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回歸1

  舒蘇抬起頭來，說出自己想了半夜的答案：「我是從薛家那隻青銅鼎里過來的，再回到那隻青銅鼎，也許就能回去了。」

  「你也知道是也許，會不會回去，誰也說不準。」穆城說。

  舒蘇搖頭，「可我想試一試，我在那裡算是失蹤了，在薛家失蹤了，他該會怎樣著急地找我？他一定直到現在都還在找我，我沒辦法在這裡享受安樂，我應該回去。」

  穆城緊握住拳頭，幾乎咬牙道：「可他不一定還活著，我告訴你知道你失蹤後他的選擇，他一定會進入薛家，做出玉碎瓦全的舉動，因為他以為你活著，只是被薛家藏起來了，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救你，可是——薛家交不出你，誰也交不出你，但他卻暴露了身份，他會成為神跡俱樂部的敵人，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那萬一他沒死呢？我要去找到他，告訴他我還活著！」到此時，舒蘇的心已經徹底飛回了那個世界，那裡才是她的家，那裡的穆城才是一直以來拼命想要保護她的穆城。

  穆城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狠狠道：「可你回不去，你不只不一定能回到那個世界，你連薛家大門都進不了，現在的薛家早已不是之前的薛家，你根本進不去！」

  舒蘇因為他臉上兇狠的表情而後退一步，聲音顫抖卻肯定道：「可是我至少要去試一試，只要有可能，我就要去試一試，要死我們就一起死，我不想留他一個人在那裡，連我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穆城眼中血紅，緊緊盯著她，朝她露出兩陣笑聲，「那我呢？我守著一座墳墓守了三年，我已經快要走出來，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可你卻突然出現……我以為我終於等到了奇蹟，我以為我這一次成功了，我以為你終究會適應下來，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國外找個地方度過餘生，他們再強大也不會再找到你，因為你已經死了……

  可是，你現在卻和我說你要回去，你要去找死，小蘇，難道就算死你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面對他的質問，她無法回答，只是止不住地流淚，只是拼命搖頭。

  

  她哭著向他解釋：「我沒有不願意和你在一起，我很想你能好好的，可是……可是我更放不下他，我做不到繼續在這裡生活……」

  穆城突然上前，一把捏住她下巴，讓她抬頭看著他的目光，「那我告訴你，你最好做得到，因為你回不去，也離不開，從你到來的那天開始，你的餘生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和我在一起！」

