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反將一軍
2024-06-17 09:49:42
作者: 白衣不渡
蘇豫始料不及地被反將一軍,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況且蘇鸞所言也並沒有錯,蘇阮與蘇鸞兄妹年紀相同、只差時辰,如今蘇鸞都懷了身子,蘇阮的婚事卻沒有半點動靜,即使李家崩塌一事已經過去挺長時間,但蘇阮的身上還是留下了抹不掉的烙印,是以至今也沒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上門相看,可若是讓蘇阮低嫁給小門小戶,蘇豫那也是不情願的,畢竟李家還未傾頹時,他與李書憶還是在這個庶女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他怎會甘願投注過心思的棋子在還未動用之前就被迫成了一顆廢子?
蘇阮正是猜透了蘇豫的心思,這才敢明目張胆地向蘇綰出手、這才促使蘇綰以最為倉促而卑微的姿態嫁入謝家為妾,也是因此才不懼蘇鸞插手她的婚事,畢竟蘇豫這個生父大抵是不會允許她嫁得太差。
周元珊自然理解不了其中的兜兜轉轉,只是見蘇豫沒了言語,便笑著解圍道:「二小姐誤會了,三小姐的婚事老爺一直都記在心上,只是無人相看得上咱家的姑娘,老爺也是沒有辦法,到底是急不來的。」
蘇阮兀然白了臉色,「無人相看」這幾個字扎得她心口生疼,原先李家屹立不倒時,她是何等風光恣意,便是頂替蘇鸞這個蘇家嫡女遊走於一眾官家女眷之間,那也是得心應手,更遑論是在蘇家的有求必應,只可惜造化弄人,從前的風光無限來自於李家,如今的無人問津亦是來自於李家,她這個二房庶女不僅在蘇家被打回了原樣,就連終身大事也是杳無音信,多番耽擱之下就到了現在。
蘇鸞不置可否地瞥了蘇阮一眼,淡淡笑道:「話雖如此不錯,但女子的年歲到底經不起虛度,這青蔥似的光景也就這麼幾年,過了時候就不是自個兒在茂密林中選松柏,而是被人在萬花叢中挑顏色了,屆時再想稱心如意也就愈發難了,還累得沒出閣的幾個姐兒壞了名聲。」
周元珊與趙曼,一個是兒子指望不上、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一個本就只有一女、所有期望都在她一人身上,哪裡能經得起蘇鸞的這般撩撥,便是蘇豫也不得不沉了眉眼。
蘇阮最怕的就是蘇鸞插手她的婚事,這婚姻嫁娶於女子而言無異於是第二次投胎轉世,若她再在這件事上落了下風,那日後別說是與蘇鸞鬥了,便是連頭都要抬不起來,一生陷於泥濘就再難翻身了,是故蘇阮見狀便顧不上那許多,只怕蘇豫動搖心意,便朝蘇鸞定定道:「我的婚姻大事自然有父親操持,若緣分沒到那也是無甚辦法的事,就不勞二姐費心了。」
「要是非親非故,這些逆耳忠言我自是不會多說,可三妹若覺刺耳,那我不說也罷,日後你婚姻嫁娶之事我也一概不管。」蘇鸞聞言也只是一笑付之,她若真是想插手蘇阮的婚事,哪還由得她說一個不字?不過是蘇鸞不想她死心得太早、要讓蘇豫親手捏碎她的妄想罷了。
周元珊聽得心驚肉跳,連忙打著圓場道:「二小姐切莫動怒,三小姐也只是逞逞口舌之能,如今這蘇家幾個姑娘的婚事,哪個不得指望著沾沾宣平侯府的光?」
周元珊說著,扭頭剜了蘇阮一眼:「三小姐是當真是不知道自己價值幾何!更不知道這坊間是如何議論紛紛!從你及笄至今也沒個媒人上門相看,若不託著二小姐好生張羅,你怕是要在蘇家留成老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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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珊這話說得雖然難聽,但也是供認不諱的事實,蘇阮早先在坊間的名聲就算不得好,尤其是在蘇鸞以蘇家嫡女的身份出現在眾人跟前之後,蘇阮這個遊走於官家女眷間的庶女就頂上了鳩占鵲巢的惡名,再加之李家為求功名不擇手段、竟以無辜百姓的鮮血染就自己的仕途,如此聲名狼藉之下,誰願多看蘇阮一眼?現如今一眾官宦子弟對蘇阮敬而遠之,偏生蘇阮還毫不自知地將自己當成了空中星、天邊月,遲遲不願下嫁,非得像蘇鸞那般飛上枝頭變鳳凰,可這貴重命格卻不是人人都有,蘇阮既未遇得葉天凌這般的良人,又未生就蘇鸞這般花容月貌,只憑著一腔不甘就白白耽擱到了這個時候,自己的終身大事沒個著落不說,連帶著蘇家另外兩個未出閣的姑娘也得沾染上一些污名,偏生蘇豫還像得了魔怔一般,只由著蘇阮肆意妄為,周元珊對這事頗有怨言,數落起蘇阮來自然也是不留情面,直到蘇阮面色難堪,才覺心中那股悶氣松乏了許多。
