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智若愚
2024-06-17 09:50:41
作者: 白衣不渡
如今葉天凌將話挑明了,蘇綰便也看得清了,她不開口問蘇鸞求藥是想知道謝意對她到底有沒有心、有沒有意,對當日之事又是否心存愧疚?他在她心上留下的傷口,只有他能醫治,光是生肌散還遠遠不夠。
可真的等到謝意替她拿回了生肌散,蘇綰卻還是真正高興不起來,興許就如蘇鸞所說那般,她與謝意的癥結確是出在姜氏身上。
時光的長河滔滔不絕,那日的事情也隨著大流逐漸走遠,好似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經翻篇,蘇綰也乖巧地隻字不提、努力像從前一樣生活,就連回蘇府探望沈凝之時,她也對那日的事情閉口不言,用近乎掩耳盜鈴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替她維持著表面的寧靜,畢竟沈凝之只是出身紅塵的妾室,在謝家跟前說不上話、蘇豫也不會為了這件事與謝家撕破臉皮,是以沈凝之也別無選擇。唯有蘇鸞知道她心裡的芥蒂從未消弭、也只有蘇鸞願意替她謀劃許多,蘇綰知道,蘇鸞希望她能過得安穩順遂、餘生無憂。
蘇綰輕輕咬了一口蜜丸,一股清新的酸甜攀上舌尖,她低聲喃喃道:「謝謝二姐、二姐夫。」
葉天凌擺了擺手:「不過是舉手之勞,當不得一個『謝』字,你能過得安穩便不枉費你二姐一番心意。」
蘇綰笑得很是動容,望著蘇鸞道:「我記得了。」
蘇鸞亦是笑道:「記得了就快些回去罷,有人該等得急了。」
挽琴掀了門帘笑道:「那就由奴婢送五小姐到外院吧。」
蘇綰點點頭,提著裙擺到了門口,末了又回頭朝蘇鸞道:「二姐,你也要好生珍重身子,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蘇鸞笑著應道:「快些去罷。」
蘇綰這才笑著出了門。
葉天凌看著蘇綰的背影消失在門帘之外,淡淡笑道:「謝意那邊我已經知會過了,若日後蘇府有變,他自會盡力護著五丫頭周全。」
「謝意倒是個通透的,就是心氣高了一些,若非如此也不會著了姜氏的道兒、平白與阿綰生出這許多嫌隙來。」蘇鸞估算著葉天凌回內院的時辰,想來他與謝意之間也未有深談,大抵是葉天凌略略提及過蘇家將要生變、而謝意也許諾了要護蘇綰周全,除此之外應是再無其他。
這也合了謝意淡薄孤傲的性子,他向來遠離朝堂之中的紛爭,寧可守著一間鋪子也不願入仕。葉天凌如今身居高位、蘇豫又為官多年,他們之間的爭端,謝意自然不會多問,更何況蘇綰與蘇鸞極為親近、蘇豫又是她的生身父親,謝意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連帶著生性率直坦誠的蘇綰也要陷入進退兩難之地,不如不聞不問、只做不知。
葉天凌伸手觸到了蘇鸞微涼的指尖,便索性將她的柔荑捂在掌心輕輕摩挲:「謝意雖未入仕,但謝明立多年遊走於深宮之中,多少也能聽到些風吹草動。如今蘇家已與侯府結秦晉之好,我不保蘇家、反而提醒他蘇家日後生變,他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更該明白多問不如不知。」
蘇鸞任由葉天凌替她暖手,小半個身子輕輕靠在他堅實的臂膀上:「也多虧了謝意當初堅持己見不願入仕,否則他看得透徹、卻又矮不下心氣,這才是埋了禍根,謝明立便是再周全妥帖、謝家只怕也是難得安寧。」
葉天凌笑道:「若非如此,你又怎麼能放心把五丫頭交到他手裡?」
蘇鸞低低嘆道:「希望蘇家敗落時、她不至於怪我才好。」
葉天凌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她是個明是非、懂道理的,即便一時之間還不能理解,日後也一定會懂你的,你且放寬心思才好。」
蘇鸞倚著葉天凌的肩頭瞌上了眼睛,溫聲道:「世人怎麼看我、後人如何論我都不要緊,只要你能懂我便好,其他過眼雲煙總是要散盡的。」
葉天凌吻了吻她的額角:「便是所有人都不懂你,我也是要懂的。」
蘇鸞安穩地點了點頭,他與她之間,自然不必多言的。
兩人靜靜依偎了半響,葉天凌才又道:「我與子玄商量過了,待得葉家兩房與蘇家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替你九弟謀個松乏些的差事。」
蘇鸞與蘇遠算不上親近,葉天凌與他就更扯不上干係,如今兀然間從葉天凌口中聽到蘇遠的名字,蘇鸞但是有些怔忡:「他是個安分守己的,你若是想替他尋個平常差事,自然是不打緊的,只是之前你與他話都沒說過兩句,怎的忽然想起這事來了?」
「你瞧著他是個安分守己的,我卻覺得他是個大智若愚的。」葉天凌笑了笑道,「你是多活了一世才從蘇阮口中得知了岳母亡故的真相,但是子玄是從哪知曉的實情,你可有仔細想過?」
是了,蘇鸞是在上一世的將死之時才從蘇阮口中聽到了真相,而蘇闕卻是比她知道得更早。
蘇豫向來對他們長房兄妹處處提防,蘇闕作為嫡長子,應該被蘇闕瞞得更加嚴實才是……
蘇鸞一驚:「你是說……大哥是從我九弟那知道了母親的死因?」
「正是。」葉天凌點頭,「他也是年幼時害怕你父親考校功課、躊躇不前地在書房外頭徘徊時聽到的,說是當年知道內情、被你父親送到莊子上去看管的一個婢子私逃了,你父親派人四下遍尋無果,又怕那婢子走漏風聲誤了官途,便吩咐府里的小廝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連帶莊上的一干奴僕通通受了牽連。蘇遠嚇得魂不附體、成日裡噩夢連連,自那之後便再也不敢在你父親跟前出半點聲音,好在他懂得明辨是非,最終還是壯著膽子將這事告訴了子玄,若非是他出聲提醒,子玄怕是也要被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