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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新世界(15)

2024-06-18 12:46:27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資料差不多收集完全了,可是並不代表這樣就能變出什麼把戲。

  田志文在圖書館大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做這些事,也只是在自我滿足罷了。」

  他輕輕喃喃自語。他打從一開始就心裡有數,事到如今,做什麼都只是枉然。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行為上,還不如多打點工算了。至少要是可以和邵謙聊聊的話,或許多少心情可以放開一點吧。最近兩、三天他都沒來圖書館。以前他曾經說過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大概被那方面的事情拖住時間了吧。

  如果是邵謙的話,或許他會願意以那率直的正義感完成自己所未完成的事情吧。即使他站在那樣的立場──不對,應該說正因為是那樣的立場,他才會願意做吧。

  沒有時間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多虧預先空出的關係,不小心把騰出來的時間浪費在這種調查事物上,結果也只有體會到自己的無力而已。

  「志文。」

  田志文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名穿著制服的男子。

  「是玉成啊。謝謝你幾天前的招待。」

  「不客氣。」

  洛玉成露出平穩的笑容回答道。

  「方便的話,今晚要不要也一起用餐呢?我請客。」

  「不用啦!我和你之前也才見過一次面而已。如果是請邵謙順便請我的話也就算了,我沒有理由一個人接受你的邀請。」

  「光憑我很欣賞你這一點也無法做為理由嗎?比如說,我欣賞你那恬淡公正的個性。」

  一瞬間田志文的視線緊盯洛玉成的笑臉不放。

  不光只是五官端正。他的微笑仿佛在綻放著似的,引誘著耳目──不、是引誘著他全部注意力。

  「不用跟我客氣也沒有關係。雖然我這樣的說法或許反而會讓你覺得不愉快,可是我的手頭很寬裕,我正在尋找一個可以接受的消費理由。」

  「原來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啊,也難怪會荷包鼓鼓嘛。」

  雖說比起一般人還要博學,但田志文對藝術卻十分陌生。洛家是一個文化世家,連田志文這麼疏於藝術的人都知道洛天。他以散文作家的身分出版了不少畫作。在美術愛好者之間深獲極高評價,一幅畫喊到上萬元也不足以為奇。

  「不好意思,我本來沒有說這種話的意思……」

  可能是泛情緒化的關係吧,一時之間無謂的諷刺便脫口而出。

  明明邵謙在的當時,還拼命地克制了自己的嘴巴。

  「不會,我沒放在心上的。」

  從頭到尾感覺依舊穩健、柔和,洛玉成並沒有垮下笑臉。

  「如果錢很富裕的話,總有其他比請我吃飯還要有意義的事情吧?」

  對自己的境遇並不感到滿足。因為田志文目前的狀況並非單純的時運不濟,而是社會體系的不完善與他人的惡意及欲望所招致的結果。但既使如此也不是表示他正挨餓受凍,若從世界的平均來看,他明白自己現在是非常地幸福的。

  「在自己的眼睛看得見的範圍、伸手可及的範圍、負得起責任的範圍填滿善意也很好吧?就算捐錢給慈善團體,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把錢送到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手上。我雖說這是自我滿足,不過這點程度的事還是要注意的唷。」

  「拜託你不要濫用那無聊的同情心好嗎!」

  即使被請了一、二次吃飯,問題也不會解決。

  陷田志文於水深火熱的問題,不是老爸有錢的男人隨便的出手就能幫忙解決的。

  「失禮了。我說一起吃個飯,也只不過是為了找你聊聊的理由。老實說,我也沒有那種以為四處灑白花花的銀子就能助人一臂之力的愚蠢念頭,而且我對那種程度就能實現的事兒也沒有興趣。」

  洛玉成的笑臉甚至可以稱得上充滿一種蠱惑性。

  「他人經濟上的支援並不能對人提供太大的幫助。懷著心愿的人──我這麼比喻好了,長著粗大根部的樹幹,如果沒有能自行收受光線製造營養的樹葉的話,就算從外注入再多的肥料也沒有意義。」

