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姐妹情深
2024-06-17 09:48:09
作者: 白衣不渡
偏偏只有蘇遠,與整個三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唯有他安靜得幾乎沒有聲音,透明得幾乎只有殘影,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於蘇鸞而言,他都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隱隱約約才記得這麼個悄無聲息的存在。
他的性子倒是既不像周元珊,也不像蘇豫,所以他擔負不起周元珊的寄託,也得不到蘇豫的關心,便越活越像一個毫無聲息的影子。
只是蘇遠與花家么子到底不同,蘇遠的怯弱卑微總也找不到癥結,是以多年以來,周元珊與蘇豫有心想要磋磨蘇遠的脾性也不得其法,不像花家的么子一般,是因為年紀太淺時就聽慣了風言風語、見多了醜惡嘴臉,這才把自己鎖在了一個小小的方寸之中不肯出去,只要花家的境遇得以改善、家人能在身邊徐徐引導,總有一天是能往前邁出一步。
更何況他還有花錦月這個明事理、又知進退的姐姐。
蘇鸞開口開解了幾句,也只能粗粗開解幾句,她對花家的么子並不熟悉,也沒有刻意關注過此人的前塵過往,只是她並沒在坊間聽到關於花家的流言蜚語,如此想來,花錦月的弟弟也不至於言行出格或落人口舌,這樣算起來便也算是好事罷。
花錦月倒很是堅信蘇鸞的一番寬慰,就像當時蘇鸞篤定花家能峰迴路轉一般,她說的話時總有一股穩定人心的力量。
兩人正是閒談間,蘇闕也從翰林院回了府,手中還抱了一摞書冊。
蘇鸞站起身來替二人引薦,卻見兩人的神色都是生疏而客氣,想來兩人之間誠如蘇闕所說一般,除了兩次偶遇之外,再無其他交集。
花錦月倒是沒想到蘇家兄妹之間如此要好,內院之中還能看到已經入仕的男子,下意識便收了收目光。
眼瞧著兩人之間除了幾句客套至極的寒暄之外再無多話,蘇鸞才接口道:「大哥今日倒是回得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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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闕抬頭看了眼天色,笑道:「好似是比往日早了一些。」
蘇鸞眉心一抽,心想蘇闕這話說得倒是實誠,壞就壞在太過實誠。
果不其然,花錦月聞言之後便露出了一抹羞色:「只顧著跟蘇姑娘說話,卻是忘了時辰了,叨擾了這麼些時候,我也該回府去了。」
依照眼前的形勢,蘇鸞便是多留花錦月片刻也無甚意義,只好道:「我與花姑娘一見如故、志趣相投,往後你若得了空閒,便多來蘇府走走。」
花錦月柔聲應下了:「今日就多謝蘇小姐的茶水點心了,日後若是我來得勤了,蘇小姐可不要嫌煩才是。」
蘇鸞自是巴不得花錦月能多往蘇府走動,她與蘇闕之間的進程已較前世慢了許多,只是感情之事到底玄妙,便是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也就只能趁著花錦月來蘇府拜訪時多讓兩人見上幾面,除此以外,蘇鸞這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其他合宜的法子。
這也是蘇鸞沒有選在次間裡招呼客人,反而是借著欣賞春色的由頭將花錦月留在院中的原因,即便蘇闕此時還未回府,她也會想法子將人留到蘇闕回來為止。只是千算萬算,蘇鸞卻算漏了蘇闕這個榆木疙瘩,她費勁心力留下的人,就被蘇闕一句的隨口之言送到了九霄雲外。
蘇鸞遣人送了花錦月出府,隨後便坐在院子裡與蘇闕閒談起來:「斗詩會那日你還夸這姑娘心思玲瓏,怎麼今日見了反而無話?」
蘇闕愣了愣神,轉而才明白了蘇鸞的用意,不由失笑道:「我與這位姑娘不過幾面之緣,斗詩會上也只是匆匆一瞥,倒是你想得有些多了。」
只有蘇鸞記得,上一世蘇闕視若明珠地提起花錦月這三個字時,年約十六,那時兩人已是情投意合、兩心相悅,而蘇闕與花錦月又都非是一朝一夕、三言兩語就可以被打動的人,從素味平生到情意繾綣,必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日積月累。如今之期離兄妹二人十五的生辰不過三月之遙,兩人卻都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一心想要全了二人緣分的蘇鸞自然會生出幾分憂思。
