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消逝（1）

  或許是將所有炮火的威力凝聚到了一起吧，宿祭的這一波攻擊，將亡君連帶著他所製造出的防禦罩，一併給向下壓了下去。

  屏障漸漸迸發出淡淡的脆裂聲，亡君的嘴角，也是第一次流出了一絲血跡。

  「……呵呵，果然，這威力不是我能夠抵擋的啊。」

  亡君輕輕笑著，眼中的堅定，是更加的深了。

  眼角的餘光，瞥向了下方一臉擔心的孔星曜，亡君苦笑著搖了搖頭，瘦弱的雙手似是要抓住什麼一般，狠狠用上了幾分力道，而那原本岌岌可危即將碎裂的屏障，此刻又像是注入了活力一般，硬生生的抗住了宿祭的炮火。

  「要是這麼簡單都讓你攻破我的防禦的話，我就不是邪劍亡君了啊！」

  「亡君！夠了！你不要再這樣子做了！我明明都讓你走了啊！」

  雖然看不到亡君的臉龐，但光是憑著契約的感應，以及那不可思議竟能夠抵擋宿祭炮火的屏障，孔星曜心中已經是明白了，亡君是在用什麼，來抵擋宿祭的攻擊。

  這種異乎尋常的光芒，以及這種像是喪失了什麼重要東西的感覺……右手不由得揪緊了自己的胸口，孔星曜知道，亡君這是，他這是在用自己的靈魂，來抵擋宿祭的攻擊啊！

  

  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明明我們之間的關係，只不過是契約者那麼簡單啊！要是我死了，你再另外找一個契約者，那樣不就好了嗎？

  「亡君，住手！我孔星曜以你的契約者的身份命令你！你給我立刻離開這裡！」不知是因為刺痛，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孔星曜的雙瞳，竟是泛出了淡淡的淚水。衝著宛如最堅實的屏障一般護在自己身前的亡君，孔星曜放聲嘶嚎著，聲音更是顯得泣不成聲。

  「……呵呵，孔星曜，你我之間的契約，似乎並不是所謂的死契吧。」亡君輕聲笑著，並沒有轉過頭，淡淡笑道：「所以啊，我想要做什麼，我想要幹什麼，並不是你所能夠阻攔的啊。」

  「而現在，我可是決定要救你啊，怎麼你非但不高興，反而還不敢不願的。」

  救我嗎，這種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拜託過你啊！

  話到了嘴邊，孔星曜剛想說出口，但卻又是生生咽了下去。

  不知為何，他心中的一角，竟是為著亡君的承諾，而鬆了口氣。這種感覺，簡直是令孔星曜心中感到相當的不恥。

  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會為了別人的承諾，而感到慶幸，甚至是別人用他自己的性命來保護自己，但自己非但不擔心他，反而還感到一絲的喜悅？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劣根性吧，原來自己說到底，也不過是這樣普通的人啊。

  意識到這一點，孔星曜的淚水，更加是止不住的流下。這是自責的淚水，也是感激的淚水。

  亡君，謝謝你，謝謝你能夠為我做這麼多。只是，這真的已經是夠了啊，你真的，沒有任何的必要，為我去送上自己的性命啊！

  亡君不同於自己，只要他自身的能量不耗盡，那麼他也完全不會死去。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他是在完全耗儘自己的性命，以自己的性命來做為能量用於抵禦宿祭的攻擊啊。

  這樣一來，別說是活下去了，孔星曜幾乎是可以斷定，亡君若是繼續下去的話，一定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自己現在到底又能夠做些什麼呢？身體裡面沒有任何的魔力，莫要說是抵擋了，就算是想要幫助亡君，孔星曜也只是有心無力啊。

  「亡君，真的已經夠了，我說過，你沒有任何的理由，為我做這麼多啊！現在的我，對於你來說，不是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價值嗎！」

  「嘛，就算你邀讓他走，你認為，我會同意嗎？」宿祭的眼中閃爍著淡淡的嘲諷，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宿祭又是手指一扣，原本在空中的兩柄槍統，又是回到了宿祭的手中。

  「既然你們這麼想要一起去死的話，我就大發慈悲一下，加快點速度送你們一程吧。」宿祭輕輕笑著，輕輕扣下手中的雙統，耀眼的白色光芒，又一次從雙統之中迸發而出，似是要推動著那陷入僵持的炮火，宿祭對著正和自己的炮火相抗均衡的亡君，宿祭滿是不屑的說道：「我說啊，你以為你用你的自己的性命作為能量進行抵擋，就能夠抵擋住我的攻擊嗎？」