  洛玉成那雙顏色鮮濃、仿佛要將人吸引進去的瞳孔宛如一池汲滿了清澈湖水的深邃湖泊般。

  田志文無法將視線移開。

  只能愣愣地呆站在一步接著一步向著自己走近的洛玉成面前。

  「我喜歡性急的人。」

  「性急……我?你別胡說。」

  這是誤會。自己才沒有心急、焦躁。因為已經不管什麼事都感到放棄了。

  「已經放棄的人不會心生怨憤。」

  仿佛看穿了田志文的內心一樣,洛玉成低語道。

  「一個人會抱著憤怒,表示他懷有某種願望。真正溫和柔善的人,唯有感到滿足,或者是──感到絕望的人而已啊。只要沒有任何願望、對任何事都不抱期待的話,不管身在何處都可以變得溫柔。憎恨與憤怒,跟願望只是一體兩面。」

  田志文感到呼吸困難,喉頭一陣哽咽。

  「若只剩下能將善意化作喜悅的人,以及深感絕望的人的話,這個世上會變得更好居住吧……唉呀,這可不行。我太多嘴了。與其我自己滔滔不絕,應該要聽聽你的意見才對呢。」

  洛玉成朝著呆站不動,間隔短促地抖動著嘴唇的田志文伸出一隻手。

  「你懷有夢想嗎?你真的非常重視的夢想,如果你懷有哪怕得犧牲其他一切,也想要實現的心愿的話,將其實現的手段──其實是存在的。」

  「犧牲一切……?」

  「沒錯,一切事物。包含過去、現在、未來、友情、恩義、還有生命。只管讓自己淨化,為了一個心愿獻出所有。就如同經過千錘百鍊的鋼鐵第一次磨成刀刃一般。就如同被聚焦的光線把紙燒焦一般。就如同加速的水流穿透了鐵板一般。」

  洛玉成的一言一語就像首詩,聲音就如同歌聲。

  「真的有那種手段嗎?」

  「是的!我知道方法,也能把它提供給你。」

  不知何時笑容從迫近到跟前的洛玉成臉上消失了。他只是以著嚴肅且感覺透明、除去了一切不潔之物的眼神凝視著田志文。若要說將多餘之物給捨棄殆儘是什麼意思,這個視線正是最好的範本。

  裡頭只存在著將對方的真心、回答給引出的意志而已。除此之外的感情則完全沒有包含在內。

  「田志文,你的選擇呢?你擁有機會,我認為你有那個資格掌握機會喔!你所具有的單純符合那個價值。」

  緩緩地。對著那隻緩緩地向自己的臉伸長而來的手,田志文的嘴唇仿佛著了魔一般開始張合。

  簡短的答案隨著明確的意志從中一同被吐露了出來,只能愣愣地呆站在一步接著一步向著自己走近的洛玉成面前。

  「我喜歡心急的人。」

  「心急……我?……別胡說。」

  這是誤會。自己才沒有心急、焦躁。因為已經不管什麼事都感到放棄了。

  「已經放棄的人不會心生憤慨。」

  仿佛看穿了田志文的內心一樣,洛玉成低語道。

  「一個人會抱著憤怒,表示他懷有某種願望。真正溫和柔善的人,唯有感到滿足,或者是──感到絕望的人而已啊。只要沒有任何願望、對任何事都不抱期待的話,不管身在何處都可以變得溫柔。憎恨與憤怒,跟願望只是一體兩面。」

  田志文感到呼吸困難,喉頭一陣哽咽。

  「若只剩下能將善意化作喜悅的人,以及深感絕望的人的話,這個世上會變得更好居住吧……唉呀,這可不行。我太多嘴了。與其我自己滔滔不絕,應該要聽聽你的意見才對呢。」

  洛玉成朝著呆站不動,間隔短促地抖動著嘴唇的田志文大大地展開了雙臂。

  「你懷有夢想嗎?你真的非常重視的夢想,如果你懷有哪怕得犧牲其他一切事物,也想要實現的心愿的話,將其實現的手段──其實是存在的。」

  「犧牲一切事物……?」

  「沒錯,一切事物。包含過去、現在、未來、友情、恩義、還有生命。只管讓自己淨化,為了一個心愿獻出所有。就如同經過千錘百鍊的鋼鐵第一次磨成刀刃一般。就如同被聚焦的光線把紙燒焦一般。就如同加速的水流穿透了鐵板一般。」