  說完，他猛地鬆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陽台，順手拿掉她新買的手機，徑直出門去。

  她聽到一陣狠狠的摔門聲，屋裡歸於寧靜。

  她無措地倚靠在欄杆上，一陣一陣哭泣。

  穆城啊穆城，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代替他承受那所有的折磨。

  一開始他就不該選擇這條路的，他可以用他的信息取得人生的成功，然後遠離她，走自己的路。

  而她會懵懂地長大，懵懂地成為薛嘉華，再懵懂地死去……誰也不會痛苦，誰也不用悲傷。

  可是他偏偏要來找她，按以前的路再走一遍，他……怎麼能這麼傻……

  穆城反鎖了門，拿走了她的手機，她無法開門，也無法聯繫任何人，只能在家裡待著。

  其實她也不想去哪裡，雖然決定好要離開，但她現在並不知道怎樣才能離開。

  時間一點一點過，陽光灑滿陽台，又退去，只剩一片陰影。

  再然後，陰影也退去，天色漸暗，陽台陷入冷寂。

  穆城直到天黑才回來，帶著一身酒氣。

  但他並沒有醉，他從沒有麻醉自己的習慣，而是盡一切力量保持清醒，然後去改變困境。

  可是今天，他真的想灌醉自己，可偏偏他又害怕，如果他今夜不回來，她有什麼事該怎麼辦？

  他回來了，發現舒蘇仍然坐在陽台上，如果不是天色已暗，他還以為他不曾離開過。

  看見他，她抬起頭來。

  昏暗夜色下，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聞到陣陣酒味。

  她忍不住心疼，「你喝酒了？」說著伸手拉他。

  他一把將她甩開，聲音冷若似冰：「我喝酒和你有關嗎？我們不過就是陌生人。」

  她咬著唇說不出話來，心裡痛如刀絞，沉默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對不起……」

  穆城發出一陣冷笑，轉身離開。

  他進了主臥，再也沒出來。

  舒蘇又在陽台坐了半晌，直坐得渾身冰冷，才從外面進來，進了廚房。

  冰箱裡還有盒裝的牛奶，她拿出來熱了熱，然後端到主臥門前。

  酒後的感覺並不好，家裡沒有其他醒酒材料，只有牛奶還好一點，除了這些，她不知道現在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她端著那杯牛奶，在門外站了好久才試著敲響兩下。

  屋內一片靜默，她又敲了兩下。

  仍然安靜，仍然沒有人來開門。

  她想，他一定是不想見她吧……

  她只好在門外開口：「我熱了杯牛奶，你喝了也許會好一些……」

  話音未落，門突然被打開。

  身著浴袍的穆城站在門後，朝她露出一絲嘲諷地笑，又往後退了兩步：「進來，牛奶放下。」

  他能接受她的牛奶，舒蘇內心十分欣喜，立刻就走進房內，將牛奶放在床頭柜上。正當她起身時，身後傳來關門聲，她回頭，正好看見房門被關上。

  穆城朝她走近兩步，慢條斯理地開口：「原本我以為你只是一時不適應，所以才時刻尊重你，沒想到你只是緩兵之計，利用完我，再離開。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用對你客氣了，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的，誰叫你和我那死去的老婆長得一樣呢？你沒有身份證明，寸步難行，只有依附於我來生活，而我，正好缺個床伴。」

  說完，他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手腕，將她外套扯了下來。

  舒蘇試圖掙扎，手腕卻仿佛要斷了一樣疼得使不出一絲氣力，她只好向他哭求：「穆城，不要這樣……我沒有利用你，我沒有……」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聲聲道歉，穆城只是冷冷看著她：「你也知道對不起嗎？只是用嘴說？我覺得用身體更實在！」說完，將她用力甩在床上。

  她立刻拿手去擋，卻被他一掌將兩手都握住，按在頭頂，然後將她衣服一件一件撕拉拽扯，全部扔到腳下。

  女人的力氣和男人無法比，更何況他並不是普通男人的身手。

  在他面前，她脆弱得像一隻金絲雀，毫無抵抗之力。

  甚至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求他放手，只能一道一道地流淚，一聲一聲叫他的名字，求他不要。

  穆城回之以冷笑。

  「告訴你，我其實是很小氣的，他也是……如果你已經成了破爛貨，他不會再要你的，而我一定會讓你成為破爛貨，你就算回去也無地自容。」

  他狠狠說完，然後將她身上最後的衣物驟然撕毀。

  她心底一片絕望，無力地哭求：「不管怎樣我都會回去的，穆城……如果是她，她也會和我作出同樣的選擇，她也會不顧一切回到你身邊，我們做不到，做不到扔下你一個人……」

  穆城突然停了下來，痛苦而又哀慟地看著她。

  抽屜里放著她的照片，但她不是眼前這個人，她躺在冰冷的墳墓里……已經三年……

  從三年前的那一天起，她就離開了他，永永遠遠。

  穆城通紅了眼睛，咬牙看著面前的女人，「滾……現在馬上給我滾！」他從她身上起來，幾乎是怒吼出聲：「給我滾，滾出這間屋子，滾出我眼前，你愛去哪去哪，愛找死就找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永遠別再讓我看見你！」

  說完，他將她床上的衣服狠狠甩向門口，又將衣櫃裡她的衣服一把拽下，全都扔出房外。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替身，現在立刻給我滾！」

  他的怒吼歇斯底里，舒蘇的淚水洶湧澎湃，從床上起身抱了自己的衣服，赤身裸體出門去，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穆城狠狠摔上了門。

