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船禍

  第三百三十一章 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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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中旬，天氣不冷不熱，空氣中滿是舒適的氣息。畫面風平浪靜，一網下去能滿載而歸，是漁民們最喜歡的季節。

  大啟的海岸線短，漁民們的船也小一些，他們都儘量往遠處走。幾家幾戶一起出來，然後在某個點四散開去，日落時相約而返。

  「閩生爹！今日可不能晚了啊，這次再晚我們就不等你了！」

  余老大遠遠喊道，閩生爹趕緊賠笑應好。他這個月才加入余老大的隊伍，為此給人家送了不少東西——沒辦法，近海的魚越來越少，自家船小，想要多捕點魚也不是易事。

  閩生爹賣著力氣儘量往遠處又劃了些，將自家婆娘織的魚網灑在海里，然後坐在船頭等時間。

  捕魚苦，也寂寞，更危險，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一輩子捕魚。

  閩生今年也十四了，按理說應該去定親，但他家窮，現在住的還是蠣屋，哪家丫頭能看得上？幸好阿羅出息了，帶著閩生去鹽田討活計，聽說好好幹上幾年，也能攢下不少錢呢。

  他又想到小女兒，臉上忍不住露出笑。

  生了閩生後，他與婆娘原本不打算再要孩子，一個都養不好，怎麼養倆呢？可蓮生過了十年意外到來，家裡的條件好了些，也就留下了。

  幸好留下了，小女兒多可愛？他恨不得將全世界給蓮生。

  前些日子城裡來了貴人，聽阿羅說，那是了不起的大官和官夫人。官夫人看起來很喜歡蓮生，也是，自家蓮生那麼可愛，有誰不喜歡？婆娘說得對，要早早為蓮生做打算。

  他想再攢點錢，一家搬去閩城，讓小女兒身上也染點脂粉香，而不是臭烘烘的魚腥味。

  以後長大了像阿珠一樣，能去富貴人家幫個工，也是好的。

  還是要多捕點魚賺點錢啊。

  等了一個時辰，閩生爹鼓足力氣將往收了回來。網很重，他手腕胳膊上都被縴繩勒出了印子，可越重閩生爹越高興，指不定這網裡有什麼大貨呢！

  等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網拉上來後，忍不住破口大罵。網裡只有三兩條魚，重的是一塊破木板！

  顧不上去想海里為什麼會有破木板，閩生爹看著遠處猶豫片刻，還是將船往遠處繼續劃。別人走十里，他便走二十里。別人捕兩網，他便捕四網，總能攢夠錢！

  不知不覺，他已經離岸邊太遠太遠了。閩生爹覺得自己總算找了處好地方，一網撒了下去，看著漸漸下沉的漁網，信心滿滿。

  然而海上卻好似突然起了風浪，海水波濤，像有什麼勃然大物正在疾馳一樣。

  閩生爹奇怪的抬頭看看，震驚瞪大眼睛。

  那是幾艘沒有見過的，立著異國王旗的巨型多桅帆船！

  ***

  酉時剛過，海面上的太陽仍然懸掛。余老大站在船頭看了看遠方，嘴裡罵道：「這閩生爹這不是個東西！這都什麼時間了！」

  他們一行七八個人，除了閩生爹已經全部回來了。那邊有個黑瘦的撇撇嘴：「要我說就不應該帶他！本身船就小，還愛亂跑！」

  余老大笑罵兩人，又看看時間，道：「再等等吧，也不容易。」

  海上討生活的，哪有容易的？眾人七嘴八舌說著話，等了小半個時辰。

  眼見日頭已經向西斜，吹來的風裡也帶了幾分遠方的涼意，黑瘦道：「大哥，這不能再等了吧？太陽馬上要落下去了！」

  一旦日落，不進風浪會變大，他們也會失了方向。

  就連余老大心裡也忍不住怨起來，這閩生爹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晚上一時片刻沒什麼，這都多久了？

  可終歸是自己帶進來的人，他猶豫了一下，道：「要不然你們先回，我再等等。」

  眾人沒有異議，余老大對這片海域極為熟悉，不會有什麼事。幾人劃著名船準備回，黑瘦的臨走前還喊道：「大哥你看著太陽！」

  「我還能出錯不成？」余老大笑罵：「趕緊滾吧！」

  他決定再等閩生爹兩炷香的時間，兩炷香不來，那他也沒辦法。

  海鷗在海面上打食，余老大閒著也是無聊，索性將今日捕的各種魚都分門別類在筐里放好，等著明天一早拿去閩城賣。

  這些日子有家說是有家魚肆收小魚，雖然錢給的少些。但不用送去，他們直接上門來拉，有多少要多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明日得去問問。

  兩炷香的時間過得極快，天空中已經浮現出了紫紅的霞色。余老大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不然天就黑了。

  他微微皺眉，心想說不定閩生爹已經回去了呢？手上划動船槳。

  砰的一下，船槳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余老大側目看去，然後瞪大眼睛，用船槳挑起那物。

  是一塊破木板。

  余老大猛然變色。

  岸邊。

  斜陽半落，只剩一些熹微的光。閩生娘心神不寧在岸邊等著，一旁的蓮生乖乖巧巧，蹲在黑沙灘上玩泥巴。

  旁邊幾個正在收船的夥計道：「閩生娘，別擔心！余老大在等著呢！」

  「就是，不過你可要給閩生爹說說，咱這捕魚的，不能貪多。」

  「這兩日收穫還行，明天歇一天，去城裡逛逛！」

  閩生娘在一邊賠著笑，給眾人倒上茶水。茶是最劣等的茶，卻是他們唯一能買得起的。

  大家喝水的功夫，突然聽到蓮生嫩嫩的聲音：「船，母娘，船。」

  蓮生不愛說話，很少見她這麼激動。黑瘦的還笑道：「這不是回來了嗎……」

  然而話音剛落，又察覺出了不對。

  是回來了，可怎麼，就只有一艘？

  岸上的幾人漸漸都沉默了，閩生娘心裡咯噔一聲，翹首盼著，心裡念著海神娘娘保佑。可隨著船越近，眾人越說不出話。

  船終於靠岸了。

  天徹底黑了下來，有人點起了火把。火光映襯下，余老大臉色難看得可怕。

  「閩生娘，」他艱難道：「我等了兩炷香也沒等到閩生爹，回來的路上，撈到了這個。」

  他指指船上放著的破木板。

  一瞬間，閩生娘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