素來是只聽不說的趙曼也以巾帕拭著鼻尖、笑意淡薄道:「三小姐這話就說得涼薄了些,也虧得二小姐心胸開闊才不與你計較許多,若是旁人聽了,難免要涼了心肝,三小姐這般不知好歹,日後便是許了人家,怕是在夫家也過不安生。」
蘇阮不發一言地拽著手裡的衣袖,一雙杏眼裡仿佛噴出火來,如今蘇鸞是蘇家唯一的金鳳凰,人人都得捧著、供著,她便是多說了一句,那也要惹得人人調轉了槍頭將她當作眾矢之的,可蘇阮卻也不敢多言了,因為蘇豫望向她的眼光里已經帶了重重的責備,今日本是蘇豫要借著蘇綰三朝回門的機會,好向葉天凌求一個秋評穩過的保證,求而不得便以蘇闕的婚事相要挾,但蘇鸞只是一招禍水東引就將是非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偏生她還接過蘇鸞的話頭、成了萬箭齊發時人人瞄準的靶心。
蘇阮看得分明,卻又別無選擇,比起讓蘇鸞干預她的婚事而言,她情願招致眾人記恨、蘇豫譴責,總好過後半生都不由她自己抉擇。
「三妹這話說得也並無錯處,家中姊妹的婚事自然是由長輩操持,只要喜事臨門時派人知會一聲便罷,一杯薄酒、一份薄禮,我也還是受得起的。」蘇鸞看著失了李書憶庇佑的蘇阮一頭栽進她設的陷阱,還渾然不覺地以為自己是身不由己,不禁就想起了蘇阮上一世坐上後位時的風光得意,可誰又能料想,那個曾經將她磋磨得身心俱疲、遍體鱗傷的女子,在失去李書憶的指點與蘇豫的支持之後,竟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仿若是一棵於狂風暴雨中獨自顫抖的朽樹,以為自己還未傾倒是因為尚有餘力與山呼海嘯一戰,卻不知一絲余息尚存也是在旁人的擺布之中。
「還不向趕緊向你二姐認錯!」蘇豫瞪著眼睛狠狠覷了蘇阮一眼,他這個當父親的都不敢借著長輩的身份在葉天凌夫婦跟前橫行霸道,她一個失了勢的庶女竟還不知審時度勢,當著葉天凌的面就駁了蘇鸞的面子。
蘇阮咬緊了下唇,著實不甘於在眾人跟前向蘇鸞卑躬屈膝。
葉天凌卻無需她做這些明面上的文章,只是面色冷漠地淡然道:「鸞兒今日回府本也只是想與蘇五小姐一敘,如今人也見著了、話也說上了,那也就不久留了,正巧我今日公務繁忙,一會也還得再回吏部一趟。」
蘇家人聞言便有些無措起來,好似此時留人不合時宜、放人又心有不甘,畢竟他們想託付的事情,還一件都沒著落,可葉天凌的脾性整個東璃都是心照不宣,除了在蘇鸞跟前能見著幾分和顏悅色之外,平日裡總歸是冷若冰霜、捉摸不定。
正是思慮間,葉天凌已經站起了身子,挺括的身形宛如墨竹般風雅俊秀,扶起蘇鸞的動作卻是仔細周到。
蘇鸞抬頭望著他的眼睛,淡淡笑道:「那咱們便告辭罷。」
蘇家人跟著起了身,一路相送到蘇府門口,卻也再無多言,蘇阮遠遠綴在眾人後頭,看著蘇鸞如眾星捧月般出了府門,眼裡的陰鬱濃稠得就像是化不開的墨滴,將那雙圓睜的杏眼浸染得醜陋可怖。
葉天凌扶著蘇鸞上了馬車,車簾便無情地將蘇家眾人的面孔盡數阻絕在外,只是耳邊還能聽到一直沒有多話的蘇綰正不悅地嗔怪道:「二姐難得回府一次,便是再好的興致也被你敗了個乾乾淨淨!」
蘇阮說了什麼,蘇鸞就來不及再聽了,耳邊只有車輪碾壓過青石板的聲響與葉天凌的呼吸聲。
蘇鸞笑著望進葉天凌的眼眸之中:「每次回蘇家多半都是不歡而散,今日正好也找了個由頭脫身,否則留久了就又該費心應對了。」
「是了,今年的秋評總歸是不能如了他的意,來年的科舉與武舉也不能稱了他的心,多留總歸是無益。」葉天凌替她捋著耳邊的碎發,喟嘆般輕聲道,「如今蘇五小姐已經出了閣,你也能少憂心一些,待得子玄脫離了蘇家,你也就不必再往蘇家走動了,那時葉家那兩房也能安生許多,你的日子也就算松乏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