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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勸說

2024-06-18 14:41:50 作者: 某某寶

  做番薯粉條子那活計,著實和老沈頭說的一樣,極是累人。

  原沈老二和孫長發沈老三三個,一天做個二十來斤,還不放在眼裡。如今給沈長生家,三天做了二百斤的粉條,攪糊下粉,哪一樣都要力氣,更別提寒冬時節,那手在冷水缸里來來去去的,真真是凍得混身發寒。

  沈老二握著那錢,連歡喜的力氣都沒有,回到家就躺在屋裡歇神兒。

  陸氏心疼丈夫,正在那裡和沈樂妍說,「沒想到,這也是個力氣活。」

  沈樂妍深以為然,就這樣,她還把擦絲磨漿吊粉的活給了他們自家人呢。若是這些也要沈老二幾個人來做的話,一斤四文的工錢也不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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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她記得小時候村子裡的漢子做粉條是用手持著勺子,手磕那勺子沿兒,後來便出現了那種專門帶著一定震動功能的機器,做粉條子才算輕鬆了些。

  正好沈樂柏也從他師傅家回來了,沈樂妍便問他,「哥哥,你能不能做一個那樣的架子,就是把大漏勺架在上面,人只需要把棍子什麼的磕著勺子沿兒就好。」

  不用人端著勺子,這就輕省很多了。

  她一邊說一邊和沈樂柏比劃著名,老沈頭背著雙手進了院子,聽見這話便問,「咋,老二使狠了?」

  陸氏對這個明事理的公爹一向也是敬重的,忙搬了凳子遞過去笑說道,「可不是。先前不知道那麼累人,做過這一遭才知道,比收莊稼的時候還累。」

  在屋裡小睡了一會兒,覺得緩過勁來的沈老二,聽見老沈頭的聲音,忙翻身起床。邊出屋門邊說,「就是乍然的干,覺得累。再者我們是初做,沒經驗也太心急了,往後有經驗了,緩緩的做,也沒那麼累。」

  老沈頭就滿意二兒子這一點,過日子有心氣兒,再苦再累也不叫。能受的受,不能受的緩緩氣兒,還接著受。

  看他面上疲憊,就嘆口氣說,「你自己即然知道,幹啥還那麼拼命的干?別為了這幾個錢兒,落下後症。」

  沈老二忙應承,又叫陸氏說,「正好今兒得了錢,分家後,爹也少有在咱們家吃飯的,你去拿了那錢打些酒吧。」說著,他朝老沈頭笑說,「反正這力氣賣了還有,不差今兒這個數。」

  陸氏應了一聲,就要去張羅。

  老沈頭忙擺手叫住她,「不年不節的吃啥酒?就是那力氣賣了還有,他還總得再賣一回呢。快省著些吧。」

  陸氏也是真心留他吃飯,他只是一味的不肯應承,拗不過他,這才作罷了。

  老沈頭又和沈老二說了些家常話,這才說起來意,「老二啊,你這做粉條子的手藝,教教你餘下的兩個兄弟咋樣啊?」

  沈老二沒想過這個,聽了這話就是一怔,但他反應得也快,就問老沈頭,「咋,大哥他們想學?」

  老沈頭想著有馬氏的事兒,老二肯定惱著老大一家。便說,「這是我的意思。我是想著,你們兄弟都能靠著這個掙些錢,日子都好過,我心裡也高興。」

  要說老爹對他是沒話說的,在李墩子沒來鬧之前,沈老二也沒有藏私的心。雖然這裡兄弟裡頭包括老大讓他有些不痛快,卻是因老沈頭開口,老沈頭洞議,就很痛快地點頭,「那成,他們要想學,我教就是了。」

  二兒子如此順暢地應承下來,老沈頭也高興。坐著說了一會子話,笑眯眯地站起身子說,「我這去告訴他們,讓他們明兒就來你這裡學著些。」

  老沈頭一走,陸氏可不高興了。

  她不是不高興老沈頭這話,而是因這些兄弟裡頭有馬氏一家。

  便和沈老二道,「還當誰不知道還是怎麼著,這一準兒是大哥攛掇爹過來說的。」

  沈老二也明白,但是他和陸氏道,「先前近鄰們來看,咱們還不好攔著不讓看呢。人家問起來,你也一五一十的說。那和手把手的教有什麼兩樣兒?教旁人願意,到了自家親人面前,就不願意教了,這話叫我咋和爹說?」

  陸氏冷笑,「她也算我的親人?我呸,我可沒有這麼不要臉的親人,她當年做的事兒,我記她一輩子!」

  那是沈老二分家那一年發生的事兒。

  沈老大和馬氏都是愛道東家長西家短的性子,這點兒很合沈陳氏的胃口,覺得兒子兒媳婦能和她說到一塊兒去。可沈老二和陸氏兩口子卻偏是不愛說長道短,只想正經幹活兒的。

  沈老二性子也直,有時候,沈陳氏和他說個什麼旁家的事兒,不但得不到回應,沈老二反而會說上一句,「娘管人家那麼多幹嘛?」

  次數多了,沈陳氏就惱,不再和他說道,也因有老大兩口子對比著,更不喜老二兩口子。

  陸氏倒不是因為個惱恨馬氏。她也知道,這婆媳妯娌不過是那麼回事,要說沒有矛盾的也少,只要不是什麼大矛盾,捏著鼻子往前走就是了。

  誰想,就在老沈頭給兩家主持分家那年,馬氏攛掇沈陳氏說,她家的孩子多,孩子都大了,屋子得蓋五間開門兒的,要不然住不開。那會子老大家的已經五個孩子了。而沈老二和沈老大之間隔著兩個姐姐,兩人差著年歲,老二家只有沈樂伯,還有不滿半歲的沈樂妍。