  洛玉成的一言一語就像首詩,聲音就如同歌聲。

  「真的有那種手段嗎?」

  「是的!我知道方法,也能把它提供給你。」

  不知何時笑容從迫近到跟前的洛玉成臉上消失了。他只是以著嚴肅且感覺透明、除去了一切不潔之物的眼神凝視著田志文。若要說將多餘之物給捨棄殆儘是什麼意思,這個視線正是最好的範本。

  裡頭只存在著將對方的真心、回答給引出的意志而已。除此之外的感情則完全沒有包含在內。

  「田志文,你的選擇呢?你擁有機會,我認為你有那個資格掌握機會喔,你所具有的單純符合那個價值。」

  緩緩地。

  對著那隻緩緩地向自己伸長而來的手,田志文的嘴唇仿佛著了魔一般開始張合。

  簡短的答案隨著明確的意志從中一同被吐露了出來。

  ……

  九局的休息室基本上是非常無趣的。負責輪班的人要注意不能疲勞,當然練習也受到限制。格鬥和採用模擬射擊的練習雖不致于禁止但也不鼓勵,並嚴厲禁止使用真正的槍。

  室內則時常備有辭典和參考書、以及數本雜誌,而且還容許自行攜帶報紙和棋牌等,就連電視也一應俱全。另外,由於總指揮鼓勵維持正常的生活,所以從深夜直到早上的當班如果想睡,眾人不在值班室的床睡而跑去休息室的床上擠的情況也很常見。

  只不過,既然是處於待機的狀態,邵謙心想那就不該悠哉地睡大頭覺。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出擊當然是嚴格禁止的,但他認為應當儘自己所能在事前調整好身體狀況才對。

  再怎麼樣也不能把為了對抗九局上層所收集的資料帶進本部,於是在待機室預習和複習學校的課業便成了邵謙的習慣。

  只不過,他發覺自己的集中力比往常降低許多。

  或許是自從上個周末以來,就沒和田志文見面的關係吧。雖然也不是說有什麼特別具體的事情要找他,但和他聊天感覺相當愉快。反正在生活里也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而且對烏笑天雖心懷敬意,不過過去以來發生的諸多事情在心裡也留有疙瘩。

  和田志文之間沒有任何利害關係和因緣際會。也並無一同站在九局如此特殊的立場,卻能對他產生共鳴與敬意,邵謙覺得這樣的田志文就像個知音一樣。烏笑天所說的道理並不難懂,可是能抱有相同的價值觀、能為了共同的目標和正義互相協力的夥伴要比朋友要難以獲得,而且是一種有價值的存在才對。

  邵謙也考慮過打田志文所告知的電話號碼來聯絡,但是看起來對方家似乎不太方便,而且也不是有什麼急事非聯絡不可,就被這樣的現況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邵謙認為由自己單方面魯莽地涉入對方的私生活很不應該。不管是再怎麼複雜的事由,他都可以等待對方在必要時刻主動向自己開口提起,就像當初別人向自己所做的一樣。

  「呼哇啊啊……邵謙你真是一絲不苟的人耶。哪像我,早上在家睡了一整天還是一樣很沒力。」

  也不遮住嘴巴就打了個大哈欠的人,是今天和邵謙一起負責當班的孫玉娥,她是一個很難纏的人。

  一頭長髮和刻意隱藏不過度濃艷的九局戰鬥服襯托之下格外突出。她所佩帶的大耳環感覺也不方便使用受話器。

  「有嗎,我只是因為自己喜歡才這麼做的。」

  邵謙盯著筆記本,頭動也不動地回答著。他游栘著眼珠向上一瞧,孫玉娥正一邊翻著雜誌一邊修剪指甲。

  「電視吵到你的話乾脆關掉好了?反正我也沒在看。」

  一直開著未關的電視畫面上這時購物節目剛結束,晨間新聞正要開始播放。

  「我是沒什麼關係啦。如果沒放點什麼聲音的話孫姐你也會覺得無聊吧?」

  「啊哈。你意外地還挺體貼的嘛。一開始認識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古板囉唆的呢。」

  「……我才沒有想當怪人的意思。」

  這時邵謙想起洛玉成所說的話。

  善意的根源是自我滿足。但別說是自我滿足了,之所以不去理會孫玉娥開電視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覺得無所謂,並非真的是為她著想。

