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試一試

  聽趙氏說完，陸氏一嘆，「我總說不敢想不敢想，可事臨到自家頭上了，再不想，總也要忍不住想一想的。可是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託底兒。」

  到了府城這麼些時日了，裴鳴宣的外家黃家被抄家流放的事兒並不是什麼秘密，陸氏和沈老二陸陸續續的也聽說了。而至於他竭力的開鋪子，但凡知道那些鋪子是他開的人，怕是沒一個人不往他要接濟黃家這事兒上去想的。

  沈老二和陸氏，自然也想到了，也問清楚了。正因為這樣，陸氏又嘆，「再者，我也怕……」

  那個裴三少爺要是只是因為看中了閨女生財的本事，才這麼著的。那豈不等於自家閨女成了如沈樂林一樣，是供他使喚的人？

  只不過比沈樂林多了個好聽的名頭。

  陸氏覺得真要是這樣的話，這門親事哪怕人人都說好，也不能結。她辛苦養大的閨女，不是為了讓她將來給人家當牛做馬的。

  要是他對自家閨女還有點點情誼呢，一來陸氏覺得門第太不對等，怕這情誼便是有，也是有限的，轉眼就消散了。二來，沈樂瑤的先例不止是老沈頭心頭的一根刺，也是陸氏心裡的一個疙瘩。

  她心裡百轉千回，末了一聲嘆息，「算了，這事兒不再想了。」

  

  趙氏雖然也認同她這個「不再想了」，卻還是皺眉愁道，「那往後妍丫頭要配個什麼樣的人家呢？」

  一提這個，陸氏就愁得不行，連連擺手說，「算了算了，一提我就頭痛。原我忖著她有些本事，模樣生得也不差，該是個不愁嫁的，沒成想，到了跟前才發現，原來是個老大難！」

  杜氏就笑，「這倒也是。高了咱們心裡不託底兒，低了又委屈她了。」

  陸氏苦笑道，「你們是不知道。自打那蔡家的事兒一出，我和你二哥閒時沒二話，說的全是她的親事。這麼個閨女，自然想讓她十全百全萬全的，可這樣順情順理人才般配門第登對的人家哪裡有喲……」

  見她愁得這個樣子，趙氏反倒笑了，回頭往院中看了看，「妍丫頭呢，今兒還沒見著她呢。她自己個兒是個什麼意思？」

  「她自己說，她的意思就是沒意思。」陸氏說著，朝南山示意了一下，「這不，大概在府城累狠了，一回來啥事不管，只顧著玩呢。才剛去過老宅，就和長河他們一群小子們，往山上下套子，說是抓兔子去了。」

  杜氏就道，「大妹我瞅著還和先前一樣，像是沒啥大姑娘的心思呢。」

  陸氏又按起了頭，「算了，算了，還是別提她了。就是沒有我才愁！」說著，她和趙氏和杜氏道，「先把文丫頭這事給辦了吧。」

  還是陸氏之前的話，因為不確定要在村子裡住多久，這件事她就打算緊著辦。

  和趙氏和杜氏一道出了院子，三人就直奔村西的媒婆子家裡，把沈樂文這件事詳詳細細地託付了一遍，才回了家。

  有陸氏出面，老沈家如今在靠山村靠著沈老二這個坊子，日子可謂是如日中天。

  給沈樂文相看親事的話散出去沒幾天，陸氏這裡就陸陸續續的有了回音兒。

  陸氏最中意的是李寶山媳婦托她家七拐八拐的親戚，提到的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在小河村，說是一家子都是合家務農的老實頭。

  因為家裡人肯干，家裡的兒子媳婦也不是那種挑事的，日子和順，一大家子齊心協力的，倒也掙下有二三十畝的地。

  那邊臨著大青河的支流，也算是水源豐足，地勢比靠山村這邊兒平整，「說是因為水足，地也比咱們這邊兒的肥些，一畝的產出要比咱們這邊兒高上一兩斗呢。」寶山媳婦解釋了一句，接著道，「這家的公爹呢，和我沈三叔是個差不多的人。性子實誠，也公道。閒時從來不閒著，雖然不會做些小生意啥的，但家裡家外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活兒，樣樣都在看眼裡，整日家的沒一刻閒的時候。」

  「他四個兒子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性子。如今三個哥哥都成親了，只剩下這個老四正在說親。這個老四呢，身板高壯，是個比他爹眼裡還有活兒的。閒時種菜啊養些雞鴨活物啊，那是樣樣都操心得很，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家人性子。不攀高也不浮躁，雖才是十七八的小年青，過起日子來，比那成過親多少年的農家漢子都踏實。」寶山媳婦說到兒，和陸氏道，「沈二嫂，你也知道吧。咱們農家裡過日子，這男人眼裡要是沒活兒，女人可得多受多少累啊。」

  陸氏點頭道，「這我咋能不知道呢。就拿這鋤頭犁頭籮筐這些日常使用的傢伙式來說吧，買來再好的東西，也不經使，不是今兒這個壞就是明兒那個壞。這男人要是有心，得了空子補上一補，修上一修這東西就能再用上一兩年的，要是沒心自家也不會，你就得去請人補。請一回行，請兩回三回呢？人家不說，自己個兒都不好意思了。拿錢再去買，日積月累也不是個小數目。雖是小事，可農家裡過日子，也沒啥大事兒。都是瑣瑣碎碎的事兒一件一件給接起來的。」

  「這話很是。」坐在旁邊聽話，順便參謀的沈長生家的就開口笑說了一句，然後斜著陸氏笑，「你這話可是句句應著妍兒她爹呢，可見你嫁得如意……」

  說得陸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嗔她道，「當著侄子媳婦的面兒呢，你也好意思打趣我！」

  姜鳳丫就道，「這算什麼打趣？我二叔就是好！」

  惹得陸氏推了她一把，朝李寶山媳婦道，「你別光顧著聽閒話兒，接著往下說。要說這樣的人家，家境也不算太差，這個孫家老四人才也算有，人家娶兒媳婦有啥要求沒有？」

  李寶山媳婦道，「別的沒啥要求，人家就一條，人品要好。」頓了頓，她解釋道，「聽我那堂姑母的兒媳婦說，這家的公爹呢，常和人說，家和萬事興。只要家能和，哪怕眼下窮些，日子也會一天比一天好。所以……」

  李寶山媳婦沒再說下去，但是陸氏等人都聽明白了，這人家最在意的不是家財，是人品。而且不是一般的在意，是特別的在意，或者說，這是唯一的條件。

  陸氏就沉默了，沈樂文是個有性子的，這一點她知道。也有幾分可取之處，她也算是略微的看出來了。可真要說她事事通達，陸氏心裡還真沒底兒。

  她想了一會子，和李寶山媳婦道，「要不，你請你家那堂姑母的表嫂把文丫頭的情形原原本本地這家人透一透？」

  她是想著，不管成不成的，總得試一試。

  李寶山媳婦應了一聲，連工也顧不得做，叫李寶山套了車，飛快去張羅這件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