顧雲神色驟變，立刻道：「聯繫海上的三條大船，派其中一條前往閩城，再添五艘小船隨航。」

  校尉點頭：「大船明日午時會回來一艘，小船倒是可以先行，等海上一有光便走。」

  大啟的短板完全顯露了出來，新造得三條大船，一艘要當兩艘用。

  顧雲無法，心裡卻止不住焦急，讓人立刻給閩城送信，又寫了一封家書，讓才景護好阮恬恬。

  斑斕湖岸，沈玉已接到顧雲密信，派出三小隊連夜奇襲荊嵐大軍，只為刺探敵人虛實。

  閩城海岸，閩生娘幾近哭昏，一旁婆娘們三言兩語勸著，男人們打著火把，只要岸上夠亮，迷航的船說不定就能返航。閩生匆匆從鹽田趕回來，先扶住他母娘，又去人群中拉過自己的妹妹，好勸歹勸，總算將他娘勸回了家。

  岸邊人頭攢動，閩生又借來了些火把，一一綁在岸上。人們四下議論著，更有大叔拍了拍閩生的肩膀。

  也越來越深，人群漸漸散了。風越來越大，閩生找了避風處坐著，守著那些火把。

  吹滅了，點燃。吹滅了，點燃。

  天邊即白，岸邊突然來了一隊官兵要對這裡嚴防把守。閩生想要借船出海，卻被他們阻止。一晚上的焦慮和疲憊爆發了爭吵，官兵們正要將閩生抓起來，卻看漁村有人跑了過來：「閩生，閩生快回去看看！你娘不好了！」

  被推搡在地的閩生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往家跑。原來閩生娘夜裡竟然發了燒，如今神志不清。

  「快去城裡找大夫瞧瞧！」隔壁嬸子給閩生手裡塞進幾個銅板，急道：「蓮生留到我這，我看著她。」

  閩生腦子暈暈乎乎，翻出家裡剩下的碎銀塞進兜里，將娘背著放在木板車上，自己拉起木板車就要往閩城跑。身後一向乖巧的蓮生突然撕心裂肺的哭，拼命掙脫著嬸子的懷抱。嬸子怎麼哄也哄不好，蓮生跌跌撞撞跑來。

  「哥，哥哥，不要蓮生，別不要蓮生。」

  小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兩個羊角辮早已散落，臉上黑黑的全是泥水。閩生深吸一口氣，將蓮生也放在板車上。

  「謝謝嬸子，我帶著蓮生一起去。」

  這一路好長好長。

  快到閩城的時候，閩城才遇到了阿羅派來找他的人。那人恰好騎著驢，趕緊給驢套上了車。就算這樣，幾人到了醫館，閩生娘已經進的多出的少了。閩生抱著蓮生，站在醫館看大夫們忙忙碌碌，來人則回去給阿羅報信，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好不容易，閩生娘的病情穩定下來，閩生也掏盡了兜里的銀錢。

  蓮生肚子裡傳來咕嚕嚕的聲音，閩生將她放下，半蹲下身說：「蓮生和母娘在這，阿兄去找點吃食？」

  小女孩黑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從兜里掏出了什麼，遞到閩生手裡。

  是一顆小巧的金花生。

  閩生大驚，蓮生道：「姐姐，神仙姐姐換的。」

  稍一思考，閩生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蓮生不知道這顆金花生有多麼值錢，但這是她最珍貴的東西。

  看著一旁躺著人事不清的母娘，想著生死不明的爹，閩生一咬牙，抱起了蓮生。

  今日那群官兵來勢洶洶，若出海找人，怕是只有一個辦法。

  他一路打聽一路問，終於問到了顧府門口。那大門敞亮，是閩生一輩子也沒進過的地方。他不確定這位大人會不會幫他，但這是他如今唯一的辦法。

  閩生的徘徊引起了侍衛的注意，有人立刻過來問，閩生拿出那顆金花生，帶著小妹跪下：「求見顧大人一面，求見顧大人！」

  侍衛不知何意，只將金花生還給閩生：「我家大人並不在府中。」

  閩生絕望：「求求你，這金花生是夫人給我們的，求求你。」

  侍衛一愣，果然低頭看去。花生上刻著一個極小的「顧」，確實是顧府出品。

  見侍衛猶豫，閩生狠狠磕頭，一旁的蓮生見狀，也磕起了頭。這一番鬧，府外不少人圍觀。侍衛趕忙將人扶起，道：「你先在這等等，我稟報我家夫人。」

  說來也巧，這人阮恬恬恰好在前院看貨，侍衛剛進門沒多久便見到了夫人。

  阮恬恬看了眼那粒花生，想起了可愛的女孩和沉默害羞的少年，連忙道：「快帶進來。」

  閩生抱著蓮生走近顧府，若今日侍衛先見到白芷白柔等人，他怕也沒有這個命。萬事萬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