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怨念(2)
2024-06-18 12:38:58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黃昏時的陽光斜著照進了胡家院子裡,把院牆拉出了長長一片陰影。老婆桂雲早早給老胡做好了晚飯,杯盤碗碟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除了老兩口之外,院子裡還坐著一對小年輕人,其中一個赫然就是胡梅。至於男的,小眼睛,圓圓的臉十分富態的模樣,依稀有著幾分老胡的神采,看來應該就是王家的寶貝獨生兒子胡小龍了。
「哥!你答應我的那對鐲子什麼時間兌現呀?我可是盼了好久了嘛!」胡梅一臉媚態,雙手拉住胡小龍來回搖晃。
胡小龍無奈地打懷裡掏出一個盒子遞了過去:「給……給,我的小姑奶奶……誒呀!小心點兒!這可是緬甸老坑玉,貴的要命啊!」看堂妹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勢,胡小龍打了個哆嗦,急忙提醒對方這物件的價值不菲。
「知道啦!……看你的摳門樣兒!」胡梅沖他翻了個白眼,順勢靠在對方懷裡細細打量搶到手裡的白玉鐲子。
「那……咱們今晚……」胡小龍被堂妹身上的香味撩撥得有些動情,看老兩口沒注意,悄悄附在胡梅耳邊低聲細語。
胡梅臉一紅,猛地坐起來擰了一把身旁的男人。
心懷鬼胎的兩個年輕人一吃完飯就跟著出了門,拐過幾個彎鑽進了家旅館。
只是他們戀姦情熱之下,壓根沒發現在遠遠的樹後,一個黑影探出半個身子正死死盯著兩個人,眼裡閃過一絲寒光。
幾個小時後,胡小龍先從旅館走了出來,雖然一臉疲憊叼著煙,卻是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看著胡小龍遠去的背影,樹後的人鬼鬼祟祟鑽了出來。
借著路燈可以看到,這個男人大約四十多歲年紀,臉色發青。五官倒也端正,只不過兩個眼睛套著一對黑眼圈,有些僂著腰,看上去無精打采的。
斜眼瞟了一眼旅館,正是胡梅挎著包包走出來,只見她媚眼如絲,臉上的紅暈猶未褪去,可見剛才一番肆意妄為的餘波猶在。
「胡梅……梅,你等一下!」男人猶豫片刻,還是叫住了正待往反方向離開的胡梅。
「你?」
胡梅愣了一下,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就上前挎住了對方胳膊,嗲聲嗲氣的說道:「趙哥,咋了?才幾天不見就變了個人似的,人家幾乎都認不出來你了嘛?正好,我現在沒事,咱們一起走走唄?」
男人姓趙,叫做趙秉義,廠里一名普通電工。但由於他的父親——也是老胡的一個沒出五服的親戚。去世前是一位在道上遠近聞名的「手藝人」——也就是所謂土夫子或者說是盜墓賊,所以自然留了不少財產給他。無利不起早,這也是胡梅願意和他結這份兒露水姻緣的主要原因。
趙秉義皺了皺眉,對於方才還在別的男人懷裡打滾的身體有些下意識的厭惡。
「怎麼?你難道不想我嘛?」胡梅纖細的手指慢慢划過趙秉義的腰際和胸膛,然後頗有些暗示意味地含在嘴裡,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豐潤的嘴唇說道。
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眉毛不自禁地跳了一下,趙秉義咬咬牙說道:「梅梅,我……我剛才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了?」
胡梅繼續努力用天生的本錢來誘惑趙秉義,不出所料的是趙秉義果然開始兩眼迷濛,急不可耐地摟著她再次返回了旅館……
呼……
伴著一聲長長的喘息,床上的兩個人作了短暫的修整……
「怎麼樣……比你老婆的感覺如何?」胡梅放肆地把一隻腳向對方探了過去,撩撥著他的胸膛,喘息著問道。
「別提她……那個女人我實在是煩她!倒是我想你……是我命里註定躲不開的人,當年我爹就說我有桃花劫,我看大概就應在你這兒了?」
趙秉義現在已經不想再追究什麼,畢竟兩個人才親熱過,抓住不放有點兒煞風景;或者他的潛意識裡就是因為之前的一幕刺激,才有了剛剛的「勇猛表現」;以至於胡梅滿臉都是滿足——這在以前的接觸里是很少見的。
我一會兒就要回宿舍了,你送我好嘛?」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在撒嬌才對。
趙秉義迷戀地吻了吻她的小腿,帶著懇求的口氣問:「別回去了,好不好?」
「不行!我二叔會知道的!」
「那你還……還……那什麼?」
