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不遑多讓
2024-06-17 09:49:07
作者: 白衣不渡
如此說來,葉天凌便是對謝意與蘇綰的事情有所耳聞了。
眾人也不知葉天凌對此事知道多少,是到旁人撞破謝意跟蘇綰私相授受為止,還是也知道了蘇阮與這事有脫不開的干係,可是不論如何,這都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故而屋中一干人聞言都沒有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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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蘇鸞笑道:「左一個正好、右一個剛巧地說得輕鬆,可關雎巷往侯府到底是要多花許多功夫,你又何必來回折騰?侯府里有那麼些廚子、瀲灩池裡的蓮花也開得正盛,還怕做不出蓮子糕麼?」
葉天凌卻是一本正經道:「府里的廚子雖有幾分手藝,但比起延慶樓中那些做了幾十年點心的師傅來說,終究是差了些火候,怕是要糟蹋了你心心念念的蓮子。」
說起瀲灩池裡的蓮子,葉天凌的眼裡也有了暖意,從前他倒是不知蘇鸞喜歡鮮嫩的蓮子,滿池的荷花總是年復一年地花開花謝,連帶著池中的蓮蓬也多數都是沒入池底,直到蘇鸞第一次在瀲灩池上與他共乘一葉扁舟,他方才知曉這滿池的荷花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早些時候,他還帶著蘇鸞一道於瀲灩池中泛舟,見她眉開眼笑地剝著蓮子,總能想起第一次在碧波亭上,他故意攬她入懷時,她驚詫之餘還不忘抱著懷中蓮蓬的嬌俏模樣。
蘇闕見狀也調笑道:「只要能博你一笑,雲景怕是天上地下也無所不能,莫說是這延慶樓的點心,便是那九重天上的星月,他也得想法子替你摘下來才好。」
蘇鸞展唇道:「如此說來,一會我倒是得好好嘗嘗那些點心。」
一番閒談之下,前廳里本是有些僵持的氛圍倒是輕鬆了許多,只是當著葉天凌的面,周元珊卻是不敢再說出自家姑爺這等言論。
等得謝家夫婦依約前來蘇家商討婚期時,見著葉天凌夫婦端坐前廳之中,不由得稍稍遲疑了腳步。
謝明立有些忐忑地朝著葉天凌拱了拱手:「下官見過葉侍郎。」
「謝院判不必客氣。」葉天凌抬了抬手,面上看不出半點心緒。
謝明立攜著季氏入了座,兩人輕輕交換了一個眼神,卻都從彼此眼中瞧出了一絲為難的無措。
謝家與蘇家商議婚事時,蘇鸞這個蘇府嫡女本是不在場的,約定時間商議婚期時,蘇豫也未曾提及葉天凌夫婦也會到場,如今猝不及防地打了個照面,自然有些亂了陣腳。
葉天凌在東璃久負盛名、深受昭惠帝賞識,是年少成名的侯府權貴,與之齊名的還有那副捉摸不定的冷清性子,迎了蘇鸞過門之後,又擔上了寵妻無度的名頭,而蘇鸞與蘇綰亦是姐妹情深,謝家夫婦當真摸不透葉天凌此番前來蘇家的用意。
葉天凌迎娶蘇鸞時,十里紅妝、極盡風光,儼然是京中一大盛事,可眼下謝意是要納蘇綰為妾,按規矩來說,一切當是從簡才好,只是兩張比較之下,謝明立手裡那張禮單卻輕得有些飄忽,仿佛一片柳絮。
只是謝明立作為太醫院院判,常年遊走於各宮主子之間,還是有幾分察言觀色、長袖善舞的本事,沉默了片刻之後便拿捏著言辭,頗有些小心翼翼道:「這事說來也是慚愧,犬子言行無狀以至貴府千金壞了名聲,這本是我們謝家的責任、也應該多體恤著蘇五姑娘才是,可……」
謝明立覷著葉天凌的神色,見他並無異樣才繼續道:「可這納妾不比娶妻,謝家便是再心存愧疚,那也不能壞了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依在下愚見,這聘禮的排場總不能越過正妻才是,不知葉世子意下如何?」
謝明立這話說得客氣,敗壞風氣到底不是什麼好事,他願意一力攬在肩上已是敢作敢當,若非如此,蘇綰出嫁為妾本不該下聘問吉,只要雙方長輩合計之後,挑一個黃道吉日、雇一頂四人軟轎,再趁著天色還未大亮時抬進謝家的側門便是,既然已是委身為妾,那就怪不得夫家禮輕物薄,妾室本就是低人一等。
如今謝家不但問了生辰、擬了禮單,還親自登門與蘇家人商量婚期,不僅是顧全兩家的顏面,也賣足了宣平侯府的面子。
是以葉天凌聞言只是一笑:「這嫁娶大事謝院判與岳丈商議便是。」
