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批糖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批糖

  是夜，趙昭從文府出來，吐出一口氣。

  候在側門的車夫見狀，趕忙牽了馬過來。趙昭身上帶著酒味，搖了搖頭：「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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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梧城不小，從文府走到驛館，怎麼也得半個時辰。車夫聞言猶豫，趙昭抿唇一笑，琥珀色的眸子裡似有流光：「你先回去吧，我去辦點事。」

  他這麼一說，車夫放下心來，囑託幾句後便自己駕馬車離開。趙昭獨自走在路上，微風吹散了酒意，耳邊是市井生活的聲音。

  這事終於辦成了。

  鐵娘子的家族在中原有著不少鋪子，其中不乏一些米鋪，米鋪中也捎帶著賣些鹽和糖。大啟的糖被牢牢把握在幾個閩南家族手中，一斤糖賣多少錢，都是他們說得算。

  若昭通城真有製糖之法，若他們能源源不斷提供紅糖，鐵家願意做這筆生意。

  當然，生意人講究一個「利」，他們肯收昭通的糖，昭通也得給他們合適的價格。第一次做生意，為了交個朋友，鐵家願意以四百文的價格收走趙昭手上的兩百斤糖。但是接下來若長久合作，那糖價肯定要降。

  話里話外，鐵娘子知道趙昭不是最終主事的人。她想從趙昭這裡搭條線，與福余堂的人談談。

  趙昭沒有一口答應。

  他跟著義父走了半年商隊，對於行商中的利潤再清楚不過。若要將一斤糖從西南運到中原，路上所花費的錢財必然不小。可若是將一百斤、一千斤糖從西南運到中原，所花費的銀兩並不會像想像中的那麼恐怖。

  甚至可能只是在一斤糖成本的基礎上加了那麼一兩成。

  鐵家原本是中原大戶，鐵娘子嫁到歸梧城，也是一次與家中商隊出行時與文文結了緣。她嫁來之後，這條商隊路線越走越順，每次能運不少東西。

  他們想要低價，但趙昭不想給。

  鐵家以四百文一斤的價格收購紅糖，販賣到中原也肯定能賺錢。但他這邊還要計算從昭通到歸梧這段最難走的路，在保證昭通百姓的前提下給福余堂些許盈利。

  四百文，就是底價。

  況且，福余堂既然開到了歸梧城，那便是要立堂口的。

  晚風吹得趙昭越發清明，他思索了一路，腦里有了大概章程。等回到驛館，又收到了個好消息。

  「昭哥！今日我們又去北市看了，尋得了一處不錯的鋪子！離市口只有半柱香路程，後面還帶了個小院！咱們搭幾間房，兄弟就能湊活住。」

  趙昭一聽，眼睛一亮。

  忙活了大半個月，總算有落腳之地了！

  翌日清晨，他也沒顧得上賣糖，直接去了弟兄說得那處鋪子。鋪子有些破舊，鋪面極小，但就像大家說得那樣，後面的小院著實不錯。

  合適的鋪子難找，趙昭幾乎一眼就看中了。忙不迭去見了原來的鋪主，然而這鋪主卻道：「這位公子，咱們家這屋子呀，只賣不租。」

  雖是一間小破屋，但賣價卻不少。趙昭有意談價，那人卻道：「我這也是家裡急用錢，咱這位置好，若是公子不需要，後面可有人來看呢。」

  身後的小弟面面相覷，趙昭一咬牙，道：「這鋪子我要了。」

  接下來的半日，趙昭雖那人去官府辦了手續。因他們住驛館的時候上面有人看到了總督衙的牌子，手續辦得極快，連搭一間屋子也沒有多交契稅。接下來的幾日，趙昭先和鐵家交接完剩下的紅糖，又留了一些銀兩給小弟們翻修鋪子，這才放心返回昭通城。

  山路難走，趙昭的馬卻跑得飛快。三日後，他風塵僕僕進了昭通城。

  三百斤糖，一百二十兩銀子，為了方便攜帶，趙昭將銀子換成了金子，全部呈現在了阮恬恬面前。

  說不驚喜是假的，阮恬恬一整天臉上的笑容都沒停過。對於鐵家的生意，她想了想，道：「我不見她，三百五十文是最低價。如若他們不肯……我們自己想辦法。」

  歸梧的商隊那麼多，一開始虧一點累一點，也不是不行。

  趙昭聞言點了點頭，又問阮恬恬此番收糖的抽成。這抽成涉及運輸成本，阮恬恬先要了二成。若是以後路好了，抽成便能降下來。

  四百文，就算抽了二成，也剩下三百二十文。這三百二十文讓半個昭通城都炸開了鍋，那些先拿了錢財的忍不住眼紅，嘴裡雖說著不在乎，但都動了直接讓趙昭抽成的心。

  第一批糖的順利交接，也讓整個昭通城陷入了甜蜜。阮恬恬壓了半個月的熬糖熱情終於壓不住，有錢的紛紛拿著銀子來找匠人們製糖車，湊不齊銀錢的也日日圍在總督衙門前，等著官府放第二批名額。

  二月二，龍抬頭，昭通的雨季徹底過去。阮恬恬想去山裡野餐，顧雲寵她，叫上了將軍府的賀家兄妹，又喊了劉啟之才景等人，大家浩浩蕩蕩尋了片溪邊的青草地，捉魚逮兔燒烤一番。

  天上的紙鳶悠閒飛揚，讓阮恬恬不禁掛念起上京城的人。顧雲許是看出了什麼，輕輕攏了她的肩膀：「再過幾日消息便能回來，放心。」

  阮恬恬點了點頭，衝著顧雲笑笑，在賀夏螢的叫喊聲中跑去烤魚。

  又過幾日，官府貼出了告文，將於三日後發放第二批糖車名額。這期間，趙昭收了第二批糖，準備和趙鍋頭一起前往歸梧。

  趙鍋頭本來早該走了，為了能幫養子拉幾車糖，硬生生多等了幾日。出城那日，阮恬恬照例來送，從顧府拿了上好的茶葉菸葉，只為眾人路上可以解乏。

  「東家，這次前往歸梧，趙昭短時間內便不回來了。等把福余堂的堂口建好，我再回來見東家。」

  阮恬恬點點頭，打趣道：「這麼久不回昭通，你可捨得？」

  趙昭便笑，沒有接話。別人的事阮恬恬也不細問，趙昭又說：「等紅糖處理妥當，我便叫人將銀兩送回來。」

  此番收糖，已有八成的人選擇了先將糖給趙昭，賣出後再拿錢。

  趙昭辦事，阮恬恬放心，囑咐他在外不要委屈自己。幾人又說幾句，她便看著一行車隊啟程，駛出了昭通城。

  送完了人，阮恬恬沒回府，而是前往了左西營。

  可她卻沒注意，街邊有一道視線，一直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