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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青天白日

2024-06-17 09:49:44 作者: 白衣不渡

  蘇鸞低頭輕聲笑道:「待得這些紛紛擾擾都平息了,肚子裡這個也就該鬧騰了,哪來那麼多安生日子。」

  葉天凌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那便生個男孩罷,往後宣平侯府就託付到他手裡了,你也無需再受第二次罪,這苦楚我也無法代你受著。」

  

  蘇鸞笑著啐道:「這就將侯府託付到他手裡了?若這胎懷的是個女兒,聽著這話怕是不願出來了。」

  葉天凌略略思索了一會:「若真是個女孩那也無妨,招攬個東床快婿擔著宣平侯府就是,左右不能再讓你多受一次磋磨。」

  蘇鸞心中暖和,倚著葉天凌的肩頭道:「生兒育女怎麼算是磋磨?餘生只得一人,我自是要替葉家延續香火,子女繞膝才算得圓滿。」

  葉天凌吻著她的額頭:「女子一朝生產便如去了半條性命,其中兇險可想而知,你若真是喜歡府中熱鬧,以後就從葉家的旁枝里過繼幾個孩子便是,有我護著你肚裡這個,總也能保他百年無憂。」

  若是分娩之事,蘇鸞也不是真正不怕,當年的許如梅就是殞命在生產的檔口上,雖說這其中的最大原因還是歸結於蘇豫的心狠手辣,但許如梅若非是產後虛弱,也不至於走得那般倉促,而深宮之中,沒熬得過分娩這關的更是大有人在。

  「這些都是日後的事了,眼下肚子裡這個還沒落地,說那些都太遠了。」可蘇鸞到底不願葉家子嗣單薄,倘若她日後有個萬一,至少還有一眾子女也能替他驅散陰霾,被這些俗事纏住了手腳,他也能分些心思。

  葉天凌如何不曉得蘇鸞的想法,便也不與她說這些了,換了副口氣道:「顧汀蘭這名字,你可還記得?」

  蘇鸞莞爾一笑道:「這孩子還未落地,你就笑我愚笨了?」

  顧汀蘭這名字她怎會忘記?顧元升貪贓枉法、認罪伏誅時,還是昭惠帝顧念著賢妃與裴瑜,這才沒有下令株連顧家九族,顧汀蘭這個罪臣之女也因此撿了一條性命。

  說起顧汀蘭來,京中倒是很少流傳她的消息,自從顧元升死於鍘刀之下以後,這個昔日的名門貴女就像淡了顏色般逐漸消退於世人眼前,驟然間聽到這個名字,蘇鸞也覺得幾分恍惚、又幾分感慨。

  葉天凌笑道:「你這股機靈勁!」

  蘇鸞抬頭望他,笑了半響後道:「怎的好端端說起顧汀蘭來了?可是聽著什麼音訊了?」

  葉天凌卻是忽然道:「尹邢天要回京了。」

  這話聽著頗有些沒頭沒腦,可蘇鸞隨即便領悟過來,尹邢天之前困守於與寵妃景容的青梅竹馬的過往之中,蘇鸞與葉天凌的一番敲打才讓他看清了眼下的局勢,為了斷絕與景容之間的牽絆,尹邢天選擇請旨離京、鎮守歧遠三州,如今時隔兩年有餘,尹邢天選在儲君之位懸、爭儲之勢愈烈的關頭上回京,又與葉天凌互通了書信,顯然是承了葉興修的提攜之恩與葉天凌的提點之情,要在朝廷動盪之際成為宣平侯府的左膀右臂。

  之所以會提起顧汀蘭的名字,想來也是尹邢天在信中有所提及,顧汀蘭如今安身於歧遠三州邊界,便也解釋得通京中為何鮮有她的消息。

  蘇鸞有些感慨道:「記得那時與你初交好,一心想要揭破顧汀蘭的假面,卻尚且未曾想過她會因為宣平侯府不曾想幫而記恨至今,而彼時打碎尹邢天的黃粱一夢時,也不曾料想他日後能為侯府所用,誰能想到有些人會被莫須有的仇怨束縛一生,而有些人偏又能從夢境裡涅槃重生?」

  顧汀蘭與葉天凌也算是自幼相識,但真正接近時,顧汀蘭早已是心思不純,對葉天凌的感情也同樣是真假參半,顧元升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罪行,顧汀蘭卻恨上了葉興修不肯包庇屬下的罪狀、葉天凌不肯接受她所謂的心意,以至於顧元升伏法之後,顧汀蘭也獨自離京,她既是選擇了去往歧遠三州,必然也是有所圖謀,說來道去也無非是「恨」之一字。

  反觀尹邢天,倒也是超出了蘇鸞的預計之外,他與景容之間的陰差陽錯已經糾葛了十數年,一個人的執念要深沉到什麼地步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君主的枕邊人留下骨血?上一世的尹邢天不僅辜負了昭惠帝的信任、葉興修的提拔,還被人抓住了致命的弱點,以至淪落為旁人手裡的神兵利器,徑直扎向了宣平侯府的心窩,而尹邢天最終也似束手就擒般將性命交到了葉天凌的手裡。