謝明立鬆了口氣,轉頭望向蘇豫道:「不知蘇大人意下如何?」
「謝院判言重了,這事便按規矩辦吧。」蘇豫說著,看了看沈凝之的面色,「雖說綰姐兒是庶出不假,但她自幼便養得嬌慣,這聘禮我們蘇家是一文不敢多收,可這嫁妝卻免不了要多打點些,還望謝院判不要見怪才好。」
周元珊聞言險些打翻手中的茶盞,口中的熱茶也火燒火燎地鑽進了喉頭,燙得她胸口悶疼,偏偏礙於眾人在場,周元珊也只能默不作聲地生生受下,另一隻握著錦帕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胸口。
蘇鸞嫁進宣平侯府時,那場轟動京城的婚事已經掏空了蘇家不少家底,蘇府的庫房空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眼看著蘇家的家當才漸漸豐盈了一些、蘇府的小姐少爺又紛紛到了宜嫁宜娶的年紀,如今五房嫁個庶女與人為妾,蘇豫還要多布置些嫁妝,再待得往後那些緊鑼密鼓的婚事將蘇府的庫房掏了一次又一次之後,那她最為年幼的一雙子女還能剩下什麼好東西?怕是連渣滓都撈不到了,更別說中饋空乏時,她這半個掌家當得何其艱難。
可葉天凌夫婦還坐在廳中,謝家夫婦也還未出府,周元珊也不至於傻到往刀刃槍口上撞,只是那股縈繞在心頭的焦躁總也揮之不去,擾得周元珊眉間那道褶痕又深了幾分。
謝明立的動作也滯了滯,有些捉摸不透蘇豫口中的多打點一些是比別人家納妾多出多少,再三思慮之下也只得笑著拱手道:「蘇大人愛女心切乃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壞了規矩,嫁妝多些也就多些!謝家雖說不上是何等高門大戶,但吃穿用度上總虧不了蘇五小姐,蘇大人盡可放心。」
蘇豫咧嘴笑道:「自是壞不了規矩,謝院判也儘管放心。」
如此一來,便是兩家談妥當了。
季氏也趁熱打鐵道:「日子我們也請相師看過了,七月十八就是個宜嫁宜娶的黃道吉日,只是不知這日子合不合蘇家諸位的心意。」
謝意與蘇綰之事在坊間傳得繪聲繪色,不論是對兩人的名聲而言、還是對兩家的聲譽來說,這樁婚事都是宜快不宜慢,謝家夫婦顯然也明白其中道理,這才將婚事定在了七月中旬,算算時日,也就只差月余。
蘇豫笑得爽朗又和氣:「有你們二位把關、又請了相師算卦,想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這禮單若是能合了蘇大人的心意,那咱們便將婚事定在七月十八了。」謝意將禮單遞給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再由丫鬟遞到了蘇豫手裡。
蘇豫接了禮單,徑直便放在了手邊的方几上:「蘇大人辦事向來周全細緻,就是不看也知道甚是合意。」
謝院判亦是笑道:「如此,我便先行謝過親家公了。」
蘇豫擺手道:「客氣客氣。」
儼然一副賓主盡歡、相談甚愉的和樂模樣,而謝意與蘇綰的婚事也在這笑談之中成了定數,反是先後趕到蘇家的葉天凌夫婦始終未置一詞。
只是廳中眾人也再明白不過,蘇綰終究是妾室的身份嫁進謝家,又是礙於流言蜚語才成了這樁姻緣,落人口實的婚事到底是擔不起太高的抬舉,即使蘇鸞給得起、葉天凌也願意縱著,蘇綰卻消受不起。是故葉天凌與蘇鸞能於百忙之中抽身往蘇府一趟,已是能予蘇綰最好的幫扶,便是謝家不看蘇豫的僧面也得看著宣平侯府的佛面,蘇綰身後終歸還有蘇鸞這個二姐,只要她與蘇綰的情分還在,謝家人總不至於虧待了蘇綰。
等得蘇豫遣了馮管事將謝家夫婦送出蘇府之後,蘇鸞也隨之起了身,朝著葉天凌笑道:「今日回府倒是沒有見著三妹,我去錦畫堂與她說說閒話,片刻就來。」
葉天凌點頭道:「如今正值酷暑,你當心曬著自己,來去仔細著些。」
蘇鸞頷首,領著秋瞳與夕月一起往錦畫堂那頭去了,只留下廳中一眾蘇家女眷神色各異。
眾人見狀亦是心知肚明,蘇鸞這番「閒談」怕是夠得蘇阮好受,畢竟蘇綰這樁不算圓滿的婚事是由蘇阮一力促成,這事外頭人興許不知,但蘇府里外卻早已傳得人盡皆知。
那時蘇阮正在裡間抄著女戒,少了冰塊的屋子裡尚有些悶熱,身邊的婢女片刻不停地扇著扇子也解不了屋中的暑氣,故而蘇阮的眉間也生了一絲難耐的褶痕,手下的小楷也不如以往那般端正,好似也與主子一道染上了暑意一般,鬆懈又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