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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怨念(1)

2024-06-18 12:38:57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沒什麼,坐吧坐吧。」

  烏雅圖無所謂的點點頭,側身向里讓了讓位置,把靠外的半邊座位空了出來。

  「幾位是回家?」年輕人看得出來是比較熱情外向的性格,才坐下就從提包里掏出了一堆小吃,又問剛剛走過推著售貨車的列車員買了幾瓶汽水,一邊招呼烏家大小三口一起吃,一邊樂呵呵地搭話。

  「嗯。」

  烏雅圖看了看這個主動搭訕的年輕人,有些警惕地嗯了一聲。

  蕭閏卻是心思都在兒子身上,她的眼睛壓根就沒離開過烏笑天,對於什麼人坐過來或者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她根本就不關心。

  

  「可能是我有些太冒昧了……是這樣,剛剛無意中聽到你們有孩子流落在外邊,或者我可以幫你們……」

  「你是哪位?」

  被對方說中了心事,烏雅圖一愣,仔細看了看那個年輕人問。

  「瞿陽……您叫我小瞿就好了!」露出了很溫暖的一個笑容,瞿陽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烏雅圖。

  「瞿陽民商事務諮詢服務社……你是社長?」

  「對,就是我……我們這間小機構服務項目有調查委託業務,所以聽到你們說起了有這方面的需要,就冒昧過來問問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瞿陽笑容愈加燦爛了起來,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

  「私人偵探?」烏雅圖無疑聽說過這門生意,但是在國內這行則是冷門。尤其是這所謂私人偵探通常顯得很「神秘」,其實一直和職業形象沒有太大關係,而是因為他們不為法律所認可。

  自從建國以來,執法部門就在抵制任何單位和個人開辦任何形式的「民事調查所」、「安全事務調查所」等。其中已經明令禁止的業務方向包括了受理民事、經濟糾紛,追討債務以及安全防範技術諮詢、涉及個人隱私的調查等等。所以很多私人偵探業務都是在暗地裡進行,即使公開身份也是以「諮詢公司」「調查公司」的形式存在。因為懼怕執法機關的打擊,普通的偵探公司對自身業務也是諱莫如深,公司地址和聯繫方式經常變換,很難找到。

  「我把這個工作叫做民商事務調查委託或者說是一些特殊的法律援助行為,不過我現在也是有著A級執業資格證書的註冊律師,所以你們也可以稱呼我叫做瞿律師。」看到對方怪異的目光,瞿陽又拿出了兩本證件,一個是律師的執業證書,另一個卻是帶著警號的藍色證件,打開裡面寫著有北都市公安局以及重案偵緝科特聘法律顧問的字樣。

  「最近我處理了不少涉及拐賣的案子,所以一聽到你們一家說起這種事情就有些敏感,而且……我……嗯……不說這個,總之我很想幫你們找回親人,就是不知道你們的意思是?」

  「不需要。」

  這次卻是烏笑天冷冷地說了一句,他的眼神充滿了警惕,瞿陽過份的熱情讓他懷疑起了對方的真實意圖,於是他的語氣十分堅決,甚至顯得很不近人情。

  「對不起啊小瞿,我兒子也是我們才剛剛接回來的,他經歷了不少事情,所以對人說話可能有些……不好意思啊!」烏雅圖原本看到瞿陽拿出來的證件眼睛一亮,剛想要說話,卻突然被烏笑天打斷了下來,又不好反悔,只好尷尬的解釋了一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自己就可以找到姐姐,你們誰都可以不用操這份心了!」烏笑天瞪了瞿陽一眼,又拉了一把烏雅圖,示意他不要再和這個來歷不明的人說話了!

  「沒什麼……以後有需要儘管找我,其實我很有誠意想幫忙的。」瞿陽仿佛沒有聽到烏笑天的話一樣,依舊談笑風生,甚至還又把名片分了兩張給烏笑天和蕭閏。

  「嗤!」

  鼻子裡哼了一聲,烏笑天索性不再說話,把頭扭了過去不再說話了,不過名片他倒是裝在了口袋裡。

  當然,這樣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了一家三口的行程,幾個小時以後,烏笑天一家順順利利回到了銅縣老家。

  還沒進門,旁邊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婦女就急匆匆跑了過來,一把抱住蕭閏哭道:「三妹!你們可回來了……」

