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百鬼列傳之樹鬼（6）

  「壞了，一定是有什麼東西進來了！」

  烏笑天猛地醒悟了過來，他現在也經歷過了幾次危難，單從現在這種異常的情況，他很確定現在是有著很強的陰氣侵入才導致如此。可是現在他手邊既沒有法器護身，外面的情況又不清楚，「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坐以待斃嗎！」

  當然不會，就以烏笑天本人的脾氣也不會讓自己這麼沒出息，大不了就拼個你死我活而已，好在須彌芥子戒里還有一把沒弄清名堂的短匕首。他在和水怪戰鬥時用到過，頗為順手。心裡知道這也不是什麼凡物，大概也是傳世的古劍名刀之類，要不然也不會被珍而重之地擱到須彌芥子裡面。眼下沒有趁手的傢伙，就只能先用它來擋擋了……

  「小傢伙，你可不要小看了這把昆吾刀，你小子要是用好了，可比那兩塊破石頭雕出來的玩意兒強得多了！」腦海里玄武突然出聲打破了他的思緒。

  「昆吾刀？」烏笑天愣了一下，借著外面透進來微弱的光亮，仔細看了看手裡這把看起來不大的古舊短刀，大概量一量帶手柄不過才一尺多長，刀柄堪堪一握，刀形平直，單面有鋒，但刀背也不甚厚，尤其是刀尖處尖銳無比，沒有血槽，只是刀身上層層疊疊全是敲打出來的龍鱗狀雲紋。記得在《山海經。中山經》里有過記載說——「伊水西二百里有昆吾之山，其上多赤銅。晉郭璞註：此山出名銅，色赤如火，以之做刃，切玉如割泥也。」

  「你手裡的那個就是長春子曾經用來雕刻震天符和定星盤的寶刃，說起來，可要比你手裡那兩件仿製的法器珍貴多了！」

  「仿製的？我的星玉羅盤和震天符印都是仿製的……？」烏笑天心裡一驚，馬真一當初傳法時可是對他說過，這兩件法器都是龍門隱宗的傳承至寶，不可怠慢的啊！

  「當然，長春子的定星盤和震天符都還在用來鎮壓這九龍地宮，這兩件法器不過是仿製了掩人耳目用的，為了區別長春子那真正的那兩件法寶，他的弟子徒孫才似是而非地給取了個什麼震天符印、星玉羅盤之類的名稱，不過倒是也經過了你們全真歷代掌教日夜心血淬鍊，用的時候倒是架勢很足，大概也能唬一唬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傢伙吧？」

  「不過……」玄武話鋒一轉，又接著說道:「小馬他們也沒說錯，雖然威力有限，但是畢竟你手裡那兩件也都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法器，說它們是你本宗至寶也不為過，只不過是象徵意義遠大於實用性，看起來你那個師父是怕你在江湖上走動吃虧，這才專門送給你傍身的吧？

  

  只不過你的基礎實在太差，即便是這種仿製出來的法器，現在對你來說也嫌用起來過份繁雜，反而這大巧不工的利器倒更適合你現在使用的。」

  「這個？」

  烏笑天顛了顛手裡的昆吾短刀，他對於玄武說的關於什麼仿製法器之類的並不太在意，對於他而言，外面那個闖進來的傢伙才是最應該關心的事情。

  「外面那個不過是修行尚淺的木魅，用這采五金之精所煉的昆吾來應付卻正合適，不用擔心，那種蠢東西，不過是些低劣的小雜魚而已，儘管出手就好！」

  聽到玄武這麼說，烏笑天倒是平添了不少勇氣，立刻猛地開門沖了出去，但見外面黑洞洞一片，耳朵里聽到一樓電視收音機等各種電器沙沙作響，而腳下粘粘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踩在地板上發出來噗噗和啪啪的空響，就仿佛是踏足到了片泥濘沼澤裡面一樣。

  站在門口四外張望，烏笑天適應了好一會兒，這才看清楚在不遠處樓梯，正有個黑乎乎的影子或載或沉、晃晃悠悠地冒了半截，看那不緊不慢的節奏，竟是絲毫不擔心這房子裡有什麼人會出來阻止它的模樣。

  「誰在樓梯上面？站住！」

  不管它是個什麼？先吼上一嗓子再說。

  烏笑天此刻也顧不上考慮太多，右手倒提著昆吾寶刀，直接就往前大踏步地追了過去，但他卻過於低估了這腳下那些粘液，才跑了沒幾步，立刻就感覺耳後生風，腳下踉蹌一個前栽，手舞足蹈地整個人立刻騰空而起，接著就是胸腹如遭重擊似的，嗵的一聲整個人趴倒在地，呲溜一下滑到了樓梯口上。

  呲牙咧嘴的一抬頭，烏笑天立刻被嚇了一跳。

  面前這是一隻巨大的異形怪蟲，高約一米七八，身長連著尾巴卻在兩米開外，一身柔軟的灰色身體像蚰蜒一樣往樓梯上慢慢爬行著，畸形的扁長腦袋延伸至後背，駭人的嘴中滿是利齒，而且最讓人恐懼的是，從它嘴裡伸出的舌頭竟然也張滿了利牙，這是一種光靠外形就足以嚇殺普通人的怪物。

