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重新規劃

  是稻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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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穀是水稻的子實，沒有去除稻殼的大米，要想種植出品質上乘的水稻，優良的稻種必不可少！

  雲中城附近多產圓粒稻穀，阮恬恬原本也在東村收了不少，然而唐大刀拿出的這些明顯要比她手中的好些！各個顏色金黃，麥穗豐富。阮恬恬小心翼翼剝開一粒，裡面的果實也顆粒飽滿。

  阮恬恬簡直喜到說不出話來！

  「廣茂縣那邊莊稼長得好，我想著這稻穀定然也不錯，就都買了點！東家看看哪些比較好？」

  阮恬恬本就欣喜，又聽唐大刀說運回了竹子，只覺得今日好運爆棚！她一刻也等不了，留眾人在家先吃飯，帶著羅二先將廟屋來認字的幾個小孩送回去，然後迫不及待去查看她的竹子！

  竹子被放到了排屋的院中，已經圍了好幾個人，唐大刀沒讓人割，一路原樣運回來。阮恬恬一見便亮了眼睛，她走過去用手摸摸，竹子冰涼，渾身墨綠，總共有十一二米長，直徑有十多厘米，內部的纖維還沒處理，能看出來是上了年頭的竹子。

  「苟三！你覺得這竹子能行嗎？」

  苟三是木匠，摸著竹節讚不絕口：「如果弄來的都是這種粗細的，那我有八分把握！」

  「八分！」眾人議論，燭光下大家黑黝黝的臉上都暗含興奮。

  阮恬恬拍了把竹子，發出嗡嗡的響聲：「那就干！苟三，這竹子你可能處理？」

  「包在我身上！」論打鐵他沒老葛擅長，可這些木製品竹製品對他來說是老本行！隱隱被老葛壓了一頭的苟三滿是興奮，立誓要把這事辦的漂亮！

  大家又對之後的事情大致說了幾句，阮恬恬滿足的準備回家。她剛走了兩步，突然聽到「砰」一聲巨響，阮恬恬條件反射往聲源處看，看見某間屋裡人影晃動，爭吵聲隨之而來。

  阮恬恬記得，那屋應該是一對夫妻，妻子還年輕，她們在灶房一起揉過面，小女人非常靦腆，笑起來有對酒窩。

  他們用家鄉話爭吵，恬恬聽不懂。沒過一會，那家男人一臉怒火推門出來，也不看眾人，憤怒往外走去。屋裡傳來低低的啜泣聲，能聽出主人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然而排房就是一群破屋子，土牆間偶爾還有縫隙，根本不隔音。

  大家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老葛嘆了口氣，目光複雜。笑容滿滿的苟三帶了幾分沉重，阮恬恬茫然道：「這是怎麼了？」

  沒人應聲，甚至有幾個原本站在一邊的人，不動聲色的回去了。

  阮恬恬更迷茫了，羅二傻在一邊樂呵呵，風吹著頭巾，呼啦呼啦響。

  老葛媳婦兒從屋裡走出來，端了碗紅色的糖水輕敲了兩下隔壁的門，屋門咯吱一聲，透著昏暗的光，阮恬恬看見屋裡的女人收拾了個小包袱。

  「東家，先回吧。」苟三小聲說道。

  阮恬恬張嘴想問，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閉上了嘴。大家將她送出門，老葛苦著臉多送了幾步，兩人走了幾百米，阮恬恬站定：「老葛，大家裡面咱們最熟，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了？」

  老葛苦哈哈，羅二手上拿著一個新風車，風車呼啦啦轉，老葛看著那小玩意，終於道：「我也是聽我家婆娘說的……崔家娘子有孕了。」

  「這是好事啊！」阮恬恬瞪大眼睛，無論什麼時候，一個新生命的到來總是充滿希望的。

  老葛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阮恬恬不解，有點急：「老葛，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

  「他們兩人要不起這個孩子。」老葛終於道。

  阮恬恬完全沒往這方面想，瞪大眼睛問：「怎麼會要不起呢？唐哥……」話說一半，阮恬恬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流民幹活，包吃包住，每日二十文銀錢，可他們家人吃飯則需要自己出錢。他們聚集在一起，像一個小的部落。柴要錢，糧食要錢，有時候為了省點，家人們乾脆一起吃。

  這些女流、小孩、老人，他們或許有一技之長，可沒有發揮的餘地，無法在廟屋這個小環境裡創造出財富。

  老葛為難看著阮恬恬，見她大概懂了，也不好多說什麼，又送了兩人一會便告退了。月黑風高，羅二難得的沒咋呼，安安靜靜跟著阮恬恬走。

  阮恬恬思索了一路，進院的時候面色都帶上了點沉重。正在和兒子說話的唐大刀見狀，三兩步過來問：「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大家一聽都圍了過來，阮恬恬反而嚇了一跳，擺著手說沒事，讓小孩們繼續去踢毽子了。

