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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怒火中燒

2024-06-17 09:48:42 作者: 白衣不渡

  蘇鸞也不甚介意葉樂瑤的無禮,抬手遞了支與先頭那支珠釵極為相近的綠雪含芳簪給葉樂瑤。

  葉樂瑤接過簪子,又斜著眼睛掃了眼葉見雪手裡的鏤空蘭花珠釵,頗有些不悅地將錦盒遞給了身後的丫鬟,又取了錦帕擦了擦手,好似這簪子上有什麼骯髒不堪的污穢一般。

  

  葉見雪握著髮簪的手指微微一緊,簪上的尖銳刺得掌心生疼,緊抿的雙唇都有些發白。

  眾人神色各異間,唯有梁氏的眸光輕輕掃過了蘇鸞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頰,一抹思慮飛快地一閃而過。

  葉見雪名聲極差,蘇鸞顯然是心知肚明,卻故意送了兩人款式相近的首飾,就是拿準了葉見雪的心病和葉樂瑤的脾性,輕而易舉就踩中了長房的痛腳、捏住了三房的弊端,挑得本就互不對付的葉家姐妹再添嫌隙。

  梁氏便明白過來,宣平侯府新收的兒媳可不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反倒是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想來對葉家過往的恩恩怨怨亦是了如指掌,這才在過門第一天就不動聲色地給了葉家兩房一個教訓。

  秦氏心性善良、溫婉醇厚,自然沒細究其中門道,只是見著葉樂瑤言行無狀,生怕蘇鸞受了委屈,可她到底是做不出當著梁氏的面訓斥別家女兒的事,便笑著將蘇鸞拉到了自己身邊:「要是沒記錯,你娘家也有個跟樂瑤年紀相仿的妹妹罷。」

  「母親記得絲毫不差。」蘇鸞笑著隨秦氏落了座,倒似半點也不介意葉樂瑤的舉止,「也是今夏及笄。」

  秦氏笑得情真意切:「我聽雲景說過,蘇家五小姐與你最是親近,屆時笄禮可得好好操辦。」

  蘇鸞笑著點頭:「媳婦知道了。」

  秦氏喜愛蘇鸞是早年前就在坊間傳開的事,那時蘇鸞年約十三四歲,與葉天凌之間還未現出千絲萬縷的聯繫,秦氏就樂得與蘇鸞親近,兩人之間的走動亦是熱絡又頻繁,只是那時葉天凌領兵西征、人亦不在京城,坊間的傳言也不至於將兩人湊到一處,是故昭惠帝一旨聖意布告天下時,世人這才如夢初醒般感慨一切早有痕跡,卻又不得不承認葉天凌與蘇鸞之間是段良緣佳話,就連秦氏與蘇鸞之間的往來也成了口口相傳的一樁美事,好似一切渾然天成。

  只是這樣的夫婦和樂、婆媳和睦對葉家其餘兩房來說卻並不是件樂見其成的好事。秦氏雖說是侯府的當家主母,但性情溫婉恭順,宣平侯府的大小事宜幾乎盡數握在葉天凌的手裡,如今葉興修奉旨回京,秦氏更是一門心思顧念著夫妻之情,偏偏葉興修不愛參和這些家長里短、葉天凌又是巋然不動地堵住了侯府的大門,要是進門的新婦過於聰穎、早早就與宣平侯府連成一氣、那麼葉家兩房想要合府就愈發難上加難。

  龐氏以帕掩口,頗有些悵然若失地低低笑道:「弟妹家這個兒媳我是越看越中意、越瞧越喜歡,不僅生得鍾靈毓秀,規矩也是極好,只是葉家跟宣平侯府到底隔得遠了些,卻是不能日日看到。」

  宣平侯府早年分家時,葉家兩房便是住於一處,如今依舊如此,即使將蘇鸞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也不過是想重提合府之事罷了。

  高氏接著龐氏的話頭輕輕嘆道:「大伯母說得極是,弟妹這般國色天香的美人兒,誰不想日日看見?更遑論我一見弟妹便覺分外投緣,若真能時時得見,那可真是我的福氣。」

  龐氏打量著蘇鸞的神色,試探著笑道:「這偌大的宣平侯府到底是要多些人丁才不覺冷清,若是……」

  蘇鸞端著茶盞抿了口茶,淡淡笑道:「青武大街與宣平侯府不過隔著半個市集而已,要是大伯母和大嫂不介意,我常往葉家走走便是,順道還能逛逛市集,也算兩全其美了。」

  龐氏一滯,這言下之意便是讓她們少往宣平侯府走動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龐氏也不敢接這話頭,只強笑著去端桌上的茶盞,借著衣袖的遮掩才藏住了滿面的窘迫與羞惱。