  「唔！」宿祭所加大的攻擊，令亡君又是被向下壓了幾分。亡君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看著上方的宿祭，冷笑道：「或許是這樣沒錯，不過啊，我可是認準了我這個白痴主人啊。雖然這個傢伙平時很機警，又能夠狠下心腸，還能夠輕而易舉的利用他人，但是啊，這傢伙對於自己重視的人，可是非常的重視啊。」

  「所以，你打算為了他去死啊？」宿祭嗤笑一聲，毫不留情的說道：「說白了，就像孔星曜說的一樣，他對於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邪劍亡君，你若是想要存活下去，所需要的，應該是數不盡的亡靈吧。若是沒有那些作為你的消耗供給，只怕你現在能不能站在這裡，都成了一個問題吧？」

  「要說起來，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靠著你和孔星曜之間的契約，直接飛過來的，不是嗎？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在之前沒有現身了。」

  「我們這裡可不是你想要來，就能夠過來的。換而言之，你應該是耗費著相當大量的亡靈儲備，才能夠過來的吧？」

  說到這裡，宿祭刻意看了一眼孔星曜，輕輕笑道：「不管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你的這個主人能夠有能耐給你提供那麼多的人作為奉祭，所以啊，無論從哪一種角度上來看，他對你都已經是沒有用了吧？」

  「……你們一個兩個的，儘是這麼說啊。」對於宿祭的話語，亡君顯得是異常的沉默，眼中閃過一抹傷感，沉聲說道：「你們在說這話的時候，到底把我看成什麼了！」

  聲音之大，令孔星曜不由得嚇了一跳。因為孔星曜從亡君那看似冷靜的聲音之中，聽出了隱含的哀傷和憤怒。

  「邪劍亡君？邪惡的武器？有思維的人形兵器？啊，或許這樣確實沒錯，但是，難道我要認同什麼主人，我要做什麼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要從你們口中的，按照所謂的價值觀來判斷嗎！」

  「難道我，就不能夠為了自己所想要保護的人，來做一些事情嗎！」

  亡君吼叫著，似是在和宿祭訴說著，也像是說給孔星曜聽的，更像是在對自己所說的。

  孔星曜，並不是他第一個打從心底認同的契約者。除了他之外，亡君心中印象最深的，便是在孔星曜之前的主人強尼了。

  「雖然和孔星曜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同。與孔星曜相比，強尼更加像是一代梟雄。只是唯一相同的是，在他們生命的終末，都是要將自己給趕走！

  與孔星曜不同，由於過去自己和強尼所簽訂的是死契，所以亡君壓根就沒有辦法來違抗強尼的命令。所以，他離開了強尼，在能量耗盡後陷入了漫長的沉睡，直至遇到了孔星曜。

  「亡君，我是你的主人吧，作為奴僕的你，只需要乖乖聽從我的命令就好了！」

  「你給我快點滾！然後，給我好好的活下去！不管多麼難堪，不管多麼屈辱，都給我活下去！」

  當初強尼在死前對自己所說的話語，亡君此刻又是慢慢回想了起來，只不過，無論是他，還是孔星曜，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真正所想要的，是和絕天姐姐一樣，找到一個自己值得是風的主人，然後伴隨他一生，若非是自然死亡，不然的話，在危難之際，與他同生共死？

  「亡君……」孔星曜愣愣看著亡君，不由得有些出神，甚至是忘記了身體上的傷痛。

  我就真的，值得你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嗎？

  「嘛，星曜，你就讓我做一下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一直都這麼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可是很無聊的啊。」又是被宿祭的炮火壓下去幾分，就連用自身性命所維持的屏障，也是開始有了絲絲的碎裂聲傳來，亡君緩緩回過頭，映入孔星曜眼帘的，是亡君那已經是無比慘白的臉色。

  失卻了應有的紅潤，黑色的瞳孔也是暗淡了不少，身上本來就一直維持著的死寂之氣，此刻更加是感受不到了。

  一切的跡象，都說明著，名為亡君的存在，即將走到其自身的終末。

  「亡君……我真的不值得，不值得你為我做這麼多啊……」

  孔星曜輕聲說著，卻是別開了視線，不忍去看亡君。

  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自己為什麼會和亡君簽訂契約，其中的原因，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之所以和亡君簽訂契約，打從一開始，孔星曜所持有著的情感，無非是想著自己多了一件優秀的工具而已，除此之外，孔星曜並沒有想著其他什麼特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