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死守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死守

  阮恬恬還有將近半個月臨盆，她也不敢四處走動，每日便只在府中逛逛。

  前線打仗，她日日焦心，但焦心也無可奈何，只能叫翠娘多來陪陪她。

  翠娘看得開：「沈玉將軍還沒吃過敗仗！鷺城外的天塹也不是那麼好攻破的。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安胎，莫要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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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恬恬摸摸自己肚皮，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打掃房間準備退房，孩子這些日子動的越發頻繁，時不時能看到小手小腳。

  兩人正說著呢，便見閩生抱著蓮生過來。

  閩生一見她就跪，阮恬恬趕緊讓起來，驚訝道：「蓮生？快快快，白芷帶孩子去吃點東西洗洗，怎麼折騰成這樣。」

  見到神仙姐姐，蓮生似乎總算放鬆了不少。白芷拿來糕點哄著小朋友，又帶小朋友下去沐浴。阮恬恬猜到閩生八成也沒吃，趕緊讓廚房下碗熱湯麵，忙問：「這是怎的了？」

  閩生神情恍然，將昨夜到今晨的事情說了。

  阮恬恬皺了皺眉，道：「先不急，我讓人先去看看你娘，再去官府打聽打聽到底怎麼回事。你先吃東西，妹妹和母娘都要依靠你。」

  她安排人去醫館照看，原地等著阿羅，然後又派人去了府衙。閩生強迫自己吃著湯麵，飯沒吃完，去府衙的人就回來了。

  「黃知州接到顧大人的消息，讓在海邊加強巡衛，這幾日也不允任何人出海。」

  「——可是我爹！」閩生的話裡帶著悽慘。

  就算看見了破木板，可那萬一不是爹的船呢？就算是爹的船，他也應當去海上找找，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啊！

  阮恬恬只得先安撫人，恰巧已經洗香香的蓮生回來了，穿著可愛的小裙子跑到閩生身邊，閩生抱著妹妹，仿佛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溫暖。

  「我知你心急，但如今陳兵海岸，必定是因為戰事有了變動。你與蓮生先在此休息，你母娘一會就會被送回來。等我有了消息再來告訴你，可好？」

  閩生不是不懂禮的人，又對著阮恬恬跪拜一番，目光雖帶著些悽慘，但仍舊道：「謝過夫人。」

  這樣進退有度的孩子，讓人忍不住心疼。

  阮恬恬回了院中，又招來才景問。顧雲的擔心不無道理，戰場瞬息萬變，幾方都存在著信息差。阮恬恬想了想，對才景道：「黃仔珩沒有帶過兵，城裡也無守將。若你看來，如今該當如何？」

  才景沉吟：「一味防守不可行，閩城兵力不足五千。應徵集漁船，派人在海上巡邏，以備萬一。」

  阮恬恬點頭：「需得找漁家大船，找水性好的。船上放狼煙，若有敵情，立刻點燃。」

  才景目露佩服，應道：「正是如此。」

  如果等到荊嵐大軍要到海邊了才發現，他們也太過被動了。

  阮恬恬看著才景，輕聲道：「才景，去幫忙吧。」

  跟著顧雲這麼久，才景早有將才，沒道理守著自己一個人。

  才景略顯猶豫：「夫人，我需得守到你身邊。」

  阮恬恬笑：「我一步也不出府門，去吧，萬一真的出事，你守在我身邊也沒用。」

  才景深深抱拳，他將要走，阮恬恬又將人留住，遲疑吩咐道：「準備些油。」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火團投擲在船上，油灑在海里，怎麼也能阻礙三分。

  才景應喏離去。

  閩城守衛五千，黃仔珩調遣一千人守著海岸線。城裡開始招募漁船，人人心裡慌亂，卻又強裝鎮定完成著自己的事。幾大鹽場放慢了速度，鹽田也停了大花，大家笑道，若是荊嵐人真來了，那他們毀了鹽場鹽田也不把一粒鹽留給敵人。

  半天功夫，官府募集到了六十多條船。這些船有大有小，有新有舊。掌船人有老有少，又高又矮。

  他們都是最普通的人，是構成了這世間的每一個人。

  閩生在落梅院前扣了三個響頭，將妹妹和娘留在了這裡，和阿羅一起上了船。黃仔珩親自出城到了海岸邊，大碗酒水敬眾人。每人船上都裝著狼煙，配有兩名強弩士兵，帶足了三日的水糧。他們將是閩城的急先鋒，為整座城池爭取時間。

  漁村的人已經撤去，城裡的軍械一部分運到了海邊，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阮恬恬在顧府中，吩咐白柔去給那些漁家的家小送上熱食，盡些綿薄之力。

  她也心慌慌。

  而另一邊，斑斕湖畔，昨夜探聽虛實的小隊陸續回來，身上帶傷向沈玉匯報：「千夫帳將近五十個，少說也有五萬人！」

  沈玉沉思，荊嵐大軍號稱十萬，然十萬人不可能全部擁擠在這裡。荊嵐各個地方也需防守，湊五萬在斑斕湖……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哪裡還有四萬人走海上？

  荊嵐王並沒有下發號令，他一個格爾滾能調動這麼多的人？

  沈玉漸漸有些放心，給顧雲回了信。夜色降臨，信送到了鷺城，顧雲核算著人數，心裡卻仍是不安。

  他問阿莫：「阿那野還與蘇三在一起？」

  蘇三給阿那野遞信暴露行蹤，被顧雲接到鷺城秘密看守。他的病已經完全藥石無醫，唯有阿那野的鮮血能拖上幾日。

  阿莫回答：「熬了兩根參，也就是這一兩日了。」

  顧雲神情不定：「去問問。」

  阿莫前去，不一會卻回來，臉色十分不好。顧雲明白，冷笑了一下，親自前往安置蘇三的地方。

  這地方不差，屋裡甚至還給蘇三燒了地龍。顧雲到的時候蘇三剛剛睡下，或者說——昏過去。

  這兩天，他昏的時間多，睡得時間少。

  阿那野察覺到來人，卻沒有反應，給蘇三掖好被子，才轉身看顧雲。

  他上半身只隨便攏了一件衣服，袖擺上還殘留著血跡。

  兩人相顧無言。

  阿那野突然笑笑，不知想到了什麼，道：「他說他想葬在大啟。」

  「斑斕湖畔，我們長大的地方。」

  短短一日，阿那野身上的頹然掩也掩不住。

  「那四萬人在哪？」顧雲問道。

  阿那野一笑，反問：「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