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離別
2024-05-02 04:53:31
作者: 西南花
阮恬恬總覺得自己認識「想容」很久很久了,兩人有話題聊,想容總能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求助的時候,這個男人也能快速幫自己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他們無話不談,想容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他偶爾提出某些見解,阮恬恬也覺得很有意思。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的格局不像個古人。
她開始習慣每晚有個人在身邊,陪她討論著當天的事,在她困惑的時候給她分析與幫助。
她從未去想,有一天想容會走。
如此措不及防。
顧雲沉默,事實上,他也沒想好如何開口告知這段分離。他壞心思的將衣服放在那裡,阮恬恬是個聰明的小娘子,她看到就該明白的。
可當一切按照他預想的發展時,顧雲心中又有些說不出的沉重。
請記住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尤其當看到阮恬恬一張精緻的小臉上充滿了迷茫,濃濃的不舍與愧疚充斥在他心間。
她不知道,可自己是知道的。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卻只能讓她獨自一人。
顧雲頭一次帶了些慌張,他努力平息著自己情緒,放緩了聲音:「我有些事……」
「你的腿好了嗎?」阮恬恬突然打斷他。
顧雲愣了一下,然後默默點頭。
他的腿傷得不重,大內秘制金瘡藥,如今已經結痂。
阮恬恬一笑,狀若曠達語速飛快:「那就好,什麼時候走?我……用不用我幫你準備點吃的?」
這位小娘子長相嬌美,眉眼間又帶著天真懵懂。
她早起必要打扮,描眉畫唇一個不少,有時候對著銅鏡可以笑個半天。晚上睡覺,也要在自己臉上揉揉按按,美名其曰「養顏操」。她能穿著繡花鞋踩泥,去聞泥土的味道;也能揮舞著刀鏟,做出他們從未見過的美食。她的腦袋古怪精靈,總是蹦出顧雲不太能聽懂卻很有道理的話。
顧雲想著,心都軟了。
「不用……我……」
他想說他一定很快回來,阮恬恬卻突然豎起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邊。
顧雲瞳孔緊縮。
兩人共處一室,行的卻是君子之禮。唯一一次肌膚接觸,也不過是那次幫她摘掉菜葉。
阮恬恬沒移開手,她微微側著頭,笑道:「喂,江湖不忘。」
那一瞬間,顧雲很想干點什麼,然而卻以自己二十餘年聖賢書的教養克制住了。阮恬恬收回手,大度地揮揮,背過身去收拾著自己的衣物。她不再看顧雲,拿著髒衣出了屋子。
門落的時候,顧雲輕嘆一聲。他換了衣服,將什麼東西放在桌上。想了想,又翻開阮恬恬的本子在上面畫了什麼,這才離開。
阮恬恬洗衣服的腦袋裡很平靜。
胰子是很昂貴的存在,大啟洗衣服多用棒打。阮恬恬起先不習慣,後來也只能入鄉隨俗。好在她的衣物大多只需搓弄,只有幹活後會用到洗衣棒。
可今晚,阮恬恬一棒一棒砸下去,在這種匪夷所思的清潔中得到了某種寧靜。
半個時辰後,她捧著盆來到後院,將衣服晾曬起來。
一切有條不紊的做完,阮恬恬才推門進屋。
屋裡空蕩蕩,原本鋪著寢具的地上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她熟悉的青衫被放在堆好的床褥上面。儘管已經做好了心裡預設,可看到這一切,阮恬恬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心裡澀得幾乎要哭出來。
她不得不承認,想容對她而言是不同的。
萍水相逢又有救命之恩,阮恬恬敢和他說說真心話,被發現自己身體裡換了個靈魂也無妨的那種。
阮恬恬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克服著自己的失落。然而這股壞情緒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平靜下來,反而還隱隱有了爆發的徵兆。阮恬恬急切的想在自己本子上寫著什麼,她左找右找,然後突然定住。
古舊的樺木圓桌上,孤孤零零放著她的本子。阮恬恬走過去一看,上面放著一個油紙包。她打開油紙包,一塊淡黃色的麥芽糖。
「……什麼鬼。」
她搖著頭,沒意識到自己笑了起來。阮恬恬低頭,看到自己的本子被翻開了,新的一頁上赫然畫著熟悉的老虎。
只不過這次的老虎有兩隻,一隻圓滾滾,另一隻就顯得削瘦有力的多,兩隻老虎擠在一起,胖的那只在睡覺,瘦的懶洋洋打著哈欠。
阮恬恬掰了一塊麥芽糖放在嘴裡,吐槽道:「瘦的這隻才是我好吧!本姑娘從小到大就沒胖過!」
麥芽糖很好吃,就算漱了口,嘴裡也還有甜滋滋的味道。
翌日,沒人發現阮恬恬有什麼不同,唐大刀甚至覺得東家更有幹勁了!