  她在外面一件一件穿上衣服，木頭一樣站在走廊里發呆，流淚。

  房門突然被打開。

  她立刻抬起頭看向門後的人，門後的人也看向她。

  「還不走嗎？」穆城輕蔑地開口：「還是說你說的想回去不是想回去，而是想我幫你回去？你想的可真美，我讓你現在、立刻、馬上滾出去，身上的衣服算我送你。」說完又要關門。

  舒蘇立刻伸出手擋了一下，囁嚅道：「可以……把手機給我嗎……」

  「當然可以。」穆城笑了笑，進屋拿過手機，卻沒有遞向她，而是高高拿起，然後鬆手。

  昂貴卻脆弱的手機砸向地面，發出「砰」地一聲響。

  舒蘇咬唇看向他。

  他卻挑眉道：「我想我不欠你什麼，這手機也是我買的。」

  舒蘇低下頭去：「對不起，我——」

  一陣關門聲，將她的話隔在了外面。

  外面已經天黑，冷風一陣接著一陣，似乎又有一場雪在天空中等待著。

  她彎腰撿起地上屏幕碎了一地的手機，走到客廳，又在客廳站了好一會兒。

  其實她哪裡又知道怎麼回去，哪裡在又知道現在該去哪裡？但她不知道該怎樣繼續留下來——穆城說過，她不是要回去，而是要他幫她回去，然而這樣殘忍的事，她不該做……

  又站了片刻，她終於還是走到大門口，輕輕開門出去，再輕輕關上門。

  樓道里亮著昏黃的路燈，以及「安全出口」的幽幽綠光。

  她按了電梯下樓去。

  出小區，冷風更刺骨，然而她還不知道要去哪裡。

  沒有錢包，沒有卡，連身份證都沒有，手上唯一的資產就是那台碎屏手機，現在已經無法使用了。

  她在小區外的商業街上轉了一圈，找到一家手機修理店，詢問換屏價格。

  店主看了看她的手機，忍不住「嘖」了兩聲，「新款啊，怎麼就這樣摔了。是要換原裝的？原裝1000，高仿600。」

  舒蘇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手機，也不說話，也沒有轉身走。

  店主又說道：「這是實價，你去別地兒只會更高，我這是做小區生意，都是回頭客，不可能喊高價的。」

  舒蘇抬起頭來，「你這裡有那種便宜手機賣嗎？就是那種按鍵手機，幾百塊錢的。」

  店主詫異地看著她，「有是有，你要？」

  舒蘇點點頭，「我這個手機是新的，才買了一個星期左右，國行原價五千八百八十八，但發票和包裝我弄丟了，我把手機賣給你，換一部按鍵手機，你給我開個價。」

  她手機上沒有錢，那些網絡支付平台由於沒有身份證明，都還沒有註冊。

  店主將她手上看了眼，回道：「手機只要拆了包裝，馬上就是二手，價格至少打個八折，換屏幕要一千，算下來剩三千多。」說完拿出兩款老式按鍵手機，「就這兩款，一個199，一個299。」

  「要199的。」

  店主拿計算計按了按，「三千五。」

  「三千七吧，我手上一分錢沒有，只靠這點錢活。」

  「但你這手機還得修啊，也沒有發票，其實我轉手也不好轉。」

  舒蘇不開口。

  店主繼續說：「老手機也沒賺你錢，都是質量很好的，用個三五年都行。」

  「要不三千六吧，三千七真不行。」店主又說。

  舒蘇無心多磨口舌，拿了手機轉身離開。

  店主立刻叫住她：「行行行，我怕了你了，三千七就三千七吧……」

  舒蘇拿到了用手機換的三千七，卻再一次沒有了去處。

  僅有的三千七，她不捨得去花幾百住酒店，也不能住酒店，現在哪怕入住一個小旅館也要身份證。

  網吧便宜，但也不可以，仍然要身份證。

  最後無奈，她吃了碗麵條，又回到了小區。

  家是回不去了，她沒有往左邊走，而往右邊，去了物業中心。

  物業中心24小時值班，裡面有暖氣，是最好的避風場所。

  舒蘇謊稱門被反鎖，沒帶鑰匙，物業中心的人給她拿了凳子，又給她倒了杯熱水。

  她就那樣久久地坐在物業里，直到物業值班的女孩看不過，問她：「這裡有開鎖師傅電話，要不要我幫你給開鎖師傅打電話？開個鎖不貴的。」

  舒蘇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女孩說：「可是你就在這裡坐一夜嗎？這裡也沒有床，要不然躺著還好受點。」

