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回歸3

  她要走，哪怕對面是死亡。

  可是他卻無從強求她、無從怪她，因為她要去找「他」。

  這一刻，他真的忌妒「他」，忌妒那個時空的自己。

  他知道她終究會選擇離開，但當他親眼確定她所作出的決定，心裡還是疼痛得不能自已。

  她說，如果是「她」，「她」也會如此選擇。

  可這只是「如果」，事實就是，「她」不在了，永遠不在了。

  穆城坐到桌邊，不帶絲毫感情地向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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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沒猜錯，你還是決定離開，對嗎？」

  舒蘇低下頭去，幾乎毫無幅度地點了點頭。她想回答什麼，再說些什麼，卻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穆城沒有給她多的時間去思考，又接著開口：「稍候我會畫出薛家平面圖來，你在我們去薛家之前要將平面圖牢牢記下，同時需要與現實建築對上。」

  「嗯。」她輕輕回答。

  「這幾天你需要繼續訓練體能，時間不多，只能去附近的健身工作室。」

  「嗯。」

  「我會幫你，但不一定能成功。」

  「嗯。」

  「你最好作好殺人的心理準備，要不然他仍然等不到你。」

  「……好。」

  「明天六點半出門。」穆城說完，扔下碗筷，離開餐桌。

  舒蘇看著他的背影，終於沒有說什麼，她突然意識到，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

  第二天六點，她準時起床。

  刷牙洗臉，一刻都不敢耽誤，最後在六點二十準備好，等在了客廳。

  穆城六點二十八從主臥出來，走到客廳，看了她一眼，徑直出門去。

  她怔了怔，也遲疑地站起身，跟著他出門。

  上了電梯，他站在電梯最後，一聲不吭，她也靠電梯壁站著，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是凝固的。

  「我……我們去哪裡？」

  她終於想了句話來打破安靜，他卻不接。

  她只好又低下頭，保持沉默。

  出電梯，因為有外面的聲響，這種安靜好了一點，她只跟在他身後快步走，跟到停車場，他直接坐上駕駛位。

  舒蘇又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上車，就在她猶豫時，他的車已經開動了，從車位上退了出來，拐彎。

  她仍然呆呆站在一旁，然後就見他的車停了下來。

  她於是立刻跑過去，自己開門坐在了副駕駛位上。

  車子一路飛馳，直到差不多四十分鐘後，才到達某個略偏遠的地方，在一個長長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

  她下車後抬眼一看，那長形建築大樓上寫著幾個大字：冰鋒射擊會館。

  穆城進了會館，她立刻跟上去。

  刷卡，進射擊廳，穆城將她帶到一張桌子前。

  還沒等她看清裡面情形，他就將桌子上一個東西扔給她，她慌忙接住，低頭一看竟是一把槍。

  嚇得她當時就想扔開。

  但穆城的聲音已經在她身邊響起：「進薛家，匕首之類的已經沒有了用處，到時候你必須會用槍，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你的任務就是練槍法。」

  「槍……」

  「對。」

  「到時候……是拿真槍嗎？」

  穆城冷眉對她：「要不然呢？」

  舒蘇沒了聲音。

  她突然想起，穆城原本也只是普通人，和大多數人一樣大學畢業，找工作，結婚，可是後來，為了她，他卻和薛家扯上了關係，他給她製造一個活人替身，他接近薛家，一邊在他們面前演戲，一邊對他們進行調查……

  直到現在，他眸子裡透著冷靜與殺氣，他成為那個可怕俱樂部的管理層……是她，奪走了他平淡而安穩的生活。

  她握住了手上的槍，然後主動摸了摸旁邊的耳罩，試著戴上。

  穆城看著她，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向她介紹：「那裡是槍靶，人站在台前，你臂力小，直接練習雙手握槍，肩膀後拉，不要並腿站，持槍一側的腿後退一小步……」