她起得都比平日早了一個時辰,趕上了大家的飯點!昶兒打了一半的哈欠都被震驚回去了。
「唐哥你說你說!我這想法不錯吧?大家覺得嘞?」
桌上,阮恬恬一邊喝粥一邊期待看大家。
顧昶聽不懂,但他是個嫂嫂吹:「嫂嫂說得太好了!」
唐寶緊跟,拍著馬屁:「東家說得都對!」
羅二已經喝了三碗粥,英俊的臉蛋在陽光下散發著幸福的光:「嗯嗯嗯嗯!對!」
阮恬恬:「……」
她也不在意,捧著碗翹著小拇指,視線轉向了其餘人。顧母咳了一聲,發表自己的意見:「我覺得很好,讓女子也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劉啟之冷漠點頭。
增加崗位等於多發錢,這能難為死財務總管唐大刀,然而現在六比一,唐大刀只能艱難點頭。
阮恬恬歡呼,大眼睛神采奕奕看著唐大刀,唐大刀喝完最後一口粥,擦擦嘴無奈道:「我這去同他們說。」
廟屋中,大家零零散散吃著飯。崔家漢子蹲在門外,咕嚕咕嚕喝著涼水。
婆娘昨晚哭了半個晚上,甚至收拾了東西想要離開。身為一個男人,他何嘗不難受!
然而又有什麼辦法呢?
世道不好,自己空有一身力氣,以前靠著家裡的薄田尚能養活一家子人。冬雪來得突然,家裡顆粒全無,一家五口被轟然倒塌的房屋壓得只剩了兩人。東家心好,肯給他們一口吃得,已經是他們八輩修來的福氣!
這個孩子來得實在不是時候,婆娘身體還未養好,自己不敢賭。哪怕再緩幾個月,自己都能養活他!
可惜……
正這麼想著,崔家漢子突然看見管事的唐大刀走了進來。
唐大刀很忙,一般不會這麼早到廟屋。他的突然出現讓所有都一愣,有些人趕快叫自家漢子出來,大家似乎紛紛都知道,有事要發上了。
「大家人都齊了嗎?有些話要告訴大家。」
排屋院中,十幾口人家整整齊齊,都忐忑看著唐大刀。
唐大刀咳了一聲,將阮恬恬昨晚連夜寫的「積分制」朗讀了出來。
原先的審核期,唐大刀會給大家「扣分」,但積分制卻又是個新的東西。每個人眼裡都是困惑,大家帶著某種不安,低聲與相熟的討論著。
唐大刀將這些盡收眼底,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想著阮恬恬的話又總結道:「工種無貴賤,咱們雖然分為了兩類,但這『獎金』是兩類都有的!幹得越好,拿的錢越多!大家一定要好好努力!」
「這『獎金』有多少文?」
眾人討論著,有人率先問道。
「五百文。」看著一個個期待的目光,唐大刀公布了和阮恬恬商定好的數字。
以前每個人干一天二十文,干滿一個月才六百文,而如今獎金竟然達到了五百文!整個廟屋都沸騰了,每個人眼睛都紅了!
耕地、製造,每人都是一天二十文,但每天按照幹得品質會評定積分。假設耕地組的幹完了自己的活去製造組幫忙,那麼他們可以獲得一定的積分,反之亦然。積分最多的人可以獲得五百文,再加上家裡人的「補貼崗」,如果幹的好,一個月可以攢一貫吊錢!
那可是一千文!他們以前在家鄉也賺不到這麼多!
崔家漢子握緊拳,一邊嬌小的婆娘看著他,如果他們能賺下這筆錢,就能養活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壯漢眼圈紅紅,二話不說叫了自己的搭檔,拎著嶄新新的農具往田地走去。
只要勞動,就會有希望!
阮恬恬的「積分」、「獎金」給這群流民注入了雞血,原先大家徘徊在生存線,現在卻可以積累一筆不少的財富。崔家那靦腆的年輕婆娘當天就擦乾淨眼淚,開始跟著唐大刀學著統計麥粉。她記錄每日磨了多少麥,幫著將麥粉裝好,每日能賺十文呢!
就連葛家婆娘也領了照顧毛驢的活,誰會嫌錢少呢?
以前一件件歸唐大刀負責的瑣碎事都被分了下去,唐大刀突然有了種渾身輕鬆的錯覺,竟然覺得這樣花錢也不錯?他再也不用擔心毛驢第二天吃啥了!
村頭小院,阮恬恬在桌上攤開了唐大刀帶回來的六七種稻穀,終於根據自己的經驗確定了最終的稻種!
現在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