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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聞不問

2024-06-17 09:51:25 作者: 白衣不渡

  宋岳也未過多打量二人的神色,只是淡然道:「下官以為,在這次朝堂肅清之中,蘇家嫡長子蘇闕——留不得。」

  裴瑜的眉頭皺了皺:「父皇任由此事僵持至今、久久未曾決斷,顯然是在摸石頭過河、要明朗朝堂局勢,而肅清之事最終也要草草揭過、不了了之,若是我在這個關口上動了蘇家嫡子,不但與父皇的心意背道而馳、還要落得個不能容人的惡名,這於本王而言似乎並非是件好事。」

  宋岳抬起那雙霧霾沉沉的眼睛:「若蘇家嫡子獲罪是殿下授意,自然是違背了聖上的心意、損壞了自己的名聲,可要是這事是從通政司副使蘇豫蘇大人口中說出,那意義可就大不一樣了。蘇副使是蘇大公子的生父,如若蘇大公子是死在了他的刀下,聖上不但不會怪罪殿下獨斷專行、不能容忍,反倒是會讚賞您與蘇副使的忠心耿耿、鐵面無私。蘇副使是您的幕僚,蘇大公子又是他的嫡子,若是蘇副使說蘇大公子有罪,那便定然是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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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瑜的眉頭擰得愈發緊了,這招借刀殺人確實能瞞天過海、刀起刀落亦是乾淨利落,畢竟對於一個已經關押在大理寺的罪臣而言,沒有任何指控能比生父的供詞來得更為不容置疑、無路可逃。

  可蘇闕到底是蘇豫的嫡長子、也是蘇家僅有的嫡子,縱使他能用功名利祿、前程似錦來跟蘇豫換取一個嫡子,可蘇闕還是蘇鸞的兄長、一母同胞的嫡親兄長。

  裴瑜雖未言語,宋岳卻是將他的神色變幻盡數收在了眼裡。

  宋岳在裴瑜手下算不得肱股之臣,但對東山道舊事以及裴瑜對蘇鸞的心思也知道不少,那日葉天凌在大殿之前求娶東璃第一美人時,他也曾與一眾門客一道極力勸阻裴瑜切莫因小失大。

  眼前的辰王殿下顯然又與那日一般,走上了那條被美色所動搖的舊路。

  於是宋岳道:「殿下以蘇大公子為餌,本是想知道蘇闕當年相助廢太子裴燁脫困是受人指使還是甘願為之,又或者是想查清楚藏在蘇闕身後的是不是葉家世子、宣平侯府在奪嫡之爭中到底是否可用。可事到如今,眼看著肅清舊黨之事已經逐漸塵埃落定,而宣平侯府之中依舊是風雨不驚,下官尚且能猜中幾分聖上的心思,葉尚書如何會揣摩不透?殿下想知道的那些答案,註定是得不到了,又何必執著於在這件事上跟宣平侯府較勁?若蘇大公子搭救廢太子之舉卻是甘願為之,您今日這番試探豈不是與侯府傷了和氣?」

  裴瑜聽著,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宋岳繼續說下去。

  宋岳才又道:「至於蘇大公子,單憑他知道東山道舊事一事,就不該放虎歸山,如今能夠借蘇副使之手除掉這個隱患,殿下您又何樂而不為呢?」

  裴瑜的眉頭依舊沒有鬆懈分毫,手指敲打著長椅的扶手,輕聲重複道:「蘇豫。」

  「正是蘇大公子的生父——蘇豫蘇副使。」宋岳與蘇豫私下共事過幾回,不說能將蘇豫摸個透徹,但蘇豫眼中的貪婪與涼薄,宋岳還是看得清幾分的,「蘇大公子從下獄至今,蘇副使從未過問他這個嫡長子的生死安危,也不曾替他打點疏通一二,更有傳言說蘇副使倒是將府中一個替蘇大公子奔走的姨娘給軟禁在了後院之中,蘇大人如此不聞不問,只怕不止是聽了殿下的規勸、不敢壞了殿下的計劃,更多的還是因為蘇副使對蘇大公子這個嫡長子並不看重。遙想當年,蘇大公子與下官一起科舉應試,前來接送的也不過是當今的世子夫人一人罷了,何曾見過蘇副使的影子?便是蘇大公子以兩榜進士入仕,蘇副使也未曾替他慶賀半分,可若是說蘇副使生性淡薄、不拘名利,他替庶子四處籌謀鋪設、張羅來年武舉時,又偏是盡心盡力、甚至不遺餘力,殿下,您說這是為何?」

  「還能如何?」顧汀蘭冷冷哼了一聲,「不過是不得蘇副使看重罷了。」

  若這事擱在他人府中,便是一個不得寵的庶子落了難,既為家主亦為生父的長輩總歸是要設法周璇的,縱使再不濟也至少會有幾許為難與掙扎,可蘇豫的摒棄卻顯然是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宋岳見裴瑜未曾說話,又道:「犧牲一個不受寵的嫡長子來換取一個庶長子的錦繡前程,下官以為,蘇副使應是樂見其成得很,即便這事會惹惱侯府里的那位,可蘇副使終究還是擋在您跟前的,一個不作為、甚至是落井下石的父親,遠比殿下這個布局博弈之人更令世子夫人心寒,殿下,您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裴瑜被那聲微微揚起的尾音撥得心弦輕動,他何嘗不知道借蘇豫之手去掉蘇闕這個隱患最是好的選擇。

  可是裴瑜又想起了那個反反覆覆、糾纏不休的夢境,在那個夢裡,他正是這般將蘇鸞視作草芥、肆意踩踏,最後在一片燎原之火中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那樣的痛與悔,旁人興許無法理解、裴瑜亦從未經歷,只是那種心火焚身般的痛楚在每次午夜夢回時顯得尤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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