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花種傳情

  草長鶯飛二月天，春回大地，暖風徐徐。

  阮恬恬睡了整整八個時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然晌午。她伸了個懶腰，覺得渾身酸軟。

  實在太累了，一個晚上連夢也沒做。她在床上又翻來覆去躺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坐起來，忍耐著腹中的飢餓懶洋洋穿著衣服，出門的時候被外面的陽光晃了下眼睛，緊接著就被小正太撲了個滿懷。

  「嫂嫂總算醒了！」昶兒奶聲奶氣：「昶兒有去看苗苗！苗苗又長大了！」

  阮恬恬順手摸了把顧昶的腦袋，軟綿綿的手感特棒：「哇，昶兒真棒！」

  兩人嬉嬉鬧鬧，阮恬恬去洗臉刷牙，顧昶還在一邊道：「昶兒還撿了一隻大老虎！」

  「老虎」兩個字撥動了阮恬恬的神經，她一邊擦香香一邊問：「什麼樣的大老虎啊？」

  顧昶邁著小腿敦敦敦跑走，又敦敦敦跑回來，拿著一個紙包神秘兮兮道：「昶兒在嫂嫂門口撿的！誰也沒告訴！」

  阮恬恬低頭去看，米黃色的紙包上畫著一隻憨態可掬的胖老虎，老虎正在撲花，腦袋上還落了只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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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模樣的老虎，她房裡還有幾隻。

  說不出具體是什麼感覺，阮恬恬只覺得她的心裡像吃了蜜般甜滋滋，她忍不住揚起嘴角，臉上帶著笑容蹲下身：「小乖乖，嫂嫂拿東西跟你換這隻老虎好嗎？」

  顧昶側側腦袋，看胖老虎的目光還有幾分不舍。

  「什麼東西都可以哦。」阮恬恬加重砝碼。

  聞言，昶兒帶著嬰兒肥的臉上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那昶兒想要只大紙鳶！」他張開手比劃著名：「這麼大！」

  「沒問題！」阮恬恬一口答應下來，從顧昶手裡拿回胖老虎。她隨手捏了捏，發現裡面有顆粒狀的物體。

  唐寶跑來叫兩人去吃午飯，阮恬恬先招呼著顧昶過去，自己帶著小紙包回了屋。一進房門，她就忍不住剝開那紙包。那紙裡面果然包著一粒粒種子。

  那種子像一顆顆小地雷，阮恬恬上農業大學的時候，有位直系師兄每天醉心花花草草，以至於她也跟著認了不少種子。她將那幾十粒種子倒在手心，又發現老虎紙後面用小楷寫著一行詩。

  「臍麝龍涎韻不侔，薰風移植自南州。誰家浴罷臨妝女，愛把間花帶滿頭。」①

  她用手指夾起一粒種子，在陽光底下看著，嘴角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

  「想容……」阮恬恬忍不住念出這個名字，聰慧的猜測著：「這是……茉莉嗎？」

  她以前聽過一句戲言，叫做「今生送花來世漂亮」。阮恬恬忍不住想，倘若這人送的是花種呢？

  院前再次傳來顧昶的喊叫聲，阮恬恬將種子收好，又珍重的將那張老虎紙放置到了木匣中。

  廊廳。

  阮恬恬忙得時候，做飯的事便落到了顧母身上。短短几個月內，顧母已經可以獨立一人做出全家的吃食。雖然不如阮恬恬般饕餮豐盛，但也十分可口。

  如今桌上擺了四菜一湯，阮恬恬一眼望去，眼睛突然一亮。

  「這是薺薺菜？」她忍不住興致勃勃夾了一筷子，嘗了一口：「哪來的？」

  「春花給送來的，我也不曉得叫什麼……恬兒見過這個？」

  顧母從沒見過這野菜，只隨便用水煮熟，味道十分一般。阮恬恬咀嚼著，忍不住笑道：「是一種野菜……還有嗎？」

  這薺薺菜放在現代可大名鼎鼎，阮恬恬還專門錄過一期視頻。它們幾乎是春天最先冒芽的野菜，只需一場春雨，就會在地里野蠻生長。

  李春花拿來了一大堆，外加廟屋那裡的婆娘也給顧家送了很多，顧母對著這些沒見過的東西可發了好一陣愁，如今見阮恬恬主動詢問，趕忙道：「有！還剩一堆呢！」

  「那我們晚上吃薺菜餛飩。」

  聽到阮恬恬要做飯，兩個小孩特別高興！不知道為什麼，阮恬恬做得東西就是好吃！

  飯後，阮恬恬專門去廚房轉悠了一圈。家裡除了薺菜之外，還有不少唐大刀從廣茂縣帶回來的筍！阮恬恬對筍異常熱愛，眼睛都亮了！

  他們家來得晚，沒來得及種什麼蔬菜，目前大多吃食都是在村里置換的。然而村里人除非逢年過節不怎麼吃肉，他們家每次買肉都要去雲中城。新鮮的肉類又不好保存，要是沒有劉啟之用輕功跑腿，每頓飯都要愁死阮恬恬。