  烏笑天看著怪蟲嘴裡不停噴出的唾液，他剛來得及吞了吞口水，那怪蟲的巨大舌頭已經刺穿了旁邊的樓梯護欄，那張滿利牙的舌頭速度極快，甚至連烏笑天都只能朦朧看到一道黑影，接著就聽到一陣稀里嘩啦的動靜，大概一米多長的圍欄被橫掃成了一堆碎片。

  「喵……嗷！」一隻剛剛從角落裡路過的野貓瘋狂嚎叫起來，那隻舌頭已經捲住了它不算小的身體。但是它的力氣顯然和怪蟲一比顯然是微不足道，仿佛像是嬰兒在掙扎一般，只來得及看到它抓在地上青石板的爪子一寸一寸的向外移去，指甲被刮翻過來。

  動物的求生本能在此刻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即便指甲全被掀翻，野貓依然死死的抓在拐角處，它的爪子被一絲一絲拉扯磨爛，最終還是被拖進了陰暗的樓梯陰影里，地上只留下了幾道血色指印，除此以外整個房間都傳遍了野貓那悽厲的慘叫，悲慘至極的哀號聲，伴隨著骨肉分裂的聲音久久迴蕩不停。

  陰暗處，渾身黝黑的巨大怪蟲正在瘋狂撕裂著它的獵物，這隻野貓還沒有死絕，它渾身不停的在掙扎和痙攣，但是怪蟲的力量實在太過驚人，長滿利齒的舌頭輕輕一撕，肥碩身體就仿佛紙片一樣被輕易撕裂開來，烏笑天最後只能看到那絕望的眼神，接著它就被長長舌頭轟了個粉碎。

  與此同時，怪蟲偏過腦袋看向了烏笑天，它嘴裡的舌頭緩緩伸出，透明唾液順著舌頭不停滴落在地上。接著這頭怪蟲向著烏笑天嘶吼了幾聲，巨大的聲響將他震回神來。他最後看了剛剛那野貓一眼，不，是看了那已經完全破碎的肉體一眼，心裡一種莫名的感情忽然迸發了出來……

  烏笑天的雙目現在一片赤紅，也不知道是因為悲憤，還是因為鮮血染紅了他雙眼，他大吼著猛衝了上去，因為腳下用力太過，他甚至衝過來直撞向了樓梯之外。

  玄武改造過的神識已經開始發揮了優勢，超過普通人的神經反應速度在這時救了他，四周的一切都變得緩慢下來，他只覺得每一步動作都需要使用巨大的力量，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他只覺得吃力，而且動作之間身體仿佛要被撕裂開來一樣，地面，空氣，乃至越來越靠近的地面，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有種撕扯力來拖著他的身體不讓他速度太快，在他最靠近地面時，四周的空氣都濃稠得仿佛液體一樣，他甚至踩在了空氣中躍向了樓梯，接著他的雙腳在樓梯上用力一蹬，整個人才總算是反轉過來，但此刻怪蟲已經開始把目光瞄準了他。它洋洋得意地扭動著身體轉身向下，直衝著剛剛落地的烏笑天撲了過來。

  沒等怪蟲翻滾著跌落到了一層客廳中央，烏笑天此刻已經俯衝到了怪蟲的面前，他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它嘴裡不停噴出的唾液，還有它那條長長的利齒長舌。

  就在靠近的一瞬間，他手握昆吾短刀準確無誤的斬向了長長的舌頭，一聲悶響，怪蟲瘋狂的嘶吼起來，它斷裂的舌頭上不停噴出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大半條舌頭被烏笑天硬生生砍成了兩截。

  「啊！」

  這還沒完，烏笑天也如同怪蟲那樣瘋狂嘶吼起來，他眼中已經絲毫看不到一丁點理智光芒，除了瘋狂以外，他眼裡就只剩下一片血紅色。

  在烏笑天落地的同時，手中昆吾短刀也猛的砍向了怪蟲背部，一道金鐵交加之聲，那背上的外殼被打裂開來，不停從裡面流出腐蝕性液體，這個地面上早已經被這些液體腐蝕得坑坑洞洞。

  怪蟲的速度也是極快，即便烏笑天此刻也僅僅只跟它的速度相當，當它巨大的身體橫向掃來時，他只能勉強豎起昆吾短刀去抵擋，一聲悶響，巨大的力量將他轟倒在地，整個地面仿佛都顫抖了一下，烏笑天的頭顱更是被撞得鮮血直流。

  此刻烏笑天已經是有些瘋狂了起來，他身上可沒有堅固如鐵的外殼，剛才擋那一下時，他手臂上就留下了幾個血窟窿，不單如此，怪蟲巨大的力量很是恐怖，他腦袋撞在地板上幾乎讓他暈死過去，幸虧關鍵時刻他猛的咬住了舌頭，憑藉這股劇痛才讓他繼續保持著清醒。

