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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回歸2

2024-06-17 11:46:13 作者: 蘇幕

  舒蘇咬了咬唇,「那……如果我們報警呢?他們配槍應該是違法的吧?」

  穆城再次冷笑:「你以為你能想到,他們就想不到嗎?他們既然這樣做了,就有一百種方案來應對警察!」

  他說完,開了車徑直從薛家門前掠過,舒蘇只能從飛馳的小車裡看見鐵門內的薛家庭院,景色依然美麗,也依然透著一股寧靜。

  穆城在車子開出半小時後停下車。

  車中是安靜而沉寂的,環繞著兩人的呼吸聲,舒蘇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很久,穆城突然開問她:「這樣的薛家,你確定要進嗎?」

  舒蘇囁嚅著問:「他們……還在裡面嗎?我可不可以想辦法接近他們,然後再進去?」

  「不在。」穆城知道她所說的「他們」正是薛家人,回得乾脆而冷漠。接著說:「他們回了京都,濱江是神跡俱樂部的政治中心,三年前,因為薛家再次出現失誤,所以被迫交出了薛宅,離開了濱江。」

  舒蘇再次吃驚,這個俱樂部竟然這麼大權利,都能讓家大業大的薛家離開濱江!而且那宅子就是薛家自己的啊,他們想要就要麼?

  「那就是說,我沒有任何希望能進入薛家?如果我也是俱樂部會員呢?以你現在的地位,能讓我成為會員嗎?」她問。

  

  問完,才發覺自己的無理,他說了不會給她提供幫助的。

  「對不起,我……我想別的辦法。」她說。

  穆城開口:「不用帶你入會,我可以帶你進薛家。」

  舒蘇意外,後來一想,他說了他快做上神跡俱樂部的高層管理了,所以現在的他可以進入薛家,也可以帶喬裝好的人進入薛家。

  可是他說過不會幫她……

  下一刻,就見他下車,走到馬路邊一個小店面前,和店老闆說了什麼。

  再然後,他遞給店老闆幾百塊錢,提了店鋪前一隻籠子上車,那籠子裡養著兩隻兔子。

  車子又開出一段距離,他在一條僻靜的路口停下車,將一隻匕首遞到她面前。

  「殺了這兩隻兔子,我帶你進薛家。」

  舒蘇愣愣看著他,又看看身后座椅上的免籠子。

  那兩隻兔子都是白色的,毛色被打理得很乾淨,此時兩隻免子正在吃籠子裡的葉子,小嘴不停地動著,兩隻腮幫高高鼓起——這兩隻免子真的很可愛,她不懂穆城是什麼意思。

  「下不了手嗎?」穆城冷聲問。

  她回頭看他:「為什麼要這樣?它們好好的,為什麼要殺它們?」

  「因為我現在沒辦法去弄個人來給你練手。」穆城淡淡道:「進了薛家,你如果下不了手,就會被別人下手,如果你連殺兩隻兔子的勇氣都沒有,我不會帶你進薛家。」

  舒蘇因為他的話而怔住,隔了好久才喉嚨乾澀地開口:「你是說……如果要進薛家,有可能會需要殺人?」

  「也不一定。」穆城回答。

  舒蘇才要鬆一口氣,卻聽他接著說:「只是需要在殺人和被殺之間選擇,如果不想殺人,選擇被殺也可以。」

  她能聽出他話語中的諷刺與輕視,他就是要讓她知道,她所謂的「回去」是多麼淺薄無知,如果她想回去,就要作好送命的準備,或者說,那是一條你死我活的不歸路。

  她還要回去嗎?

  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去,可是她知道,如果留在這裡,她一輩子也不會心安,一輩子,她都會掛念她的穆城,日日夜夜受折磨。

  她接過匕首,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打開后座的門,拎出裝了小白兔的籠子。

  將小白兔籠子放在角落裡,她在籠子旁邊站了片刻,手心早已冒汗,呼吸一陣一陣加重,連腿都在發抖。

  「如果做不到就算了。」穆城在車窗內發聲。

  她咬咬唇,蹲下身抽開籠子,從裡面抓住一隻兔子來。

  小白兔仍然咬著片葉子不願放,嘴仍然一下一下嚼著,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又是什麼。

  這兔子何其無辜,人類的事情和它有什麼關係?可它卻要成為犧牲品。

  但舒蘇無法拒絕——如果她連一隻兔子都下不去手,又有什麼資格去和薛家斗?如果她真想回去,就該犧牲一些該犧牲的,包括她的憐憫之心。

  身後穆城發動了車子。

  她緊緊抓住手中的兔子,半閉上眼,尖叫一聲,朝那雪白的身體猛地紮下去。

  一刀紮下去後,後面的動作似乎順利了不少,她一邊哭,一邊尖叫,一邊抽出匕首,然後再一次扎進去,再抽出。

  手中的兔子發出尖利的叫聲,拼了命的掙扎,有那麼一會兒似乎都要掙開她的手了,但她將它柔軟的身體緊緊按住,然後一刀接著一刀,一邊哭,一邊瘋狂地刺向那美麗的身體,鮮血濺在她衣服上、臉上,她還能感覺到那血里的溫熱。

  很久之後,兔子不再發出叫聲,也不再有一絲掙扎,它就靜靜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它身上的血還在汨汨冒出。

