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慷慨解囊
2024-06-17 09:48:30
作者: 白衣不渡
只是這樣見不得人的心事,蘇豫也不敢表現出來,只是神色恭敬地陪著笑臉,至於周元珊就更是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滿臉堆笑地立在一邊,笑得兩頰發酸也不敢鬆懈。
到底是昭惠帝親自賜婚、葉家人又給足了排面,需要商榷的事情實在不多,是故兩家人將事情說定之後,葉家夫婦便起身告辭,許家父女與蘇豫一道將人送至了門口,看著刻有侯府徽記的馬車行至轉角後,這才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路上許若都笑得合不攏嘴,看得出是打心眼裡替蘇鸞高興:「素聞葉侯爺最是忠義正直,如今一見方知所言不假,秦夫人瞧著也是賢良溫婉之人,據說鸞姐兒及笄時的褙子都是她親手縫製,加之雲景又將鸞姐兒視若珍寶,料想鸞姐兒過門後的日子要比在蘇家的日子舒坦得多。」
許志澤對宣平侯夫婦也很有好感,聞言也笑道:「鸞姐兒看人的眼光可比她娘強出了不止一點。」
「以前祖父祖母總說姑母識人不清,以前倒不覺得,今日算是全明白了。」說起那個算得上是素未謀面的姑母,許若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想起蘇豫方才的言行,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就算鸞姐兒再不受他待見,但好歹也是他的親生女兒,眼看著就要高嫁到宣平侯府,他也不知道幫著鸞姐兒立立規矩,只顧著點頭哈腰地陪著笑臉,生怕得罪了葉侯爺,好在還有您替鸞姐兒做主,宣平侯夫婦也是心思醇厚之人,否則鸞姐兒自幼喪母、父親又這般不上心,今後在婆家要如何立足?尤其是宣平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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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志澤背著手穿過走廊,嘆氣般道:「誰說不是呢?娘家人使不上力,在婆家的日子哪能松乏?只是我瞧宣平侯夫婦倒是極明事理,對鸞姐兒也顧恤憐惜,否則有了聖上的金口玉言,今日這一遭本是大可不必,更遑論那些下足了功夫的喜禮。」
想起那滿屋子的喜禮,許若也不由嘖嘖稱奇,只是這種欣喜在片刻之後又化成了憂心:「如今的蘇家早已不如原先殷實,葉家的喜禮卻比旁人的聘禮多出數倍,真正下聘時的聘禮指不定如何嘆為觀止,蘇家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銀子替鸞姐兒添箱?鸞姐兒本就是高嫁,要是嫁妝上缺斤少兩,日後定要落人話柄。」
「雲景是個聰明人,這般用意自有他的道理,這天底下最捨不得鸞姐兒低人一等的人就是他了,要不然他也不會選在鸞姐兒及笄的關口上領兵西征,如今想來,怕也是雲景想用戰功赫赫換取聖上的金口玉言,這樣鸞姐兒嫁進侯府才不顯得高攀。」許志澤輕拍著許若的肩膀,示意她不必為此擔憂,「就算蘇家的家底不夠,許家也得替鸞姐兒掙個體面不是?等日子定下來,你祖父祖母怕是也要往京城走一趟了,他們可捨不得鸞姐兒還沒過門就比別人矮了一截。」
許若這才眉開眼笑道:「祖母的身子比原先舒坦多了,鸞姐兒及笄時就說是要來京城看看,如今能借著雲景與鸞姐兒的婚事來京城走走、看看姑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也算是全了祖母的一樁心愿了。」
許志澤頷首,許如梅的死一直是劉老夫人心頭的結,就算有了蘇鸞兄妹的慰藉,也消弭不了一個母親對當年沒有堅持自己意見而眼看著女兒跳進火坑的自責後悔,即便許家人不知許如梅的真正死因,但蘇豫的不作為和後宅的不安寧,始終與許如梅的死息息相關,這也是許博文一怒之下就跟蘇家斷了來往的原因。
只是許家人到底是與蘇鸞兄妹隔了一層血緣、更非同一姓氏,二老進京之後免不了處境尷尬。
但眼下卻是管不了這麼許多了,許博文和劉老夫人的心性,許志澤這個當兒子的最是了解不過,加之葉天凌原就去過江州一趟,這門親事也算是兩位長輩掌過眼、點了頭,進京的決心怕是誰都無法動搖。
