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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百鬼列傳之樹鬼(7)

2024-06-18 12:41:38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我需要一個解釋……」

  烏雅圖的表情很嚴肅,他嚴厲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視著,甚至於讓瞿陽感覺到自己根本無法抬頭正視這個才剛剛五十歲中年男人。對於烏笑天家長的質問,他根本無法去解釋,也不能解釋……

  「叔,我想我沒辦法給你一個恰當的解釋,說實話,我沒有這個權利,但是事實就在眼前,我想我確實也沒辦法編出來一個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來讓你們都安心。我只能說笑天一直都是在幫我,還有幫助國家處理一些機密案件。具體內容我不能講,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一切和他本人的特殊能力有直接關係,還有,程芳也是和我們一起的……」瞿陽低著頭喃喃說道,他仔細斟酌著語句,以防某一句話會透漏出一些不應該說出的機密。

  

  「那麼你的身份就不僅僅是一個什麼私家偵探或者警局顧問這麼簡單了吧?瞿陽,我剛剛也聽到你說到了國家,難道你是那種所謂秘密間諜之類的人物?」烏雅圖夫婦互相看了一眼,臉色稍微和緩了些。

  「我的工作名義上是屬於軍方的一個機構,但是管轄權直屬於中央領導,大體算是國家安全體系里的一個秘密部門,笑天和程芳都是我們經過審查符和吸收條件,因而登記在案的預備人員,所以說,您所說那種間諜和我並不是一種性質,嚴格說,我們應該是處理特殊任務的特勤人員。」

  瞿陽滿頭大汗,雖然躲躲閃閃的,終於還是稍微透漏了一些不該說的東西。畢竟現在烏雅圖夫婦兩個的氣場太足,讓他無形中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

  「比如這個東西?」

  烏雅圖指著地上那還沒有被收拾完的一堆殘骸碎肉,冷冷問道。

  「差不多吧?只是最近這種案子才多了起來,其實一般大體都是一些信息資料的搜集和反饋,這樣的情況只占了我們工作中一小部分。」

  看了看屋子裡忙忙碌碌在清理整修的眾多身影,烏雅圖嘆了口氣,突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蒼老了很多,「陽子,其實,我們兩個一直都是把你也當成這家裡一份子來看待的,而你和笑天這麼大事情卻都一直瞞著我們,你知道嗎?我真的是很擔心i尤其是找你笑天回來以後,你們幾乎都一直沒有消停過……你可以算算,這一年不到的時間,笑天已經是第幾次重傷入院治療了?」

  「很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他。」瞿陽偷偷看了看樓上,孫玉娥還在緊張地進進出出,李不同也是一臉的凝重,更不用說,旁邊還站著一個臉色蒼白,手足無措的阿雅了……

  他是在深夜裡接到烏雅圖電話之後,這才急匆匆趕過來的,當時的烏笑天完全就是成了一個血人,屋子裡也到處是一片狼藉,烏家一家三口,烏笑天重傷,蕭閏被嚇到了也是昏迷不醒,只有一個當家戶主烏雅圖,卻也是被地下那個怪蟲似的傢伙嚇了一個半死。反而是阿雅,她似乎並沒有受到了什麼驚嚇的樣子,就連剛剛的電話,也都是她主動撥通打過來的。

  「是不是和你帶過來這女孩子有關係?」烏雅圖偷偷看了一眼阿雅,然後低聲問道。

  「不清楚,也許有……但也許是沒有啊?」

  「沒有?陽子,我才剛到了五十歲,你真當我是已經老糊塗了……要我說,這個小丫頭進了我家,然後當天晚上就來了這個……你擺明是把個麻煩帶過來的!」

  「圖叔,你就當是憐憫一個女孩子好了,具體情況我不能說,但是我很清楚,阿雅在這裡我才最安心……」

  「但是我跟不放心啊……!!!你也看到了,笑天的這個樣子,你覺得我會不心疼兒子嗎?我不管你怎麼樣,總之,你必須要把那個丫頭儘快轉移出去,笑天他也只有一條命,不夠讓你這麼玩的……」

