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珍寶

  第三百三十章 珍寶

  

  這是最後一次取藥了。

  蘇三躺在床上，任照顧他的婆婆往被窩裡塞多少裝滿熱水的水囊，他也覺得冷。

  耳邊是風聲，是湖水蕩漾的聲音，也是冤魂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狹小的屋裡擠滿了人。男的、女的，荊嵐人、大啟人，見過的、沒見過的……

  蘇三知道，這些人都是來討命的。

  他厭倦的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死前還能不能求得所求。

  藥方送了出去，巡視的士兵隨手給了隨隊的醫官。醫官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這藥不好找啊。」士兵丟了碎銀給他：「看上去也活不了幾天了，幫他抓些吧。」

  醫官點了點頭，第二日回鷺城的時候順手去了藥鋪抓藥。鋪子裡的夥計神色如常抓完，等醫官走了，卻急匆匆進了後面。

  大啟在荊嵐有探子，荊嵐也在大啟有探子。探子一路深入荊嵐，直到王庭里的神宮。

  阿那野看著密信，表情很平淡。他赤裸的胳膊上全是一道道割痕，有陳舊的，也有新鮮。

  精美的小刀放在臂上，卻一直沒有劃下去。底下跪著的人動也不敢動，生怕驚擾到了神官。

  阿那野收了刀，將衣服穿好，問：「王上在幹什麼？」

  底下的人這才挺直身子：「王上剛與格爾滾家的吵完架，正準備聯合左樂將軍。」

  阿那野嘲諷道：「蠢貨。」

  像他這樣，只會激化與格爾滾家族的矛盾。

  「本神官準備閉關，任何人不允擅闖神宮。王上的酒，按時送過去。」

  屬下應喏，阿那野轉身回殿，卸下神官華服，穿了一身緊身黑衣。他將鑲嵌著如血一般紅寶石的權杖立在架子上，然後扭動旁邊的壁燈。

  壁燈閃爍，開了一扇暗門，阿那野徑直走了進去。

  ***

  斑斕湖的風聲唰唰作響，荊嵐王庭距離這裡快馬加鞭不需兩日便能到。荊嵐的要塞中，缺了一隻的眼睛的格爾滾赫爾陰鷙盯著沙盤。

  從他眼睛貫穿而下的，是一道猙獰的疤，是七歲那邊被山林中狼王的利爪劃爛的。就當他要被吞入腹中的時候，格爾滾旁落殺死了那隻狼王，救出了他。

  旁落成了格爾滾的狼王。

  如今旁落死了，他要證明自己有能力帶領格爾滾家族走向輝煌。

  「將軍！王都傳來了消息，沒有談攏！」

  格爾滾赫爾眼裡閃過一絲陰狠：「既然如此，便行動吧。」

  屬下似乎目露不忍，赫爾厲呵道：「他既然是我格爾滾家的孩子，就要有必死的志向！來日我們攻下鷺、閩二城，自然有人頭血祭他！」

  營帳中，無人敢做聲。赫爾陰狠道：「按原計劃行動！」

  眾人應喏，是夜，荊嵐在斑斕湖岸發起第一次進攻！此番進攻來勢洶洶，竟有萬人之多。沈玉掛帥親上戰場，在夜色中七進七出！與格爾滾赫爾悍然相遇！

  血色染頭了半個斑斕湖，直到天邊破曉雙方才鳴金收兵。這場衝突誰也沒得到好，大啟死二百人，傷七百人，而荊嵐只多不少。幸而勝仗給了大啟無盡的信心，斑斕湖邊的村莊轉移，所有人被勒令向後退，沒人注意到，一個快要死掉的癆鬼被送進了鷺城。

  而此一戰後，荊嵐足足兩天沒有動作，將士們啼笑皆非，只以為荊嵐被打怕，但沈玉卻微微皺起了眉。

  這不是荊嵐的風格。

  果然，第三日的夜荊嵐又發出偷襲，雙方短暫交兵，荊嵐迅速撤退。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鷺城中，顧雲坐守府衙，看著軍報沉思。他把才景和阿莫都留到了閩城，戰爭爆發後，阮恬恬將阿莫趕了過來。

  此時阿莫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顧雲抬眼，冷笑：「他倒是大膽。」

  說罷，放大聲音：「既然來了，便進來吧。」

  屋外的人走進，他囂張至極，連面也不曾蒙，充滿異域風情的面孔讓人如臨大敵。顧雲卻揮退眾人，阿莫帶人把守殿外，那人玩味道：「怎不見尊夫人？」

  顧雲冷眼瞧他。

  阿那野自覺沒趣，聳了聳肩，盯著顧云：「我與你談筆生意。」

  「我以為……給你的已經夠多的了。」

  阿那野能回到荊嵐成為神官，顧雲在其中的作用功不可沒。剩下王庭的政權交替，則屬於交易的另一部分。

  他助阿那野回到王庭，阿那野奪回王位，然後處理掉格爾滾家。

  現在看來，阿那野哪樣都沒做到。

  「你大可放心，」阿那野似是知道顧雲在想什麼，「王上現在一日不飲神宮的酒，一日便睡不安穩。或者……你現在可以殺了我，荊嵐不日將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面。」

  爛泥的子嗣依舊扶不上牆，現任荊嵐王的孩子沒一個有出息的。王庭出事後，恐怕格爾滾立刻就會掉轉馬頭奪得王位。可下一步，就會傾全國之力攻打大啟，這是顧雲最不想看到的。

  或許，這也是當年朝暮公主留下了阿那野的原因。

  「你能給出什麼？」顧雲沉聲問。

  阿那野無所謂道：「你不想知道赫然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嗎？」

  距離第一場廝殺已過十天，赫爾偶有偷襲，但一次也沒有大舉逼近。顧雲和沈玉一致認為，赫爾定然在密謀著什麼。

  然而他們已經派出人日夜搜山，幾條小路全被封鎖，半點不見蹤跡。水師的三艘船在海面接連輪轉，以防萬一。

  「要求。」顧雲。

  阿那野道：「我的至寶在你這裡，你的至寶……理應也要交給我。」

  顧雲冷笑一聲，連送客也懶得說，低頭繼續看文書。

  阿那野這次卻沒有退讓，兇狠道：「顧大人，即是要做生意，必須要有誠意！那可是足足四萬人，你就不怕嗎？」

  顧雲認真道：「我不似你，不會用我的寶物做生意。王子請回——蘇三也沒幾日了，想去便去看一眼吧。」

  這句話完全戳到了阿那野的痛點，他額上青筋跳，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

  「好啊，既如此，我也奉勸顧大人一句——珍寶，還是放在身邊最為安心。」

  顧雲勃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