  蘇鸞提點尹邢天,只是因為他的背叛是葉天凌的椎骨之痛,蘇鸞至今仍記得上一世葉天凌血洗葉家軍時的慘狀,那些背叛者中,尹邢天的下場最為慘烈、甚至沒有全屍。

  葉天凌的性子,蘇鸞最明白不過,若非是恨到了極致,也不會以最痛的手段去懲治尹邢天。

  蘇鸞只是不想那個被葉興修一手提拔、又與葉天凌多年相識的人,再一次成為宣平侯府的刺痛。

  卻不想,尹邢天到底還是走出來了,不像大多數的尋常人一般,在愁城之中坐困了一生。

  「還有一件事你多半也想不到。」葉天凌勾起唇角道望著蘇鸞,見她睜著一雙動人心魄的桃花眼正望向自己的眼眸,心中不由一軟,「尹邢天在岐遠成了親,據說那女子是個夷人。」

  「夷人?」蘇鸞倒真是沒有想到,尹邢天的新婚嬌妻竟是個夷人,這樣的詫異倒不是說夷人如何不好,只是夷國原是與東璃、西厥、南夏、漠北四國並立,後因君主昏聵、內憂外患而被其餘四國陸續吞併,夷國占地並不廣闊,卻呈帶狀綿延於四國之中,但夷國的國都靠近西厥與南夏,因此夷國的大部分土地都成了西厥與南夏的腹中之食,東璃則是蠶食最少,故而大多數的夷人都定居於西厥與南夏,東璃境內的夷人並不常見。

  蘇鸞怔了片刻,復又笑道:「聽說夷人生得貌美、性情豪爽,又善於騎射,日後倒是能給枕月做個伴。」

  葉天凌調笑道:「若是論起貌美,有誰能排在你前頭?」

  蘇鸞面頰微紅,扭頭啐道:「登徒子!」

  葉天凌的笑容愈發深了:「我便當你是喚我夫君了,卿卿。」

  蘇鸞羞得面色緋紅,偏生那人攬著她的腰肢讓人無處可躲,只能直直撞進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任由著葉天凌封住她的雙唇、撬開她的貝齒。

  一吻完畢,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自從蘇鸞身懷有孕以來,兩人已經許久未有過情事,如今這般撩撥,無異於是往燎原野火上澆油。

  葉天凌愛憐地啄了啄她秀挺的鼻尖,平復了許久才輕聲道:「尹邢天回京之期將近,恰好與景太傅的壽辰遇了個正著,屆時容妃必然也會到場,你得多看顧著尹邢天的夫人。」

  「嗯。」蘇鸞喘息著應了一聲,臉上早已騰起了一層晚霞似的紅暈,便是她自己也發現了,自從她懷孕以來,這具身子也愈發敏感起來,幾乎經不起半點逗弄。

  葉天凌附在她耳邊輕聲蠱惑道:「我知道一個傷不著胎兒的法子,等回房以後咱們再試試。」

  蘇鸞覷了葉天凌一眼,雙手抵著他肩頭笑罵道:「這青天白日的,盡說些荒唐事!」

  「你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回來的髮妻,這些事不說與聽、那該說與誰聽?」葉天凌貼著蘇鸞精緻的耳廓輕聲喃喃,灼熱的氣息熨得蘇鸞耳根發紅、身子發軟,「嗯?卿卿,一會我們回房試試如何?」

  蘇鸞面紅耳赤地撇開臉頰,試圖躲避葉天凌的挑弄,卻引得那人精壯的胸膛輕輕貼上了她的身子,那道低沉沉的嗓音依舊輕聲迷惑道:「卿卿,我們回去試試可好?」

  蘇鸞抵不住那人的引誘,咬著嘴唇輕聲應道:「好。」

  葉天凌揚眉一笑,這才鬆開了手臂放了蘇鸞自由。

  蘇鸞坐直了身子,有些羞怯地撩開了車簾,葉天凌笑而不語,也由著她去看著外頭的景致。

  尹邢天回京時正是七月末、是夏末入秋的好時節,京城的天氣也已被接連而來的幾場秋雨洗去了炎熱,天朗氣清,最是宜人不過。

  尹邢天入宮述了職之後,便領著夫人來宣平侯府拜會。

  尹邢天的父兄早年間便在葉興修手下當差,後又戰死沙場,自那之後,尹邢天就多受葉興修的照拂與提攜,雖然兩人的年歲相差不到一輪,但葉興修也算得他半個長輩,加之此前又受了葉天凌的提點之恩,是以第一時間就攜著新婦登門拜訪。

  那名夷人女子便規規矩矩跟在尹邢天身後,只有一雙輪廓深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東飄西盪著、有些俏皮又有些新奇地打量著侯府的一應陳設器具,模樣單純又美好。

  尹邢天頗有些無奈地朝葉興修夫婦拱了拱手:「賤內無狀,還望諸位多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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