前世的記憶之中,蘇鸞沒有去過斗詩會,沒見過琉璃燈與鴛鴦燈,更不曾見過花錦月,因為上一世的葉侯爺背著侯府眾人替顧元升瞞下了最致命的罪行,也替宣平侯府埋下了最致命的禍根,是以上一世的葉天凌並沒有因為往岐遠三州走一遭而錯過斗詩會,故而前世的蘇闕沒有機會拿到琉璃燈,亦沒有機會認識花錦月。
到底是天意弄人,這一世,蘇闕與花錦月結識得早了,情動卻是晚了,她到底還是改變了蘇闕的姻緣。
蘇闕見蘇鸞好半天都沒有聲響,只好無奈問道:「平白無故的,怎麼想到這些事情上去了?」
「只是覺得花家姑娘的脾性溫婉、才情俱佳,與你的心性很是契合罷了。」蘇鸞說著,一邊打量著蘇闕的神色,見他依舊不慍不火的笑得頗為無奈,便知他心中還沒這份心思,只得換了話頭道,「之前準備的事情也該著手去做了,周元珊到底不比李書憶精明能幹,蘇豫如今也正是分身乏術,這個時候拿回本就屬於母親的東西,最是合適不過了。」
蘇家人靠著許如梅帶來的嫁妝起家,蠶食了她的性命又侵占著她的錢財,這麼些年過去了,蘇家人也該連本帶利地悉數奉還了。
「外祖父送來的幾個管事都是跟著許家在商海中沉浮多年的老練之人,只要按著雲景的部署去做,以如今的蘇家和周元珊的腦子,想要守住這些不義之財怕是難如登天。」蘇闕說著,微微遲疑道,「只是你得想仔細了,真要是邁出了這一步,就是徹底站在了蘇家的對面、父親的對面,即便是一時半會之間不會現出端倪,日後也免不了真相大白,屆時咱們與蘇家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旁人或者不知,但蘇闕卻是實實在在目睹了蘇鸞對蘇豫這個父親的期望,儘管那時的蘇鸞還不知道許如梅枉死的真相、也不明白長房於蘇豫而言只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但那個人便是再心狠手辣、再有千萬個不是,也是蘇鸞的生身父親,連著割不斷的血脈親情,他怕有朝一日,蘇鸞又想起了這份父女之情,想回頭時卻已無路可走。
蘇闕的顧慮,蘇鸞自然明白,可她現在所做之事,她亦更加明白,從她再次睜開眼睛開始,她無比清楚地知道了她以後要走的路。
她的語氣不重,甚至還帶著些少女才有的嬌柔,落在蘇闕耳中卻是無比堅定:「大哥,你只管放心去做罷。」
如此,蘇闕便懂了。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與花錦月拜訪蘇府那日一樣,是個清風徐徐、陽光不燥的好天氣。
往年的今日都是蘇家張燈結彩的好日子,喜歡擺陣仗、立規矩的賀老夫人也最是期待這日,既可賺個雙喜臨門的名頭,又能將錢袋賺個盆滿缽滿。只是賀老夫人終究是因為另外兩個兒子而與蘇豫失了心,原本與她互相利用的李書憶也成了刀下亡魂,蘇家之中便也再無提及端午佳節正是賀老夫人的壽辰。
蘇家幾個女兒早早就裝扮一新地乘著馬車往河朧月河邊去了,只是今日不同往日,蘇阮早已不是眾星捧月的蘇家三小姐,只得一個人獨乘一輛馬車孤零零地落在眾人後頭。
蘇綰坐在蘇鸞身側,挑著帘子看看外頭,又撇了撇嘴道:「蘇柔那個腦瓜子我是真想不明白,李姨娘跟蘇阮因為打壓利用遭了她的恨,可蘇玥也不是個乾乾淨淨的人,從前的樁樁件件里哪件事情沒有她的功勞?如今倒好,蘇柔將蘇阮踩到了泥濘里,卻還能與蘇玥和睦相處。」
「要是沒有李家的庇佑和李姨娘的手段,單憑著蘇阮的能耐怕是遠遠及不上蘇玥。」蘇鸞一直明白,蘇阮最大的本事就是蘇豫迫切需要李家、而李書憶恰好能牢牢掌控好這個關鍵點,這才使得二房在蘇家能夠隻手遮天、蘇阮能夠一舉登上後位,可若是蘇阮離了李家,她那點微末本事興許還鬥不過看似柔弱的蘇玥,「如今的蘇家分崩離析,蘇柔與蘇阮結下了仇怨,跟我們也素不親厚,蘇玥慣會曲意逢迎、伏低做小,蘇柔不與她交好,難不成要跟咱們抱團取暖不成?」
蘇鸞這樣一說,蘇綰自己都忍不住心中膈應,要她與蘇柔裝作姐妹情深,這事她是萬萬做不來的。
兩人閒話間,馬車也悠悠停在了朧月河邊。
朧月河的岸邊已經築好看台,看台中陳設了桌椅器具,桌上已經供好瓜果點心,不少官家小姐已經按部就班地入了座,蘇鸞一眼望去也只粗粗認得幾張熟臉,到底是裴獻散下的請柬,想來到場的一眾女眷中,比蘇家家底殷實的大有人在,蘇鸞認不得幾個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