「什麼?你想說啥,是不是和胡小龍那檔子事?」胡梅滿不在乎地撇撇嘴。「還不是和你一樣,我和他和你之間難道還有什麼區別?不過是為了快活一時罷了。難道你願意丟下你那個老婆娶我嗎?你敢說你我之間能說是什麼真摯的感情不成?哼,哼哼!」有些瘋狂的意味,胡梅冷冷笑道。
自從在十幾歲的時候被人拐走一段時間又逃回來之後,胡梅就像是變了個人。原本單純可愛的性格也變得偏激,更是瘋狂的迷戀上了物慾橫流的生活,尤其是她在一次酒後意外和胡小龍有了關係之後,更是無所顧忌。不過,總算對於她的叔叔老胡還有些敬畏之心,或多或少地要避諱一些。
「你……唉!」趙秉義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確實不是那麼就容易下決心的。
「好了……乖!我們再來一次吧?」反客為主,女人溫暖的肉體又壓了上來……
月亮在當晚被烏雲遮住了大半,午夜的宿舍里靜悄悄的,缺少了白天喧囂吵鬧,這裡顯得有些冷冷清清。
緊了緊睡衣,胡梅摸著黑往公共衛生間裡走去。原本想堅持到天亮再去廁所,可是不斷絞痛的小腹使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忍下去了。
一路回想起白天兩個男人對她曼妙身體那種深深的依戀,胡梅不由自主得感到一陣得意,這是一種已埋進骨子裡的病態yuwang——自打自己不再冰清玉潔開始,她就開始破罐子破摔,索性充分利用了天生的優勢來誘惑每一個對自己感興趣和有利用價值的男人,而且這樣也確實使她獲益良多。
當路過了洗漱間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被先奸後殺的海棠。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人,居然這麼猛?不過也太飢不擇食了吧?對這種貨色也感興趣?」想像著當時的場景,她不但沒有一絲恐懼,反而莫名其妙的有了種刺激的感覺,更不知不覺的全身發熱,好像連肚子也不那麼疼了?
當她趕到衛生間時,意外發現這裡燈居然壞了。把開關來回扳動了好幾次,燈泡卻絲毫不見動靜。
「這個趙秉義!」胡梅恨恨地一跺腳。
原因無它,趙秉義就是分管這個工段兼單身宿舍的電工班長。
「回頭就找你算帳去!」咬牙切齒地計劃著明天如何收拾這個色迷心竅的色鬼,胡梅還是摸著黑鑽了進去。當然,也不是一點光亮都沒有,起碼樓道燈仍舊一閃一閃的,多少還是可以借點光的。
說也奇怪,不管電工來修理了幾次,甚至連電線都另外拉了一趟線,燈泡換了好幾個;可這個樓道燈總是忽閃忽閃的,時不時滋啦滋啦的冒火花,最終分析是電壓不穩導致,拖了幾天就不了了之了。
看著黑洞洞的四周圍,胡梅不由起了身雞皮疙瘩,一股涼氣由下自上竄起,肚子不由更疼了!
足足蹲了個把小時有餘,這個女人總算是解決了大問題,兩條腿已經麻得幾乎動不了了,勉勉強強出了門口幾步就受不了了,便靠著牆停下微微喘氣。
但是她一點都沒有發覺,自己其實就靠在洗漱間門口!
而她背後,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長發遮面,渾身濕漉漉的緩緩向她靠近,借著閃爍的燈光,透過長發的間隙……是……是……是海棠!
嚓!
「誰!」激靈一下,胡梅猛地回頭。
慘白的胳膊已經搭上了她的肩膀,滴滴答答的水珠順著胡梅的衣服流到了褲子上,冰涼徹骨的寒冷直直沁入心肺,與之相較,內心的恐懼更加讓她雙腿發軟……
「你?」面對緩緩抬起頭的那張臉,胡梅的恐懼立刻加劇了幾倍!雙腿間控制不住冒出一股熱流——她小便失禁了。
「我……冷……陪……陪我!」一字一句冰冷的言語像利刃般割裂了胡梅的耳膜,她張大了嘴想要叫出來,突然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緊緊捂住耳朵,她眼睛已經掉了出來;兩個血淋淋的眼球掛在臉上,左右搖晃著……終於,吧嗒一下掉到地上!
滴答!滴答!
殷紅的血順著眼眶流到腮邊,流在腳下匯成一汪血水……
兩條腿直打哆嗦,牙齒咯咯作響,胡梅立刻疼得背過氣去了。但即使如此,全身還是條件反射似的不停抽搐著。
「誰?誰在那裡!」幾個聲音幾乎同時在遠處響起,接著就是一連串急匆匆的腳步聲。
「啊!唔……哦嘔!這、這是……唔……」見到胡梅渾身是血,兩眼只剩一對黑窟窿的慘狀,趕來的幾個廠聯防隊員吐得連話都說不上來了。
「呵!呵呵呵……呵呵!」冷笑連連在頭頂響起。
「這?這是……什麼?」聯防隊的幾個年輕人被眼前的詭異嚇呆了。
海棠的四肢怪異地翻轉向後抓著屋頂背對牆面,鐵青色一張面孔朝下,黑色的長髮四散飄舞,伴著連連得意的冷笑正飛快地在頂棚來回爬行!