  烏雅圖抬手止住了瞿陽想要站起來的動作,然後一拽老婆蕭閏對他說道:「好了,我不會和你在多說了,我們要上去看兒子,你好好想想該怎麼辦好了?」

  看著烏雅圖兩口子往樓上走去,瞿陽嘆了口氣然後溜溜達達出了烏家大門,靠在牆上看著天空。

  街道上是一片潮呼呼的露水氣味,樹影子很淡,星斗也是稀稀拉拉看不太清了。天空漸漸高了起來,牆上的喇叭花頂著露珠兒,豆莢子在微風裡搖擺,順著風,菜飯的香味兒開始飄蕩一直傳到了鼻子裡。瞿陽的肚子裡很響亮地咕嚕響了一聲,他尷尬地轉頭看了看院子裡面,然後自言自語說道:「真是太不爭氣了,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會想這個……還有得你撓頭啊!」

  抖出了一根香菸,瞿陽剛要點著,哪知道旁邊突然橫伸過來一隻大手,手指向著他勾了勾。

  「你怎麼也出來了?」

  瞿陽把煙盒丟到了李不同手裡,然後啪地打著了打火機伸到了他鼻子底下。

  「看到你垂頭喪氣地出來,我還能想不到是那兩口子在給你出難題?放心……笑天已經好多了,我安排老四給他在做做針灸,鞏固一下。」李不同點了根煙,長長吐了個濃濃的煙圈說道。

  「人醒了?」瞿陽立刻扔掉了手裡的香菸,一臉喜出望外。

  「剛剛醒了一下,然後又睡著了。雖然是皮外傷,但總還是大傷初愈元氣不足,老四給他看過,這次主要的傷口是在腹部,還差幾分就差點把腸子割斷了,好在上次師叔祖郭道長留下來的那些秘藥還有,外敷內服見效快得很……」

  「是麼,居然傷得這麼重,怪不得我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都倒在血泊里,那場面,還真是挺嚇人的。」

  瞿陽有些失望地抬頭望天,「看來,暫時是不能指望笑天來幫忙說服他的父母了,要不,咱們先把阿雅帶到四姐那裡?」

  「你是說阿雅那件事?不用了,那夫妻倆剛剛讓我和你說,阿雅還繼續留在這裡,不過需要你安排好保衛工作,畢竟剛發生了這種事,他們心裡很擔心家裡人的安全。」

  李不同笑了笑,又接著說道:「他們之前說得不過是氣頭上的話,才和你說完,看到阿雅跟著老四在那裡忙前忙後就有些後悔,不過一時看不到你,就托我出來找你說這件事情。」

  「唉!真是……我還正發愁阿雅這裡該怎麼解釋呢。不過他們夫妻倆還真沒說錯,笑天眼下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著也不可能再指望他來應付意外情況的。嗯……三哥,你看要不先安排一隊人留下來,你來帶隊看護這裡,我帶其他人繼續調查那些人的蹤跡?」

  李不同皺了皺眉,「阿雅這裡就不能在商量商量,讓她把那些人的行蹤直接告訴我們就好了?幹嘛非要浪費人力多此一舉……」

  「我剛剛已經問過幾次了,雖然她和那些人已經算是決裂,但終歸都是同族,她始終不能背叛族人,她也有她的立場在的。」瞿陽苦笑了一下,「好在那古槐樹周圍沒多少村子,即便是都去看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真是麻煩……能確定那些人就是附近村子裡的人嗎?」李不同往院子裡看了看,瞟了眼正和烏雅圖夫婦說話的阿雅,臉上帶著慍怒眉梢跳了跳,有些不耐煩說道。

  「可以確定,昨天我已經聯絡了負責那片區域的派出所和地方上的同志,根據他們的說法,那棵老槐樹周圍只有兩三個不大的村子,都是近年來才遷居過來的,其中有一個村子還是從原籍嶺南山地過來的,據說是建國之前就遷移過來的山民,叫什麼僚南人。」

  「僚南人……?」

  「對,戶籍冊上面就是這麼記載的。」

  ……

  夜裡,雨突然下了起來。

  在這個季節里原本不該有這麼大的雨,侗老拿起燭台,正在走上閣樓時,眼角看到窗外的雨景,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一種預感。

  在這個距離家鄉足有千里之遙的地方,即使有僚人祖神的神光照耀,他心中仍然感到一陣膽怯和空虛。

  祖神啊,請寬恕我的懦弱。

  他看著牆上的古怪槐木面具,不由握緊了拳頭,狠狠砸在了樓梯扶手上面。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吠,侗老的手一顫,一滴燭淚滴在手背,只覺一陣鑽心的疼痛。