  他甚至沒打算起身，順勢就抽出了昆吾短刀，然後他順著地面狠砍怪蟲下半身，這股力量的瞬間爆發，硬是將身軀兩人大的怪蟲砍倒在地。

  烏笑天只覺得無數本能從他大腦里迸發出來，甚至還包括了如何更有效的使用力量。將一股熱流用意識從丹田引導出來，從粗大的經絡向上盤旋，順著無數分支通過心臟，接著再從雙肩順著手臂流向右手，這一切過程不過眨眼之間，烏笑天完全將內力的運行交給了戰鬥本能，而且非常明顯的，意識在戰鬥本能的支配下變得異常靈活。只是內力在經過頭部時，從他腦海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加了進去，兩者混合為一集中在了右手上，他再次狠狠砍中了怪蟲，幾乎同時，怪蟲的尾巴也重重刺在了他肚子上！

  不過，烏笑天並沒有死去，他雖然在促不及防下被怪蟲尾巴所擊中，但是他畢竟接受了玄武的改造，加上內力運行不息，身體強度自然比常人強得多，身體的韌性和堅硬度也大了許多，尖刺一樣的尾巴僅僅是將他肚皮整個拉開一個巨大的豁口，但是卻並沒有將他攔腰打斷，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此時，他的身體立刻就呈現一種僵硬狀態，除了疼痛以外，他全身上下根本無法移動，他的心中已經是越來越焦急，而且隨著他腹部的疼痛，他的神智也慢慢變得了昏沉起來。

  黃光一閃，烏笑天腦海里一片空白，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自己在行動一般，本能出現在了他腦海里，只見他側過身體向後翻滾，那刺入他小腹的尾巴尖銳順勢從傷口裡脫離出去，自己整個人也騰空而起，昆吾短刀惡狠狠砍下。

  怪蟲眼見烏笑天又向這邊沖了過來，猙獰嘴中頓時一陣咆哮，只見它揚起半截尾巴就抽向了烏笑天，破風聲襲來，那速度根本不為人肉眼所見。

  嘭的一聲悶響，烏笑天只覺得右胸側面仿佛被卡車撞了一般，哇的一聲他就吐出一大口血來。

  不過他已經是豁出去了，在尾巴擊中他的瞬間，他拼命用右臂夾住了那半截尾巴，雖然夾得不是很緊，但是他也避免被擊飛出去的命運，而是夾著的半截尾巴繞了一大圈，直接落在了怪蟲另一側身邊，就是它腰身的那一邊！

  烏笑天一落地馬上將昆吾短刀對準了怪蟲腰身處，噗噗幾下，從那腰身里不停濺射出黃色血液，這些血液或許對別人是極可怕的腐蝕性液體，但是他此刻的體質似乎可以稍微克制一下這種強酸，落到他身上也只是把皮膚腐蝕黑了一些。

  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血液，而是怪蟲隨之即來的可怕攻擊，烏笑天咬著牙向怪蟲身上猛的跳去，反正已經決定是玩命了，倒不如就近給它來個驚喜更好。

  「死吧！」

  烏笑天猛的跳到了怪蟲腰身缺口處，雙腳直接就站在了那酸血當中，接著他雙腳用力一蹬又往頭部撲了上來，手中昆吾短刀更是狠狠刺入了怪蟲嘴裡。

  他不停把劍刺入那醜陋腦袋裡，甚至連那些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噴滿他全身都沒發覺，那瘋狂的模樣仿佛是想將這怪物撕爛一般，嚎叫聲漸漸微弱了下來，直到那身體只剩下微微抽搐，他才漸漸停了下來……

  直到這時，烏笑天才慢慢回過神來。身體正面仿佛火燒一般又辣又痛，他連忙將衣服全部撕了下來，接著不停抹著身上的液體，但是這些液體一落到地面上馬上發出了嘶嘶的聲音，地板仿佛冰塊一樣被融化腐蝕，而他他的皮膚表面除了有些變黑以外，竟然連一丁點傷痕都沒腐蝕出來？

  烏笑天呼呼喘著粗氣，此刻他腦海里依然還是一片空白，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是場噩夢一樣，他根本就是憑本能在戰鬥，特別是最後被尾巴刺入小腹時，他覺得自己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解開了一樣。

  忽然他全身劇烈抽搐起來，從他內臟開始不停產生一種又痛又麻的麻痹感，就仿佛是有無數隻小蟲在他內臟里亂爬一樣，然後這種痛苦不停深入骨髓，隨著血液流動仿佛又來到了身體皮膚上，接著他全身上下都是這種比死還難受的痛苦，漸漸的，他眼前已經是一片花白，整個人仿佛即將死去一樣難受。

  暈暈乎乎，似乎有什麼人沖了下來，他聽到了有人在急匆匆的喊叫，而身邊也有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不過他現在實在是精疲力盡的厲害，根本沒辦法看清楚面前，眼前一黑，烏笑天終於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