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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參天大樹

2024-06-17 09:51:01 作者: 白衣不渡

  「防備?」梁氏端起丫鬟剛奉上的熱茶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幽幽道,「連侯府的府兵都用上了,難道侯府那幾個對咱們還不夠防備?若不設防,那兩個青蔥似的丫鬟又怎至於這般不懼不怕地對答如流?不過是早早料到咱們要打侯府的主意,這才演了這麼一出大戲。葉天凌是鐵了心不肯趟這攤渾水,二哥二嫂也選擇順了他的心意,就連蘇鸞那丫頭也選擇了捨棄嫡親兄長,局勢已經這般明朗,咱們就是在侯府耗到天荒地老,怕也是見不到蘇家那位,他們有閒工夫折騰、咱們可奉陪不起,與其在侯府幹等著,不如回府從長計議。」

  「咱們還有時間從長計議,可大理寺中的兩個哥兒哪裡還等得起?光是布這次局就花了好些功夫,兩個哥兒不知又受了多大的罪!」龐氏捏著手裡的錦帕,右手握成拳頭重重敲打著自己的手心,「再者說了,咱們當時也是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才想到了這個辦法,如今這個計策落了空,哪裡還會有更好的辦法?」

  「更好的辦法怕是沒有了,如今唯一能寄希望的也就只有蘇家了。」葉興文頓了頓,接口道,「蘇豫早年間嬌養外室、寵妾滅妻,又對李家的權勢多有仰仗,以至故去的李氏一家獨大多年,如今蘇府之中也就只有蘇闕這麼一個嫡子,加之蘇闕又是長子、也已入仕途,於蘇闕而言自然意義不同,咱們既然敲不開蘇鸞那丫頭的門,也只能去敲敲蘇豫的窗了。」

  「蘇府的子嗣還算昌盛,可是除了蘇闕出身正統、頗有作為之外,其餘那幾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怕是難堪大用。」葉興武撫著手掌似模似樣地點評道,「李家留下的那半條血脈大抵是最不中用的一個,年紀輕輕便與京中的那群紈絝子弟廝混在一起、學了個五毒俱全,便是李家還在,怕也仍舊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至於年紀最麼那個庶子,據聞也是芝麻大的膽子,成日裡戰戰兢兢著如履薄冰,到頭來卻也是文不成武不就地碌碌無為。唯一一個值得蘇豫花心思栽培的庶子、生母又是個出身卑微的舞姬,且不說他的脾性是否能在官場上混跡得如魚得水、往後又能否大有作為,光是他的出身就比別人差了不止一籌,若想節節攀升、平步青雲,怕是要褪下一層皮肉不可。這般放眼望去,蘇家的一眾後生之中,也就只有亡故的先夫人許氏留下的這雙子女擔得起『出類拔萃』四個字,蘇豫便是再不濟也該設法保全蘇闕才是,否則蘇豫百年之後,那些庶子之中誰能擔得起蘇家的榮辱興衰?」

  葉興武說得唾沫橫飛,顯然是老侯爺的多年破格抬舉讓他忘了自己亦是妾室所出的庶子,只是此時的葉家兩房對蘇家內宅中的不堪入目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蘇鸞兄妹與蘇豫這個生父之間還隔了許如梅的一條性命,所以說起蘇闕這個鶴立雞群的蘇家嫡長子時,以己度人的葉家兩房尤其顯得理所當然又成竹在胸。

  在葉家兩房看來,蘇府之中也就只有蘇鸞兄妹能有所作為,蘇豫這個生父無論如何也該伸手拉蘇闕一把,他們說的話在蘇鸞跟前不頂用,蘇豫說的話蘇鸞總該聽信幾分。

  是以葉家兩房是這般設想著、也確實如這般做了。

  頃刻之間,葉天凌為了保全宣平侯府而將蘇鸞軟禁於衍慶院的消息就像潮水般蔓延至京城的角角落落,上至文武大臣、下至黎民百姓皆感慨於江山美人、江山美人,江山果然還是在前、之後才是美人,即便是昔日被葉家世子捧在手掌心上摘星攬月的東璃第一美人,也敵不過權勢與名利、如她眼尾的硃砂般成了世人口中的一聲嘆息。

  這般繪聲繪色的傳言流轉了幾日之後,果真如葉家兩房所料一般、一字不落地盡數傳進了蘇家人耳中。

  

  只是他們未曾料到,一眾蘇家人里,最先按捺不住的並不是蘇豫這個生父,而是已經嫁為人婦、名不見經傳的蘇家庶女——蘇綰。

  蘇綰起初聽聞這個消息時,心頭雖是猛然一沉,但隨即又很快冷靜下來,畢竟蘇鸞的聰慧她是見識過的,近乎無所不能的蘇鸞在她心中就宛如一顆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一般不可動搖,只要這棵大樹不倒、頭頂便總有一處陰涼,蘇鸞待她如此,待蘇闕這個嫡親兄長更是如此。

  再加之身邊的人都寬慰她說,像蘇鸞這般玲瓏剔透、聰慧無雙的女子總會有遇難成祥、逢凶化吉的本事,蘇綰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她與蘇鸞是共過生死的,領略過蘇鸞化險為夷得本領,料想這次也應是如此。

  後來蘇綰也回蘇府與蘇豫商量過此事,可蘇豫說她不過一介女子、不懂朝堂紛爭之事,便又將她擋了回來,讓她只管安心等著就是,攸關朝廷的大事總是急不來的。

  對於這番說辭,蘇綰便是不信也只能信,終究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閨閣女子、不像蘇鸞一般聰慧剔透,就連夫君也未曾入仕,蘇綰便是想設法周旋也是沒有門道,除了聽信蘇豫的安撫之外,好似確也別無他法。

  只是蘇綰那顆原本已經平息的心,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之中又逐漸騰起了幾許不安,最終到底是等來了蘇鸞被軟禁於宣平侯府的消息。

  蘇綰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心急火燎就回了蘇府。

  說來也巧,蘇綰毫無徵兆地趕回蘇府時,蘇家眾人正坐在花廳之中議事,蘇綰心頭一喜,以為此刻能讓蘇豫憂心的事也就只有蘇鸞兄妹深陷囹圄一事,可這樣的欣喜僅僅維持了片刻,旋即蘇綰便瞧見蘇豫朝她望來時、眉間生出了一抹深刻的褶皺,蘇綰那顆剛剛活絡起來的心就又重重地沉了下去,宛如墜入隆冬臘月的寒窖冰窟一般、冷得鑽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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