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出身微末
2024-06-17 09:51:24
作者: 白衣不渡
一個如與身俱來、一個如附骨之疽,站在一處卻是再匹配不過。
只是代月不過是個奴婢,看著那兩人的衣飾就知地位高出她許多,當下便躬身立於迴廊一側、垂首給幾人讓路。
那三人也未多看代月一眼,經過代月身側便往裴瑜的書房去了。
裴瑜遣走代月之後沒有掩門,聽著步履聲漸近、又見門檻上剛好落下了幾道影子,便低低嘆了一聲:「你們來了。」
宋岳拱手行禮道:「下官拜見辰王。」
裴瑜照舊抬了抬手,卻聽隨行的女子輕輕喚了一聲:「表哥,好久不見。」
裴瑜頷首,喟嘆般道:「確是許久不見,這些年辛苦你了。」
「都是汀蘭心甘情願的事,談不上辛苦。」顧汀蘭無甚溫度地彎了彎嘴角,「好在汀蘭不辱使命,也算是為表哥的宏偉大業獻出了一點微薄之力。」
顧汀蘭說著,從袖口裡摸出了一本巴掌大小的手札,手札以朱紅為底,上頭用摻了銀粉的墨汁描著繁複的花紋:「父親生前在歧遠三州盤踞數年、手下亦不乏可用之人,奈何抵不過當年一場變故、就這般成了午門外的刀下亡魂,一干手下也分崩離析地流落四方,確幸的是汀蘭的記性還不算差,雖不能將他們盡數招攬至表哥麾下,但父親的故人也已歸位十之七八,料來是能助表哥一臂之力。」
裴瑜結果那本記滿名字與官職的手札,眸中的笑意才終於有了幾分真實:「你這份功勞表哥記下了,只望日後能諸事順遂、如願以償,才不辜負你一番苦心。」
顧汀蘭聞言笑道:「表哥不必客氣,姑母與汀蘭一樣都姓顧,本就是一家人。」
書房中三人皆是心知肚明,顧汀蘭願意這般不遺餘力地替裴瑜奔走,也恰恰是因為她與賢妃都是姓「顧」。
如若裴瑜當真能繼承大統,那麼因為顧元升獲罪而被冠以罪臣之女頭銜的顧汀蘭就是當今太后的嫡親侄女、是當朝天子的表妹,縱使改變不了顧元升伏誅時留下的罪孽與惡名,但也足夠她風風光光度過餘生、旁人更是不敢有半句置喙,可若是裴瑜敗在了奪嫡之爭中,顧汀蘭便只能是顧元升的女兒、是罪臣之後,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顧汀蘭姓「顧」、賢妃亦是姓「顧」,顧汀蘭別無選擇。
趁著書房之中氣氛還算熱絡,宋岳的目光輕輕划過顧汀蘭的面頰,隨後便拱手又行了一禮:「下官今日與顧小姐一同拜見殿下是有一事相求。」
裴瑜的眼神輕輕划過兩人,眼眸中有了幾分瞭然:「宋學士但說無妨。」
宋岳沉了沉眉眼,道:「下官自知出身微末、又生長於鄉野之間,家境寒微、在朝中亦無仰仗,本是不該肖想其他,承蒙顧家小姐不棄,願將下官引為知己、往後相扶相伴,這才鼓足勇氣向殿下提及『求娶』二字。只是下官不才,既造就不了轟動京城的風光無限,也置辦不了延綿不絕的十里紅妝,甚至於一時半會也列不出一張像樣的禮單。可下官想要迎娶顧家小姐的心意卻是日月可明、天地可鑑,為了表示下官所言非虛,下官願意獻上一計,以解殿下的燃眉之急、助殿下高枕無憂。」
「哦?」裴瑜長長拖動著尾音,頗有些意味深長地望著宋岳,道,「如此說來,宋學士應是成竹在胸了。」
宋岳拜入辰王府當門客的日子說不上長、也算不得短,裴瑜手下幕僚眾多,出身寒微、官職中庸的宋岳姑且還當不了他的心腹,他對此人的了解不深不淺、也未曾想到今日他會隨顧汀蘭一起造訪,只是辰王府中與宋岳有過交集、打過交道的幕僚皆道宋岳此人心機深沉,眼中藏盡了陰鬱之色、也藏盡了勃勃野心。
裴瑜對一個不過官居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還提不起多少興致,亦未曾刻意試過宋岳的深淺,更不知道他的心智是否配得上他的野心與抱負,今日聽宋岳說起要獻一計替他分憂解難,裴瑜這才重新多看了宋岳幾眼。
而顧汀蘭雖是出身世家大戶、從前也曾是高不可攀的將門貴女,但一場鋪天蓋地的狂風暴雨卻生生將她碾落成泥,她早已不復當初那般身嬌玉貴、在旁人口中也不過是不值一提的罪臣之女,宋岳便是配不上曾經的顧汀蘭、配眼下的顧汀蘭卻是綽綽有餘,甚至有些冒險,畢竟顧汀蘭連姓名都是靠著賢妃與裴瑜才堪堪保住。
她與宋岳的交集不深也不淺,在落入泥濘的這些年中也算是彼此慰藉,顧汀蘭對他的了解談不上深刻,可她只要知道他們是同樣的人,這便是足夠了。儘管顧汀蘭對他的從前不甚了解、亦猜不到宋岳的前程,可是有這這樣一雙眼睛的男人,終究不會甘於屈居平凡,能夠相扶相伴著走過一程也是已經算是緣分,更何況顧汀蘭覺得,他們這樣的人註定是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