  舒蘇無力地坐在了地上,垂著手,任匕首上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淌,一聲聲痛哭。

  穆城走過來,朝她道:「手伸出來。」

  她在淚眼朦朧中看他一眼,緩緩伸出滿是鮮血的手。

  穆城手中拿著兩瓶純淨水,擰開瓶蓋,往她手上倒。

  冰冷的水洗起手來凍得刺骨,她卻覺得舒服了那麼一點,恨不得把這水也往自己身上澆去。

  足足洗了一瓶多的水,手早已洗乾淨她還在洗,直到穆城提醒她臉上也有血。

  她立刻又捧起水去洗臉,鮮血連同淚水一起洗去。

  穆城扔下空瓶子,打開籠子,抓出另一隻早已驚惶不安的兔子,捏住它的頭,隨意一扭就將免子脖子擰斷,扔在了地上。

  舒蘇繼續蹲在原地哭泣,他從地上站起身來。

  「我以為我能把你守護得好好的,就算有薛家也不用擔心。但後來我開始不自信,開始害怕,所以我又讓你學了很多東西……但,還是不夠,如果你確定要回去,憑現在的你是回不去的,你要學習很多,要犧牲很多,哪怕是兔子,你也要長出尖利的爪子和牙齒,你知道嗎?」

  舒蘇渾身顫抖著,不出聲。

  他又說:「我已經替你辦好了身份證明和護照,紐西蘭的居住證明也能很快辦好,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出國,無論哪個國家都行。我們買個院子,無論你想種花還是種菜,他們說的『一房二人三餐四季』,我們就可以過那樣的生活,然後再要兩個孩子,清晨我們在他們的吵鬧聲中醒來,傍晚我們一起出去散步……沒有人能找到我們,你再也不會有危險,我們可以徹底改寫之前的命運,一輩子在一起,直到生老病死將我們分離……

  「小蘇,我求你留下來,當我求求你……」

  舒蘇沒有回話,只是抱住自己的身體痛哭。

  穆城將她扶起來,摟入懷中。

  「小蘇,你如果離開,我就護不了你了,如果你去了那邊找不到他呢?那該怎麼辦,你一個人,如何去應對那麼大的勢力?」

  舒蘇再一次回到了兩人的公寓,再一次坐在陽台上,靜靜看向外面的風景。

  一切都是那麼像,好像連每一棵樹、每一片草坪都是一樣的。

  她似乎真的該留下來,和穆城一起離開,過夢想中的生活。

  只要不想起那個世界的穆城,她幾乎都要作出這個決定。

  然而只要想起他,她的心就會刀割一樣的疼痛。

  最後她明白,她終於還是會選擇離開,儘管以生命為代價,儘管只有一成不到的機率,她還是會去試一試,只為了和她的穆城相見。

  傍晚時分,她刻意去廚房做了四菜一湯,都是自己最擅長的菜,都是穆城愛吃的,她將它們精心做好,精心擺在桌上,連擺菜的方位都對稱而整齊。

  穆城看到桌上的飯菜時,眸光徹底黯淡下去,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哀痛的陰雲中。

  當她離開後,他的生命就只剩下兩個字:活著。

  可這兩個字是如此的難。他有無數次恨自己,竟然做不到自盡。

  是啊,他就是一個不會放棄、不會自盡的人,哪怕全無希望,他也要搏一搏,然而他現在卻恨自己的「不會放棄」。

  她不在了,他的人生再也沒有任何色彩,黑暗的前路不見任何光亮,而他只能努力給自己找個目標,一步一步辛苦地前行。

  他找到了那個目標:查出真相,以命償命。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但是,他失去了希望與快樂,哪怕找到真相了又如何?哪怕手刃了兇手又如何?

  她不在了,再也回不來了……

  但三年後,他黯淡的生命里出現了奇蹟。

  無比尋常的一天,他接到了家政阿姨的電話,那阿姨驚慌失措地告訴他,家裡有鬼,鬧鬼了。

  他覺得好笑,心情卻好了一點點,因為他很長時間都沒有覺得好笑了。

  然後阿姨告訴他,千真萬確,他死去的夫人回來了,就在客廳里,和照片上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他很快就掛了電話,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回家。

  原來真的有鬼嗎?

  為什麼她直到現在才回來?

  還是她以前也有回來,只是他不知道?

  他錯了,他錯了,他應該每天待在家裡的,那樣就不會錯過她回來了。

  當他飛馳回家,急急忙忙開門進屋,卻並沒有看見傳說中她的鬼魂。

  但餐廳里瀰漫著一股泡麵的味道,垃圾桶里確實放了只泡麵桶。

  他想,總不至於是家政阿姨在他家裡吃泡麵。

  可是鬼魂似乎也不該吃泡麵的……

  難道是有什麼其他人偷偷進了他的房子,卻被家政阿姨誤認為是小蘇回來了?

  他從客廳到走廊,再到主臥。

  還在門口就看見床底下放著胡亂塞進去的床上書桌和筆記本,一向平整的床單也明顯變得凌亂,告知著有人曾在那裡待過。

  主臥就那麼大,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床底和衣櫃,而此時,他很確定衣櫃裡藏了人。

  當時他其實是有些失落的,因為這些跡象都不像是有鬼魂曾經來過,倒像是有什麼人待過,而且還是個女人——如果是男人,他一定不會把手上東西塞床底躲進衣櫃,而是拿了床上書桌來當武器躲在門後。

  他沒有仔細去琢磨那個女人會是什麼人,而是直接拉開了衣櫃。

  但是……怎麼會是小蘇呢?

  怎麼會?

  他一定是在做夢吧……

  可是她確確實實衝到他面前,撲到他懷中,哭著叫他的名字。

  夢裡是沒有感覺、沒有嗅覺的,然而此時他都有。

  一天,兩天,三天,他和她朝夕相處,終於確定他確實等來了她,不管她從哪裡來。

  他絲毫不在意,只要是她,哪怕是她的鬼魂他都想把她留住。

  他覺得自己重獲新生,覺得處處都是希望,覺得自己的人生從黑白影像成了彩色畫。

  可是這樣的日子卻只有幾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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