  俗話說「愛情的反面並非憎恨而是漠不關心」。至於對邵謙而言,對孫玉娥既不感興趣又不抱期待正是由於這樣無謂的理由。恐怕她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吧。會說出「把電視關掉好了」以表示關心的態度反而教人意外。

  所謂的無意義客套閒聊,是邵謙所不擅長的其中一項事情。這種不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意見和價值觀,只是曖昧地互相配合說話的事他做不來,像田志文一樣談論嚴肅的話題比較適合自己的本性。

  所以在這種時候自己為了避免衝突,最後就會變成漠不關心的模樣。邵謙將視線栘回課本上後,從新聞主播的口中傳出了曾經聽過的字眼。

  「昨晚十一點左右,有數名不明人士闖進西門分店,灑下可能是汽油後放火燃燒,店長等五人……」

  「喂!等一下、等一下!這是你家開的公司對吧?」

  孫玉娥發出興奮的語氣拍打著茶几。

  「……對啊。」

  雖然大家沒有來得及自我介紹過,不過在九局裡獵人的本名和身分資料可以托人查清楚。例外的只有玄姬一人。所以很自然地,邵謙是一家大公司的少東一事便傳了開來。

  如果說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在那裡像邵家程度的暴發戶為數不少,所以受到旁人異常眼光注目或己嫉妒的情況較為罕見。

  「要不要緊啊?很像有很多人死掉了耶。」

  「分店而已。我爸他人又不是在那裡。而且那間店在目前經營的事業里也不是最突出的。」

  就當是昨晚的頭條新聞,報導仍持續進行著。

  於通宵營業的店面里出現的犯人拿著似乎是特製容器灑下汽油後,便當場縱火。火勢一口氣擴散開來,來不及逃走的人雖成了犧牲者,不過所幸及時滅火,未讓火勢蔓延燒至附近的建築物。只是犯人成了焦炭的屍體且身上未攜帶任何物品,以至於身份確認困難。據聞現在消防隊和警察仍在現場持續搜證調查中。

  「這應該是那個吧?數年前不是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嗎?那起縱火案件……」

  「不能相提並論啦。這個犯人的目標不在金錢,我想犯人從一開始就打算讓自己也跟著一起死了吧。」

  縱火確實是相當簡單的操作手法,可是這回的犯人什麼要求也沒提出,忽然就用汽油放火。

  「這是怎麼回事?他是沒錢嗎,不然為何要做這種事?」

  「我想動機應該是報復吧。」

  「義憤?」

  孫玉娥煞有其事地歪著頭,看來她無法理解何謂不沾染上利益的行動。

  「也就是說犯人斷定我家的產業是巧取豪奪來的,所以犯人大概心想就算是拿自己的性命做為代價,也要施以懲罰。」

  「好過分喔,不過那樣也太奇怪了吧。因為在那裡工作的人是無辜的啊,要殺的話也是殺你的老爸……啊,對不起……!」

  孫玉娥慌忙遮住自己的嘴巴。

  「沒關係,反正我的家族在外頭四處結怨也是事實。」

  話一脫口說出,邵謙的嘴便稍微變得僵硬了起來。

  若犧牲者是惡人的話,殺人者的罪狀會被減輕嗎——邵謙回想起前幾天所出的難題。在無意間,對於家族的嫌惡和輕蔑減緩了對犯罪所感到的憤怒。明明直接受到傷害的營業員們身上,並沒有背負著非被殺死不可的罪惡才對。

  新聞主播繼續解說著,雖然事件的經過有被記錄下一部分,可是大火發生之後現場便發生損壞的緣故,詳細的狀況並不清楚。

  「公司依法規範營業,會遭逢這種事情實在令人不愉快,我們期待警方會有合理答覆。」

  主播念誦出幾個公司首腦的聲明,邵家才是幕後大老闆。

  「總、總之這件事就交給警察吧。死掉的人雖然很令人同情,不過你老爸既然平安無事那就好……」

  孫玉娥笑得很硬。

  她說得沒錯。這件事和自己沒有關係。九局的獵人雖從屬於治安機構,但只針對非常態的事件。妖鬼事件以外,既沒有參與的權限、也沒有資格、更沒那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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