父女二人一路說著到了院裡,今日的今日還算不錯,難得陽光溫潤和煦,寧青正清點著莊上送來的貨樣,見著許若走近,便放了手裡的活計迎了過去。許若面上一紅,也不等寧青向許志澤問安,便彎著眉眼笑道:「今日怎麼回得這樣早?」
寧青道:「布莊的掌柜今日過生,我便讓他早些回去了,正好田莊的管事送了些貨樣過來,我也早些回了。」
許若聽著,好似有些失落,圓溜溜的眼睛往他身後瞧了瞧,果真只看到石桌上擺了些樣貨和幾本帳冊,強撐著的笑容堅持得有些費勁,許若不想被寧青瞧出端倪,便低頭望向了自己的腳尖:「早些回來也好。」
寧青繃不住臉色,一抹笑意鑽出了嘴角,抬頭摸著許若的腦袋,輕聲笑道:「沒忘了你想吃的栗子糕,只是想著你們議事還要一會,怕點心冷了你不愛吃,就讓下人拿去灶台邊溫著了,一會讓人拿來便是。」
許若的心思被猜得明明白白,臉上生生騰起一抹嫣紅,她也不肯抬頭,只瓮聲瓮氣道:「誰說我要吃了。」
「好好好,是我想吃。」寧青頓了頓,笑道,「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那麼些點心,一會你也替我分擔著點。」
許若便順著台階下得飛快,看得許志澤直搖腦袋,失笑著回了房。
又這般過了幾日,宣平侯府的聘禮也送到了蘇家,黃金千兩、白銀萬兩,赤金的頭面足有三套,綾羅綢緞與珍稀玩物堆滿了數十口紅木箱子,更遑論堆積如山的海味三牲、聘餅乾果和茶葉帖盒,密密麻麻的禮單更是看得蘇家人心頭巨震。
滿屋子的金銀珠寶和耀眼奪目的大紅囍字晃得周元珊胸口生疼,再想起蘇家日漸消瘦的庫房,不由恨聲道:「下這麼重的禮,當真是要掏光咱們蘇家不成?」
「周姨娘,這可是宣平侯府下的聘禮,你當是尋常百姓過家家麼?」蘇綰不悅地瞥了周元珊一眼,「再者說了,葉家世子如今官居二品,官職遠在父親之上,二姐過門之後就是聖上親封的二品誥命,以後咱們見了她都得行禮問安、喚聲『夫人』,她的婚事自然不能輸了排場,葉家人將二姐看得重,咱們娘家人也不能差了。」
「五小姐這話倒是說得輕巧,可蘇家的銀子來得卻沒有這麼輕巧,你當是隨隨便便的一陣西北風就能把咱們蘇家的庫房給填滿了?」周元珊甩著帕子,手指往蘇阮身上一點,「三小姐與二小姐同歲,您和七小姐亦是明年及笄,在往後就是八小姐的笄禮,這蘇家的小姐一個個到了要說親的年紀,這庫房的銀子都拿去給二小姐當了添箱,其他幾個小姐出閣時又該拿什麼充嫁妝?」
「周姨娘也就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掏光整個蘇家給二姐當陪嫁的這種話,想來是連你自己都不會信,不過是捨不得割肉、想多留些給八妹而已。」蘇綰說著,冷冷笑了一聲,「二姐嫁進宣平侯府是給蘇家的門面上貼金,在場幾個姊妹要嫁人也是排在二姐後頭,屆時哪個不要沾沾二姐的光、哪個不要借借宣平侯府的面子?真到了那個時候,怕是巴巴地往上湊都來不及吧?」
周元珊氣結,偏偏又想不出反駁之言,蘇鸞嫁入宣平侯府,蘇家自然跟著水漲船高,之後蘇家女兒說親時也要抬高不少,可宣平侯府的聘禮確實下得太重,雖不至於像周元珊所說的徹底掏光蘇家,但要是真按著規矩給蘇鸞置辦嫁妝,也是與鬆動蘇家的根本一般無二了。
周元珊恨恨地剜了蘇綰一眼,卻聽蘇玥柔聲道:「二姐的婚事是聖上欽定,宣平侯府的聘禮也送上了家門,再困難也只能關起門來想辦法,不然還能把聘禮送回去不成?」
蘇玥的腕上還留著一道駭人的傷疤,要是拿不到生肌散,別說是嫁妝了、便是嫁人都顯得遙不可及,再說四房在蘇家向來是不痛不癢的存在,也不得蘇豫的青睞,就算蘇家的庫房裡存著金山銀山,與她也無幾分相干。蘇鸞好歹是蘇家嫡女,進的又是宣平侯府的門,即便如此,周元珊還是捨不得那些嫁妝,更何況是蘇玥出嫁?周元珊如今拿著幾個蘇家女兒說事,可真要到了那日,又真能如她所說般慷慨解囊麼?況且蘇玥可不覺得自己能比蘇鸞嫁得更好,反正蘇家的那些銀子與她干係不大,還不如趁著自己還能替蘇鸞說幾句好話時賣個乖,早些拿到生肌散才是正事。
前廳里正是吵鬧不休,下朝回府的蘇豫正好抬步跨過門檻,進門便瞧見這重得幾乎無法負擔的滿屋聘禮。
蘇豫的眉心微微一攏,隨即又很快散開,裴瑜的叮囑言猶在耳,他得惜福才是,至少得趁著蘇鸞兄妹還未察覺許如梅之事之前,先在裴瑜身邊站穩腳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