  肉類含有大量的蛋白質，對小孩長身體，老人增強免疫力都有大用。阮恬恬列了張需要的食材單子拜託劉啟之，劉啟之也不含糊，保證很快將東西帶回來。

  歸置好晚上要用的食材，阮恬恬懶洋洋走到院中，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兩口水呢，便看見顧昶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看她。

  小正太可憐巴巴，也不主動說，阮恬恬又忍不住逗他，裝模作樣道：「天氣真好，一會要出去逛逛。」

  顧昶急了，喊道：「嫂嫂！紙鳶！這麼大的紙鳶！」

  阮恬恬哈哈大笑，想著剛好廟屋那邊有現成的竹子，便帶著兩小一大三個孩子出門遛食。

  阮恬恬守著稻種的這幾日，廟屋裡的苟三也是全天守著那群竹子。他和幾個工匠測量好了竹子長度，又拿著阮恬恬畫的圖紙仔細研究。在阮恬恬的規劃里，他們所謂的「灌溉系統」不單單是用竹子引水便可，他們更需要可以控制水量。

  這其中幾個關竅苟三都沒有想通，正想找機會去問問東家呢，便見阮恬恬領著顧昶唐寶和羅二過來了。

  苟三大喜，立刻把阮恬恬圍住。阮恬恬喊人帶著小孩去找些能扎紙鳶的竹篾，然後和苟三湊在一起商議。

  「可用糯米蛋清等物進行連接。」

  阮恬恬旅遊的時候參觀過古代建築，工匠們糯米蛋清製成的「粘合劑」不怕風吹雨淋，可保建築千年不倒。苟三卻有些猶豫，他出身平民，沒接觸過上乘的工藝，對於這種奢侈的用料十分敬畏。

  他們原本打算用陶土將兩根竹管粘合在一起。

  「具體配比還要麻煩師傅們多操心一下，」阮恬恬目前這個階段不太在乎價格：「先把東西弄出來，需要買什麼給唐哥說。」

  苟三咋舌，卻也沒多說什麼，又問：「這些豁口……」

  兩人是拿著一小節竹子做模型，阮恬恬原本的設想里是在竹子上挖幾個眼，他們可操控竹眼的閉合達到控制水量的目的。然而苟三表示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實在太大，阮恬恬想了想，決定在竹管埋在無名河的源頭處做一個閘門。

  「類似一個擋板，」她極力表達著自己的想法：「若我們放下這個擋板，水流就小。全部打開，水流便大。」

  這可比控制竹管的上百個孔輕鬆多了！苟三鬆了口氣，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這完全沒問題！我們還是先在這勞什子『模型』上面做，做好了再給東家看！」

  本來引進「模型」這個概念的時候，工匠們都很不解，覺得浪費材料。但幾次試驗後，大家都感慨於「模型」的方便，紛紛讚嘆阮恬恬厲害。

  阮恬恬點頭應了，又忍不住督促了下時間。秧苗已經播種，最慢一個月他們就要插秧。

  也就是說一個月內，所有的灌溉系統必須到位。

  苟三面色嚴肅起來，東家說一個月，他們要做到十天就把東西做出來！

  這邊討論的差不多了，那邊羅二也拎著幾根竹篾回來。這竹篾是大家給阮恬恬做竹籃的邊角料，處理得乾乾淨淨沒有毛刺。顧昶興奮地臉都紅了，仿佛那幾根竹條已經飛到了天上一樣。

  大家開開心心回家，阮恬恬從書房裡找出了不少紙，顧昶從母娘那裡借來了針線，大家拿著麥粉在院中熬漿糊。等四個人輪番在鍋里攪拌完，漿糊也就成型了。

  阮恬恬畫了圖紙，大人小孩席地而坐，對照著圖紙紮著紙鳶。

  顧昶手小，干起活來有些笨拙，唐寶卻扎得飛快，幾下就把竹篾折好了形狀。阮恬恬拿線要綁，綁了半天卻不得要領，一邊憨笑的羅二突然將東西拿了過來，手指飛舞翻轉纏繞，幾個須臾便綁好了鎖扣。

  阮恬恬目瞪口呆，震驚問：「你怎麼會這些？」

  羅二傻乎乎的笑，興奮得和孩子們湊一起拿漿糊糊著紙鳶的翅膀。

  阮恬恬百思不得其解，這羅二高高大大，樣貌英俊，有一夫當關的身手，又會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怎麼就摔傻了呢？

  羅二卻不再乎別人的目光，眉飛色舞和昶兒唐寶將最後一塊糊好，昶兒歡呼一聲喊道：「嫂嫂！你看！糊好了！」

  燕子狀的紙鳶看起來毛毛糙糙，阮恬恬接過細心的修剪著它們的邊角，宣布道：「等幹了就能往上畫畫了！」

  「畫畫！」顧昶守著這紙鳶，興高采烈道：「昶兒要畫只大鳥！」

  阮恬恬笑笑，抬眼見劉啟之拎著新鮮的肉進門，挽起袖子準備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