  舒蘇只好說謊：「其實是我不想回去，我老公在家裡，我們吵架了。」

  「吵架也不能在外面過一夜啊，你老公怎麼不出來找你？」說完她立刻熱心道：「要不我們物業出面去勸勸你老公？」

  舒蘇再次搖頭，「算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女孩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就坐在物業里，前半夜是發呆，後半夜是打盹，實在坐累了，就站起來走走。

  女孩幾次要帶她去找那個吵架的老公，都被她拒絕。

  後來女孩不知猜了個什麼劇情，就不再勸她了，只是隔一會兒看她一眼。

  舒蘇一直在物業待到早上六點，天開始露出亮光。

  陸陸續續有早起上班的人從小區里出來，她也向女孩道了謝，離開物業。

  外面果然比昨天更冷了些，似乎是氣候轉變，晴了這麼多天，終於又要開始下雨雪了。

  她再次吃了碗面，在麵館里躊躇片刻，乘了地鐵離開小區附近。

  薛家還在很遠的郊區。以前都是打車或由別人開車，現在乘地鐵轉公交，一直花了兩個小時左右，最後一段路還什麼交通都沒有，只能打車。

  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多，天早已大亮，卻不見陽光，只有頭頂上灰暗的天空。

  她在寒風中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等到一輛空出租，上了車，前往薛家別墅所在的地方。

  穆城曾說過，現在的薛家不再是以前的樣子，似乎又危險了很多，她也怕正好撞上薛家人，所以沒有在薛家正門前下車，而是在離薛家還有幾百米時下了車，步行前往。

  薛家前面的路就叫興盛路，中間有一段旁邊就是陡坡，到後面一段又平了，旁邊種了一片樹林，在這滿目蕭索的季節，只有幾棵松柏和香樟還留有綠葉，地上是層層堆積的落葉。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遠遠能看到薛家庭院院牆才駐足。

  依然是白色的屋子，白色的牆，牆上種著攀爬的凌霄花，一派安詳寧靜的感覺。

  又往前走了幾步，意外發現一點：鐵藝大門旁，竟然站著兩個身穿保安制服的人。

  以前薛家是沒有保安的，只有個開門的傭人，也在院內，而不院外，現在卻請了兩個保安。

  舒蘇站在一棵梧桐樹後遠遠看了幾分鐘，發現那保安竟然不像普通的保安，沒有站在那兒玩手機，沒有彎腰駝背，而是直直站著，背著手，時不時看看四周。那種直也不像軍人的挺直，而是一種很自然的直。

  身形也有些特殊，兩個保安都不是那種瘦瘦高高的，而是偏壯，肩膀很平，背很寬——舒蘇突然想起馮佳佳曾和她講解過練家子的體貌特徵，她竟覺得這兩人有點像。

  正要再往前幾步看看，肩膀處卻突然一沉，一人按住她的肩捂了她的嘴，將她往後拖去。

  舒蘇嚇了一跳，立刻踢著腿掙扎，被拖著往後移了一段，沒掙扎開，倒是來人自己鬆開了她。

  她正要叫喊，回頭一看，竟是穆城。

  看見他，她瞬時沒有了聲音。

  穆城鐵青的著臉，拽了她走向路邊車子，拉開車門，將她扔進了副駕駛。

  他接著進駕駛座，將車往前開了一段，指向車窗外咬牙道：「看見樹上的東西了嗎？高清攝像頭，300米以內範圍都能一清二楚呈現在監控室；院牆上是紅外線報警器，哪怕一隻老鼠上牆都能觸動報警器；門口那兩個人，一個是外功高手，一個練習太極拳二十年，而且他們都有槍。你是不是以為死在這裡就能回去了？做夢！」

  舒蘇被說得啞口無言，埋了頭低聲道：「我只是想看看……」

  「然後呢？」穆城一聲冷笑：「想辦法潛進裡面，找到那隻青銅鼎嗎？告訴你，裡面至少有三十名配槍的守衛人員，你連監控範圍都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