  「砰」一聲巨響，舒蘇開出了人生第一槍。

  整個手臂猛地一震，手腕幾乎要脫臼，她努力忍住才沒讓自己後退，用發麻的雙手緊緊握住手裡的槍。

  「偏靶很遠，繼續。」穆城淡淡評價。

  她咬了咬牙，準備繼續，穆城又開口：「握緊手裡的槍，不要抖，手心不要流汗，胳膊肘不要繃太緊，扣動板機力量不要太重，要不然——」

  他看她，緩緩道：「子彈不知道會打到哪裡。」

  舒蘇鬆開手擦了擦手心的汗，咬牙繼續，在連開三槍後，手上已經沒什麼知覺，然而穆城並沒有說要停止的意思，她只好繼續，直到六發子彈全部打完，這才在心中暗舒一口氣，垂下胳膊，張開手指休息。

  穆城似乎一個嚴肅的教練，「看靶，基本上，你剛才只是浪費子彈，自己裝彈，繼續。」

  舒蘇低頭不敢吭聲，只好依他的話來，可是裝彈竟也十分費力，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休息。

  好不容易裝完，他再次給出了評價：「你裝完子彈的這點時間，對方可能已經用同樣的手槍打完了兩輪子彈。」

  「我……不是很熟悉，手也有點麻……」舒蘇小聲辯解，得來穆城的一聲冷笑，「那很好，你的對手會很高興。」

  舒蘇只好不再吭聲。

  「繼續。」穆城說。

  她舉起槍，再次瞄準靶心。

  後來她明白，因為她對槍的後坐力還不太會把控，子彈出膛時必然會引起槍口偏移，最後就會導致射靶不准。

  這裡面怎麼調整、怎麼把握，全看自己。

  經過幾次試驗，她第一次將子彈打中10環。

  心裡一陣雀躍，轉眼去看穆城，卻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反而是在覺察到她的目光之後很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可高興的，這只是靜止靶。」他說。

  舒蘇終於不再期望他的安慰與鼓勵，自己忍著酸痛繼續練習。

  直到記不清多少發子彈後，她的手已經扣不動板機。

  穆城終於開口說停止，帶她到隔壁的休息室，拿了冰袋替她敷手。

  「也許手會腫，但你不能讓手腫，因為接下來你每天都要來練習，你沒有改變主意，是嗎？」他抬頭看她。

  舒蘇點點頭。

  他不再說話，只是替她敷手，過了一會兒，他將她手握在了掌心。

  濱江的超市越來越熱鬧，街上卻越來越冷清。一家一家小店關門回家，一個個年輕人開始年假，踏上回老家的旅途，農曆新年漸漸接近。

  射擊會館還沒有關門，他們也每天前往。

  現在她能有7.5的均分，對手槍的後坐力也適應了很多。

  穆城對她始終寡言少語。

  臘月二十九，從射擊會館回來停車時，見到一名眼熟的鄰居，他停車後從後備箱裡拿出好幾個禮盒，又拿出幾張大大的「福」字，吃力地扛出停車場。

  舒蘇在車上問穆城，「我們要不要買幾張對聯？」

  穆城看了她一眼，「有意義嗎？」

  舒蘇答不出話來。

  福到財到運到，有意義嗎？

  沒有，就算貼滿所有的門，也什麼都沒有。

  好半天，他才說：「正月初一過去。」

  舒蘇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過去薛家。

  這麼快嗎？

  她的槍並沒有練好，她的體能也依然不怎麼樣，這麼快去就薛家？

  「可是我的槍法……」

  「沒有時間了，神跡俱樂部信奉越是容易忽視的時刻越是要提高警惕，所以大年夜他們一定會整夜值班，絲毫不會放鬆，但在初一早上，他們神經已經緊繃到極致，到那時一定會放鬆，所以，我們那個時候過去。」

  舒蘇喃喃出聲：「那就是說，是後天……」

  穆城沒有說話，打開車門，下車。

  回到家，他將一份資料模樣的東西和一隻U盤扔在她面前。

  「這是我所知道的，所有關於神跡俱樂部的事，以及三年來某些人的變化和事情的發展，你提前記住，也許到了那邊有用。U盤裡是電子檔，如果記不住，就帶過去。」

  舒蘇將資料撿起時，他已經轉身走向屋外。

  很想去抱一抱他，可是在她猶豫時他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