整個場面說不出來的恐怖,所以……
「啊……鬼啊!」
在場所有人立刻一邊大叫一邊瘋狂地向樓下跑去……
第二天……
看著白被單下的胡梅,以及聽到周圍幾個廠聯防隊員的講述,老胡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海棠的案子還沒有結束,慘劇卻又降臨在了自己的侄女身上,老胡的一腔怒火直衝頂梁門。
「照你們的說法,是鬧鬼了?」老胡帶著怒氣冷聲問道。
「是啊……是……是我們親眼看見的!沒錯……對!對!對……」幾個人七嘴八舌,紛紛表示絕對是真的看到了海棠的鬼魂在作怪。
「放屁!」老胡憤怒地一拳砸在牆上。
「鬧鬼?見你娘的鬼!」
這時,看門的老駝子突然氣喘噓噓地跑上樓大聲嚷道:「胡主任,警察局的來了!」
「別動現場!我去接他們上來。」老胡一邊囑咐一邊急匆匆向樓下走去。
來的是市局刑警大隊的楊鳴副隊長,他大概五十多歲,因為多年的勞碌奔波,額頭眼角已經到處是如同刀刻一樣地留下了深深的皺紋,透過帽沿的邊緣可以看到一些斑駁不齊的白髮鑽了出來,有些好像是未老先衰的模樣。其實不然,細細觀察可以發現他的腰杆挺拔、兩眼炯炯有神,從他大步流星帶人直上樓梯趕赴現場的動作就可知道,楊鳴絕對還是不比一個壯年小伙子差多少的。
「老胡,你們這裡怎麼搞的?怎麼又出事了!」楊隊長十分不客氣,劈頭蓋臉地對迎面而來的老胡就是一通埋怨。
他們是老相識,廠里公安處和消防科都是市局掛號的下屬單位,有時會免不了來往,所以兩個人在一起吃過幾次飯,而且上次海棠的案子也是楊鳴直接經手參與的。
老胡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重重喘了幾口粗氣,大聲反駁道:「廢話!當我是願意沒事就勞煩您老大駕光臨嘛?這次可是我……我侄女……唉!這……這都是……唉!」邊說眼睛就有些紅了。
看老胡心情不好,楊鳴不便再囉嗦下去了,加上時間緊迫,需要趕快現場勘察和屍體鑑證,於是幾個人又快馬加鞭地跑了幾步往三樓跑去。
來的都是老練的幹警,在老胡和聯防隊員的幫助下,他們很快疏散了圍觀者和閒人,各自為戰直奔各處開始工作。
不久之後,救護車過來,雖然人已經死了,但是還是抬了上去——有些必要的措施和法醫鑑定是需要在特殊環境下施行的……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看看表,已經大體完成現場勘察的楊鳴拍了拍老胡的肩膀:「走!一起喝兩杯?」
「好吧。」
老胡有些意興索然,畢竟是嫡親侄女遇害,雖然一向不太喜歡她的行事作風,但終歸是親叔侄女,還是免不了長噓短嘆。
這頓酒一喝就是一下午,直到天擦黑兩個人才踉踉蹌蹌地邁出酒樓大門。相互又關照了幾句,老胡這才一路向自家的院子走過去。
才一進門,就看到胡小龍滿臉通紅一副要死要活地樣子,正在和老伴兒發脾氣呢!
「媽!這事肯定不簡單!娘的……說不定就是那個該死的趙秉義乾的……要不……他、他幹嘛一直不露面?絕對是做賊心虛!這個王八蛋!我……我他媽饒不了他!」
「滾!回你屋裡去!老子還沒死呢?輪得到你管事兒……滾蛋!」老胡少見地發起了火,一腳踢在胡小龍的大胯上。
只見胡小龍一個趔趄,揉了揉腰,看老爺子臉色難看就沒敢再言語,馬上扭頭走進了房間。
半夜……
從王家院子裡悄悄翻出了一個胖胖的人影,接著月光看去卻正是胡小龍本人。
他白天窩了一肚子火,直到半夜三更還是越想越氣,所以乾脆翻牆出來打算直奔趙家去找趙秉義算帳。
緊了緊腰裡的彈簧刀,他不由咬了咬牙:「王八蛋!你給我等著!」
才走了沒多遠,迎面又竄過來一條黑影,滿臉慘白正是趙秉義!
「王八蛋!」
胡小龍二話不說立刻拔刀沖了上去。靜靜的黑暗中,兩個男人為了滿腔怒火拼命扭打在了一起……
戰鬥並沒有維持太久。
突然胡小龍悶哼了一聲,發瘋似的雙手發力緊扣趙秉義的脖子,咯吱吱脆響之下,對方的眼睛暴突舌頭冒了出來,哦了幾聲就軟軟塌下了身子倒在地上……
緩緩放開手,胡小龍帶著滿意地看看地上的男人,雙手忽然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那裡已經是血肉模糊,鮮血和腸子不斷涌了出來。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恍惚里仿佛是看到一個苗條的倩影裊裊婷婷走了過來,輕輕向他招了招手:「哥,來……來……哥。」
「小梅?小……小……小梅。呵,呵呵……呵呵!咯……咯……我幫你報仇了!呵……呵……呵。」
胡小龍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看著月光下美麗的身影無限滿足,慢慢咽下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