  蘇鸞也不多言,只是神色未變、笑意盈盈地又捻了塊果脯。

  反倒是梁氏輕輕朝高氏遞了個眼色,示意她不必多言,以免適得其反。

  而外院那頭,葉天凌正神色淡漠地聽著兩個叔伯跟兩個兄弟旁敲側擊地試探著葉家合府的事。

  只是他素來性情冷清,葉興修也去了校場,自是不必像蘇鸞一樣斟酌著應答,只端坐在紅木圈椅上悠然品茶,對於幾人的盤算偶爾應答一聲,其餘時候更是連話都不多。

  偏偏那兩雙父子又奈何不了葉天凌半分,畢竟葉天凌的性情不像葉興修那般忠肝義膽、義薄雲天,更不像葉興修一般對這幾個手足血脈還存有顧念。葉天凌年幼時就被這兩個叔伯從宣平侯府掃地出門,又生了一副冷心冷情的硬心腸,就算是對葉家之外的旁人也是冷冷淡淡,倒真是讓葉家兩對父子頭疼不已。

  幾人說說停停之間,王管事叩動了門扉,恭聲道:「少爺,午膳已經備妥了。」

  葉天凌這才有了些聲響:「去秋闌院請夫人跟少夫人。」

  王管事低頭應是。

  葉天凌也起了身朝著幾位叔伯兄弟淡淡道:「請罷。」

  葉興武摸著鼻子與葉興文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在葉天凌這裡浪費了半日時光也沒討到丁點好處,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於蘇鸞那頭了。

  一眾女眷到飯廳時,滿桌佳肴剛剛擺好,葉天凌面色淡然地立於一眾葉家兒郎之中,蘇鸞抬眼便與他望了個正著,兩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乏味又無奈的笑意。

  想是兩人先前的處境一般無二,那些不痛不癢的聒噪在耳邊繞了半響,最終也只是浪費時光。

  葉天凌領著蘇鸞向幾位叔伯兄弟見禮,大約是葉冶和葉簌過於驚艷的目光刺中了葉天凌的眉心,以致葉天凌的眉心生出了一抹不悅的褶痕,引薦時不像秦氏那般言辭周全,只是三言兩語地一概而過,蘇鸞也只是站在葉天凌身後頷首問安。

  待得一家人都落了座,蘇鸞放在腿上的柔荑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手裹進了手心,微攏的手指也被那人細細撫直,隨後葉天凌大手一收,兩人的十指借著桌沿的遮掩緊緊相扣。

  蘇鸞心中一軟,細嫩的指頭輕輕摩挲著葉天凌的手背,那人微微側頭,以一個巧妙的角度遞給蘇鸞一抹笑顏,隨後神色清淡地坐正了身子。

  宣平侯府平日裡也沒有刻意遵從「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何況一家人合坐一處有些熱絡話兒要說道說道也屬人之常情,只是葉家兩房今日過來宣平侯府並不單單是為賀喜,可眼下兩頭都沒落著好處,自然也就歇了那份談天說地的心思,於是飯廳之中一片寂靜無言。

  蘇鸞做了一上午的陪客,聽著別有用心的葉家女眷喋喋不休了好半響,早已是厭倦得很,如今能得片刻安寧倒算是樂得清閒。

  用過午膳,葉家兩房也就起身告辭了,回到葉家之後,兩房人馬亦是神色各異、心緒不同。

  龐氏今日在蘇鸞跟前一連碰了幾個軟釘子,心裡難免憋屈發堵,再看著丁氏那副無甚大用、又怯怯弱弱的模樣,愈發覺得怒火中燒,點著丁氏的門面恨聲道:「三房家的媳婦落落大方、能說會道,就是送支簪子也能說出一朵花兒來!怎的讓你選個賀禮還能挑出錯來?送不到人家心坎里就算了、說不出幾句體面話也就罷了,怎生還會挑雙白玉鐲子?宣平侯府裡頭金山玉器多不甚數,會缺了一隻白玉鐲子?」

  丁氏被數落得面紅耳赤,絞著手帕埋頭不語,龐氏看得心中煩悶,繼而又道:「你要是覺得送禮破費,只管去帳房支銀子就是了,葉家是少著你吃了還是缺了你穿的?何必挑那些小家子氣的東西出去丟人現眼?」

  丁氏依舊是愣愣地站著,木樁子一般任由龐氏訓斥。

  葉家是沒少著她吃、沒缺了她穿,可那點月例也只夠一日三餐罷了,便是連塊像樣的布匹綢緞都得自己掏銀子,她到葉家後的往來開銷哪樣不是用嫁妝墊著?更遑論是去葉家的帳房支銀子,龐氏如今也就是在氣頭上才有此一說,要是丁氏真的這般做了,長房怕是要雞飛狗跳好一陣子,屆時數落她的就是另一番說辭。

  只是丁氏怯弱愚鈍,這些話也只敢在心裡想想而已,哪敢真正泄露一字半句?

  葉冶站在一旁,這才算是聽出了一些眉目,皺著眉道:「那副白玉鐲子我也見過,雖算不上是奇珍異寶,但也不至於失了體統罷?」

  說起白玉鐲子龐氏便氣不打一處來:「不失體統?人家手腕上戴的那隻白玉鐲子可比她送的鐲子金貴得多!兩隻鐲子放在一塊,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別人送禮是圖個喜慶、圖個惦記,只有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送個禮還能送出不痛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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