  「姐?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是出了什麼事嗎?」

  蕭閏被嚇了一跳,仔細看看卻是自己的大姐桂雲,一臉悽苦,仿佛是出了什麼大事的模樣。

  「你……你外甥……沒……沒了!」

  蕭桂雲說著又大哭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一個胖胖的男人也跟著從旁邊走了過來,蕭閏一看,正是自己的大姐夫胡健林。才沒幾個月不見,這個姐夫就已經老了十幾歲的模樣,原本挺拔的腰杆也深深塌了下來,鬍子拉碴的臉上顴骨高高聳起,一對眼睛腫得像是桃子似的,眯成了一條細線。

  「姐夫?你也在……快,先進家裡,咱們慢慢說。」烏雅圖一見,連忙也走了過來招呼著往家裡走,手裡緊緊牽著烏笑天,彎下腰低聲細語說道:「這是你大姨和大姨夫,他們住在北都市老廠區那裡,平時和咱家經常來往,兩口子人很不錯……一會兒進家記得要叫人。」

  「嗯。」

  烏笑天應了一聲,他兩眼看了看這對老夫妻,默默地跟進門來。

  烏家是個富戶,家裡擺設很講究也很現代,客廳里一應俱全。看到四個長輩都坐了下來,烏笑天在角落找到了飲水機和茶具,便主動去倒了幾杯茶水,端到了他們面前。

  「這就是咱家笑天,我們這次沒有白跑,總算找到他了。」蕭閏看到孩子這麼懂事,心裡不由一暖,連忙把烏笑天拉過來給姐姐姐夫介紹。

  「笑天?噢……是你們的兒子,這是找回來了?」蕭桂雲只是在哭,倒是胡健林站起來拍了拍烏笑天的肩膀,啞著嗓子說了幾句。

  「大姨夫……大姨……你們先喝水吧。」烏笑天端起了茶水給胡健林,又把茶水往蕭桂雲面前推了推說道。

  「乖孩子……真是……姨夫讓你看笑話了。」胡健林看著烏笑天勉強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起了傷心事,不由眼裡又溢出了淚水,長長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小龍那孩子上回見還好好的,這才沒多久,怎麼就沒了?」烏雅圖示意烏笑天坐在身邊,一隻手接過兒子手裡的茶水遞給姐夫,輕聲問道。

  「這事兒還得從上個月前說起啊……」胡健林接過茶水,重重嘆了口氣說道。

  事情發生在北都市郊工業園區,市電器儀表三廠。

  中午才吃過飯,裝配車間裡正是工人們午休時間。

  半倚著門口的矮牆,車間主任老胡大腦袋一點一點地正在打瞌睡。半新不舊的工作服上已經長長掛了一道口水的濕痕,而他兀自毫無察覺,嘴角浮著一絲笑意,也不知是在作著什麼美夢?

  不只是他,幾乎工段里十幾口子都是在找地方眯著午睡,這種要人命的大熱天,端著鐵飯碗的工人老大哥們可不會真把老命都豁出去來玩命加班加點的。

  知了也在湊趣,扯著嗓子不停瞎叫喚,不過倒也為這漫長的酷暑增添了不少生氣。

  可惜這種安逸的氛圍沒有延續太久,幾聲尖厲的慘叫划過車間,傳進了每個人耳朵里……

  「來人啊!要出人命了!快……老趙家的那口子要上吊了……」

  像是被馬蜂蟄了一樣,聽見這動靜老胡猛地跳了起來,撒腿就往二樓上跑。

  一樓是工作間和庫房,二樓是車間的女工宿舍,三樓是雜物間。要說地形,對於這個在工段里打滾了半輩子的胡主任來說,簡直是閉著眼睛可以打幾個來回的。

  廠裡面其他幾個工段的環境都不如裝配線這麼得天獨厚,可謂是山高皇帝遠。離著大廠有不近的一段路不說,中間還隔著幾道廠房山牆,隔音效果良好;所以自然也就成了廠里安排一些外地女工宿舍的首選,更重要一點,這工段的胡主任為人正派,而且還兼著廠里工會主席的頭銜,這事兒交給他老人家大伙兒都放心不是?