  就這麼著,沈陳氏就想給老二家蓋成三間土坯的屋子,把省下的青磚給沈老大家蓋成五間堂屋。

  陸氏當然不願意。她雖然比馬氏進門晚,可馬氏的五個孩子都是靠著老宅生養下來的,她自己還年輕,將來肯定不止這個兩個孩子。分了家後都是要自己帶,並不沾老宅的光。這樣算下來,馬氏也不算虧。

  再有,蓋屋子的青磚,是老沈頭帶著兒子燒土窯燒出來的。沈老二可是自打這土窯開始燒,沒日沒夜的干,就連陸氏也把孩子丟到娘家跟著干。那是男人幹什麼活兒,她幹什麼活兒。挖土運土打坯子下窯,沒有一樣拉下的。

  反觀馬氏,卻是打著二丫頭沈樂文年紀小的名頭,一樣活計不肯沾手。

  陸氏做了那麼多活兒,最後只得一座土坯房子,怎麼可能甘心?

  馬氏也不肯相讓,因這個她和馬氏就吵了兩架,後來還是老沈頭調停,兩個兒子都蓋成一樣的,這件事才算是平息了,到底惹著馬氏了。

  分家時是秋後快入冬的時候,正好縣衙門派下徭役,要每家出一個男人去清河道,沈老二便去了。那會兒老沈頭身子骨也硬朗,雖然有沈老三能頂上,他卻不閒住也跟著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馬氏攛掇沈陳氏,趁夜帶著自家的兒子和沈老四,把沈老二家蓋堂屋餘留下來,準備再蓋廚房的青磚,偷偷給拉走了。

  陸氏說到這裡,看著大兒子和大女兒說,「那會子才分家,這邊住的人也不多。你和你哥哥年紀小,你爹又不在家。我是聽著外頭有動靜,還當來了賊呢,嚇得我一手護著你哥哥,一手護著你,生怕那賊闖進來。誰想,你突然嚎了起來,嚇得我趕緊捂你的嘴,生怕那賊知道屋裡有人,咱們娘三個就遭了難。」

  陸氏說到這裡,眼裡忍不住噙了淚花說,「我是怕狠了,捂著你的嘴捂了半晌,聽到外頭沒動靜了,低頭一看,你唇青臉白,竟然是差點叫我給捂死……」

  一想到當年女兒差點就這麼沒了,陸氏又是後怕又是傷心,就捂臉哭了起來。

  這是陸氏心頭第一等的傷心事,過往和沈老二磨嘴,或者和老大家置氣的時候,也曾說過。但沈樂妍本人是第一回聽說。見陸氏傷心,即為沈陳氏等人做的事感到可笑惱怒,也跟著心有觸動,便拍她的背安撫。

  陸氏哭了一會子,接著再道,「誰想她們這麼做了還不算完,第二天,天不亮,你嬤嬤就帶著人過來了,說分家裡分給咱們的那口水缸,分錯了,不該給咱們。硬著要把缸給弄走,我和她理論,才七八歲的老四混性就上來了,拿了塊磚頭,把家裡唯一的一口鍋給砸了個稀巴爛!」

  「你爹又不在家,村裡的頭男人們都挖河去了,也沒人出去買。我那會兒臉皮也薄,不好意思去旁家求人,抱著你帶著你哥哥,雙腳走了七八里的路,去了你姥娘家。」

  陸氏說完這話,問沈老二,「這事兒你還記不記得。」

  事情並不太久遠,沈老二咋會不記得呢。當時他回到家一看,媳婦不在家也就罷了,鍋也爛了,外頭的青磚也沒了,院子裡還被扔了一院子的爛磚碎瓦,嚇得他還以為是走錯了家門呢。

  只是,他嘆息道,「還是我那話,旁人咱都願意教,爹又出了頭,你說,這話我咋推?這不是看著爹的面子嗎?再說,那青磚不是叫爹壓著又還回來了嗎?要不然,哪來的青磚壘灶?」

  陸氏只是氣不消,冷著臉不言不語。

  沈老二說了半天,見她一味的不吐口,也有些煩惱。

  眼見這夫妻倆又要扛上,沈樂妍忙朝陸氏說,「娘,你不是說想去姥娘家麼?咱們明兒去姥娘家吧,再順便把這個做粉條子的手藝教給大舅和二舅。讓他們倆冬上也出去掙幾個錢。」

  老沈頭有一句話說的倒是挺對。這河陽縣一帶那麼多種番薯的人家,單靠沈老二這一家做粉條子也做不過來呀。早先兩人就沒打算藏私,乾脆就敞開了教給別人算了。

  也算是她穿越一回,做一件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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