  他推開門,拿著靠在門邊的黑傘走了出去。院子不大,當中葡萄架長得很茂盛,地上爬地到處都是藤蔓。這種常見的植物在這院子裡居然長得異常茂盛,綠色的根須煙霧一樣幾乎將地面都遮住了,簇擁在架子下邊,象是……那久久未散的靈魂。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不祥的聯想。

  踩著地上的積水走到院子前,用力拉開院門。門合頁有些鏽了,發出了一陣讓人牙酸的「吱呀」聲,外面是輛騾子拉的板車,門才一開,便迫不及待地沖了進來。

  這車也並不大,趕車的人穿著一件大雨衣,幾乎連面目都包裹在裡面。這人把車趕進院子裡,馬上跳下車,道:「侗老,我回來了。」

  這是他派出去的人。

  侗老只覺眼前一陣暈眩,左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胸前的骨質項鍊。

  那個指骨被擦得雪亮,被雨打濕了更顯冰冷。他把門關上,道:「是老羅麼?」

  那人捋了把臉上的雨水,露出額前一絡灰發。在黑暗中,那人的一雙碧綠的眼珠好象灼灼有光。

  他點了點頭道:「是我。快幫我把車後的東西抬進去。」

  老羅把騾子趕到門邊,自己上了車,從上面推下一個大木箱來。

  侗老扶住木箱,只覺入手沉重如鐵,他道:「什麼?這麼重。」

  黑暗中,傳來老羅低沉的聲音:「棺材。」

  那是具棺材。

  只不過這不是常見的那種棺材,而是很古舊式樣那種大大的扣箱來代替了的。

  兩個人抬著這棺材,一言不發地往村尾南面的祠堂走過去。

  這座祠堂位於僚南村之南,過去是小樹林,十幾年前才由侗老主持蓋起了這個用來供奉祖先的三間瓦房。

  還記得剛剛落成的時候,村子的族人有五六百人都一起到了這裡。侗老那時看到自己在這個完全陌生土地上建立起來的成績,也是非常的自豪,他曾經想過,這裡應該成為僚南人可以重新開始的樂土,就像是那些老師們講過的那個世外桃源。

  他那時曾幻想著的一切是那麼美好,可那時他也想不到這榮耀象是水上的泡沫,轉瞬間就消失無跡。

  不過十幾年,現在每次做祭拜的只有十來個人,與當時的盛況已不可同日而語。

  祖神真的已離棄了我們?

  侗老抬著那具靈柩,心裡還是茫然不知所措。仿佛走在一片濃霧中,每踏出一步都戰戰兢兢,即使踏上的是塊堅實的土地,可誰知道前面究竟是坦途還是萬丈深淵……

  窗外又是一道閃電,映得四處一片慘白。

  侗老突然覺得指尖傳來一陣顫動,他急道:「老羅,你不要晃啊。」

  老羅走在前面,突然身子一震,猛地站住了。

  侗老一陣心慌,也站定了,老羅轉過頭道:「你……你真覺得在晃動?」

  他的臉白得幾乎不象個活人,顴骨原本很高,在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一絡灰白色的頭髮濕漉漉地搭下來,好象在這短短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侗老看著這具靈柩,打了個寒戰道:「你沒有晃?」

  「放下!」老羅不由分說,把靈柩放在了地上。靈柩壓在地上時發出了「咣」的一聲,這時一聲悶雷滾過,好象連這雷聲也是靈柩發出的。

  侗老只覺身上一陣刺骨的寒意,他低聲道:「有什麼不對麼?」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

  老羅一把把雨衣脫了下來,他裡面仍然穿著黑色的對開小褂,已經被雨水打濕了貼在身上。

  他一把抓住胸前的骨質項鍊,大聲道:「侗老,快來按住!」

  那個指骨項鍊墜子在他掌中那么小,卻又亮得刺眼,而那靈柩放在地上後,卻一樣不住顫動,侗老渾身一震,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住!」老羅沒有理他,手上拿著項鍊走到靈柩邊。此時靈柩還在顫動,好象裡面有什麼東西要頂開棺蓋衝出來,他把項鍊按在靈柩蓋上,喃喃地念道:「十萬洪荒千里南疆,僚神有靈庇佑倫常……。」

  項鍊放在棺蓋上,靈柩一下不動了。

  侗老正按著另一邊,他小心地湊到老羅跟前,問道:「老羅,是那個?」

  老羅雙手仍按在棺蓋上,他伸過頭,對著侗老低聲道:「我把祖神請回來了。」

  「什麼?」

  侗老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祖神所棲身的……那……那可是一棵那麼巨大的老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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