  「咋搞的……咋回事嘛?」望著眼前這個靠著門拽著半拉繩子哇哇大哭的中年女人,外圈左右一大幫子女工圍攏而樓道亂鬨鬨的模樣,老胡撓撓頭,先是小聲嘀咕了一句而後又大聲問道。

  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半晌,一個低低的聲音從人群里傳了出來:「胡主任,那個……好像……好像是仁鳳姐和……梅梅有些誤會了,就……就……就」

  說話的人是個極瘦弱的女孩子,文文弱弱的看起來大概十六七歲,面黃肌瘦一臉的病容——她叫海棠,是二工段的學徒工。

  她嘴裡那個璇姐,也就是上吊的那位中年女人,本名叫做馮仁鳳,人送外號「人來瘋」,是本廠電工趙秉義的老婆,心眼兒小得很,成天價懷疑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偷嘴兒」,是個遠近有名的潑辣貨。

  至於梅梅也是新來的學徒,也姓胡叫胡梅,正是胡主任本人的侄女,人樣子長得漂亮,身段不錯,就是風騷了點兒,性子傲得很,自然也不是個省油燈的角色。

  「喂!我說小馮,你這是什麼樣子!鬧啥嘛?回去……趕緊地!」老胡腰杆拔了拔,擰著眉毛呵斥道。

  「老天爺呀……這天底下還有沒有地方說理啊?胡主任!你家那個小狐狸精你就不管管?你說說,把我們家老趙迷得五迷三道的,我……我……我今天就非撞死在她門口不可!」馮仁鳳滿臉鼻涕眼淚,披散著亂蓬蓬的頭髮,嘴巴子像機關槍似的。

  老胡一臉鬱悶地抹了一下臉上的唾沫星子,還沒張口的時候就被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給打斷了。

  「潑婦!」

  說話的正是胡梅,她半躺在床上,穿著一件碎花綢子睡衣,對著化妝鏡在眼睛上塗塗抹抹,滿臉不屑一顧。

  「你!你個騷狐狸!我……我和你拼了!」馮仁鳳差點被她一句話給氣蒙了,爬起來作勢就要撲過去,卻被周圍人攔下了。

  「管好自己男人吧……憑你還有臉來上門鬧……嘁!自己連個蛋都下不了,虧你有這個臉滿世界嚷嚷?」胡梅這句話可算是捅在了馮仁鳳的肺管子上了。要知道,這兩口子四十多沒孩子可早就是心病,為此,老趙和老婆沒少鬧架。

  「你!你……呃……氣死我了!」馮仁鳳一頭栽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竟然氣暈過去了!

  「來人!快……趕緊得……掐人中……得了,還是上醫院吧!」

  人群一陣子大亂,七手八腳地把馮仁鳳抬起來了就往樓下跑。

  老胡氣得拿手點點屋裡的胡梅,說了一句:「你!真是……唉!」就急急忙忙地下樓追過去了。

  樓道里人群看沒有熱鬧可看,於是漸漸散開了。可就在海棠剛剛轉身走的時候,屋裡的胡梅卻突然狠狠地哼了一聲!

  海棠瘦削的肩膀不由猛地抖了一下,輕輕顫抖的後背頓時顯得更彎了些,隨之腳步加快,一腦袋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再也沒有出來。

  「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什麼玩意兒?」胡梅把手裡的小鏡子扔到了樓道里,發出咔啦一聲脆響,惡狠狠地罵道。

  夏天的夜晚是悶熱難熬的時間,大多數人都到小廣場納涼去了。女工宿舍里除了偶爾有電扇葉子在嗡嗡作響之外,幾乎聽不到什麼動靜。

  海棠小心翼翼地端著洗臉盆由宿舍門外向過道走過去,今夜樓道里電燈總是噼噼啪啪一閃一閃的,搞得整個過道里是晦暗不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線路老化從而導致的電壓不穩。

  海棠有些近視眼,所以幾乎是慢慢蹭到了樓道盡頭的洗漱間門口。

  探頭看看——門裡黑洞洞的,靜悄悄沒什麼聲音。

  她蒼白的臉上掛上了一絲畏懼。使勁抿了一下嘴唇,海棠探出手摸向門裡的開關。

  啪!

  開關合上,燈泡一聲脆響竟炸了個粉碎!

  「啊!」

  海棠不由嚇得尖叫出聲。

  驚慌失措里,她根本沒有注意從角落裡隱隱約約顯出一道黑影。

  毫無聲息對方托著手帕從身後暗處伸了過來,猛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嗚……嗚……嗚嗚!」

  掙扎中,臉盆哐啷落地……

  海棠的手腳不斷亂踢亂抓,卻被死死掩住了口鼻,只喉嚨中低低發出呼嚕呼嚕莫名的響聲。

  片刻不到,女孩子的手腳逐漸開始無力,終於她軟軟歪倒了。女孩慢慢被拖進了洗漱間裡……

  時間不大,一道黑影從洗漱間角落竄出,急急忙忙地衝下了樓。

  幾小時後……

  海棠被同屋的舍友發現,這時的她半躺在洗漱間角落裡,手腳冰涼已經沒有了呼吸,借著光亮可以看到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扭曲的臉上滿滿都是恐懼和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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