  唐大刀沒走，阮恬恬習慣性的繞了繞髮絲，對唐大刀說：「唐哥，我們是不是做的不夠好？」

  她將剛剛的見聞和困擾給唐大刀說了，唐大刀聽後反而放下心：「這事是我疏忽了！去廣茂縣之前就想給你說來著……給忙忘了！」

  流民務農，按日領取工錢。又因為農具水平不一，每人幹活的進度其實是不一樣的。後期老葛他們開始跟著阮恬恬，這一陣老葛他們跟著阮恬恬，也不太往田裡去，唐大刀暫時也給老葛按二十文算，但他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阮恬恬聽明白了：「我們要制定一個標準出來……而且儘可能讓那些沒有勞動能力的人，也發揮作用。」

  只有這樣，這個群體才能穩定。

  「東家心善，」唐大刀再次感慨：「其實給了他們屋子，給了他們銀錢，剩下的日子都是他們自己過的。東家……實在不需要關心這麼多。」

  說白了，他們其實是僱傭關係。

  阮恬恬呼出一口氣，她明白這個理，但心裡總想幫著大家做些什麼。

  晚上回屋，阮恬恬習慣性的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想容。顧雲在一邊安靜聽著，看阮恬恬在她的本子上寫寫畫畫：「唐大刀說得有道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是啊，」阮恬恬寫完最後一筆：「可我總是想做得更好些。」

  「更好些，說不定就能幫助更多的人。」

  上輩子，阮恬恬家裡房車不缺，算得上優渥。她長得也好，完全可以靠臉吃飯。很多人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學農學，為什麼進了研究所，又為什麼甘心天天和一群水稻打交道。

  她做小視頻展示自己的鄉野田趣，種蔬菜，做美食，人人羨慕，大家紛紛留言想要回歸山野，閒雲野鶴。

  但阮恬恬知道，那些羨慕著原野的人不知道深山裡農村里到底有多苦。

  沒有科學指導，沒有科技干預，他們的地里只能長出很少的莊稼。很多很多人吃不起飯，很多悲慘的，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在貧窮中。

  她親眼見過，所以受過很大的震撼。種好一片地，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吃得上飯。

  阮恬恬想著上輩子的「理想」，忍不住抬頭看看顧雲，小聲問：「你會覺得很幼稚嗎？」

  顧雲神色複雜，搖了搖頭，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感情：「不。」

  阮恬恬安安靜靜看他。

  顧雲又覺得，這個時候的小娘子不似其他時候古靈精怪，反而帶著一股佛性般的恬靜。似乎隱約之間，離他很遠。

  你到底是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呢？

  顧雲想著，溫柔一笑。

  阮恬恬快要溺死在那笑容里了，她本來就吃這種顏，大帥哥又溫溫柔柔對她笑，阮恬恬簡直臉紅心跳四處發慌，差點又流一次鼻血！

  好在她很快就調整了呼吸恢復鎮定，顧雲在收回了視線，真真假假道：「我的夢想啊，也是幫助更多的人。」

  「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阮恬恬愣了片刻，唔了一聲，點點頭：「讀書人的夢想。」

  「可不是嘛，」顧雲眯著眼一笑：「畢竟讀書人。」

  阮恬恬將自己的本子推了過去：「那讀書人幫我看看，這樣可行嗎？」

  如今那波流民剩了十三人，其中五人是帶手藝的。仔細思索後，阮恬恬乾脆將他們化成了兩組，一組勞動工種，一組技術工種。兩撥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付出獲得「積分」，積分的最終核對權在唐大刀身上，大家可以用積分兌換相應的銀錢。

  兩個工種付出的不一樣，得到的也不一樣，但差的不會太多，可以讓流民自主選擇。除此之外，兩種工種每月都會有筆「獎金」，獎勵給積分最多的人。

  而至於那些婆娘和老人，阮恬恬也設置了一些小的崗位給他們。例如做飯，例如幫唐大刀統計麥粉產量等等等等。

  只要你肯干，你能幹，就有錢拿。

  「後期我準備開設一些班……幫助他們提高個人能力。」阮恬恬這樣設想著：「不過那要等到夏天了，現在實在沒時間。」

  顧雲細細看著，對於阮恬恬「積分」的想法大吃一驚，細細琢磨後，又覺得這種激勵人們勞動的方法別有一番意味。

  他再一次讚嘆地看著阮恬恬，夸道：「我覺得可以一試。」

  阮恬恬笑著合了本子，心裡甜滋滋，站起來準備去把髒衣服洗了。然而她繞過屏風，卻看見一套疊好的緊身衣在顧雲的「床位」上放著。

  她愣了一下，顧雲顯然也看見了，阮恬恬茫然看著他，忍不住問：「你……你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