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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並駕齊驅

2024-06-17 09:48:01 作者: 白衣不渡

  蘇鸞以前甚少被風花雪月的景象打動,她的心境早已過了煙花風月的年紀,這些時節變遷的滿目瑰麗,她已經平白看了兩世。

  

  可自從葉天凌離京之後,蘇鸞對這些時日變化倒是敏感了許多,一年有寒涼炎薄的二十四個節氣、有大大小小的十數個節日,原先倒不覺如何,現下卻是過一個就離那人的回京之期近了一些,一步一步走著、一天一天數著,日子似乎也不那麼難熬了,心裡有期盼時,人總是安心一點。

  經過一場瑞雪的洗禮,年三十也就到了跟前了,陰雲沉沉的蘇府也算是有了幾分新年該有的喜瑞祥和。

  梅合院中已經灑掃一新,走廊上掛起了蘇鸞親自描的大紅燈籠,幾個丫鬟忙前忙後地貼著窗花。

  蘇鸞在裡間用寫了「福」字的紅紙包著壓歲錢,末了又給幾個丫鬟添了些首飾玩物,連先前逛市集時買來的幾朵絨花也一併賞了出去。

  蘇闕正提筆寫著春聯,見蘇鸞的紅包包得鼓鼓囊囊,不由笑話道:「院裡那幾個丫頭都被慣得無法無天了,再這麼寬縱下去,怕是將來都找不到婆家了。」

  蘇鸞笑了笑,又放了幾顆碎銀子進去:「挽琴跟夕月自幼就陪在我身邊,剩餘幾個丫頭也是宣平侯府出來的人,總不能虧待了才是。」

  蘇闕撂了筆,拿起對聯看了幾眼,嘴裡仍不忘打趣蘇鸞:「正是因為她們都是宣平侯府舊人才不能這般嬌慣,否則等你過了雲景的門、面對著侯府的下人奴僕,還不得把雲景的家底給散盡了?」

  蘇鸞先頭忙著手裡的活計,也無心多想其他,聽得蘇闕打趣才明白他的調侃,不由得紅了臉頰,轉過半個身子不再與蘇闕搭話。

  等得挽琴將對聯貼好,夕月也蹦蹦跳跳地進屋通傳說馮管事遣人來稟,說是請蘇鸞兄妹去祖祠祭祖。

  夕月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嫩黃夾襖,梳著精緻的雙平髻,鬢間斜斜插著一支樣式簡單的蝴蝶銀釵,髻上掛著一對素銀的鈴鐺,一張圓乎乎的小臉凍得鼻頭髮紅,只是眼裡笑意盈盈,說不出的天真可人。

  蘇鸞替她拂了頭頂的落雪,將多出的一朵海棠絨花戴在了她的發間,整個人都顯得生動了許多。

  夕月摸著頭上的絨花笑得雙眼微眯,聽得蘇鸞說了聲「好看」,越發笑得像如獲至寶般燦爛。

  幾人耽擱了一會功夫,隨後便往祖祠去了。

  蘇家的祖祠有些僻靜,儘管蘇豫膝下的子嗣還算興旺,但與手足、族親的往來卻是不多,加之蘇豫因著蘇謝和蘇昭兩兄弟與賀老夫人少了來往,蘇家的祖祠就越發用得少了,平日裡除了灑掃的下人偶爾進出之外,甚少有人進去祖祠。

  在蘇鸞的記憶中,她進入祖祠的次數屈指可數,上一世蘇家與李家過得順心如意,從未對蘇家的列祖列宗有所祈求,而蘇豫也未曾開過責罰蘇阮的先河,是故那間擺著靈位、供著香火的祠堂對蘇鸞也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擺設而已。

  只是如今的蘇家早已不復前生的昌隆,蘇豫官途受阻不說,就連蘇家的後院也是紛爭不休,走到這般山窮水盡又無處可求的境地,蘇豫也只能像大多世人一樣,將希望寄託與神佛與祖輩身上。

  祭祖的流程不算繁瑣,蘇家的祖籍也不在京城,細數祖祖輩輩亦挑不出幾個有作為、有名號的人,這場祭禮就顯得更加單薄。不知這次是蘇豫用了心、還是周元珊記了事,祭品與香燭倒是備得周全妥帖。

  蘇豫接過來馮管事遞來的三支高香,對著蘇家先祖的靈位端端正正拜了三拜,末了又跪在蒲團上祝禱了許久,這才將香插進了靈牌前的香爐之中。蘇豫上完香後,緊接著就是蘇闕與蘇鸞,同樣一套動作,兄妹二人就顯得簡單隨意多了,舉手投足間行雲流水,幾乎沒有片刻停滯。

  蘇鸞兄妹在江州之行前,祖祠的那座牌位就是兄妹二人對許如梅僅存的念想,有機會進到宗祠時總要多拜幾拜。如今兄妹兩在梅合院中悄悄設了神龕供著許如梅的畫像,比起祖祠中那塊冷冰冰、硬生生的牌子,蘇闕臨摹的畫像倒是更加有血有肉。

  兄妹二人祭完祖,再往後便是幾個庶出子女按著長幼依次祭祖行禮,而幾房姨娘則是排在了最後。整個祭祖的章程走完後,蘇家人大多神色如常,唯有周元珊和蘇阮兩人有些怔怔出神,好似心不在焉一般。

  蘇鸞朝兩人淡淡瞥了一眼,便是沒有隻言片語也能猜到二人所想。

  蘇阮無非是敢怒而不敢言地替李書憶的慘澹收場抱不平,李書憶為主母之位算計了半生、為蘇家操持了半生,看似生前風光無限、在蘇府中為所欲為,但倉促離世後也不過是捧黃土、是留在蘇家族譜上的一個名字,連牌位也進不了祖祠、受不了供奉,甚至在蘇家都只是淡成一抹被時間模糊了輪廓的影子。

  可是蘇阮不曾想過,在妾不為妻的東璃,李書憶活成了多少妾室羨慕的模樣,上無當家主母、手握中饋大權,連族譜上的名字也只比蘇豫矮了半分,幾乎快要比肩。要不是李書憶母族得力,要不是蘇豫出身草芥,要不是蘇豫惜官如命,李書憶又怎能以一個妾室的身份在蘇家縱橫十數年?要知道規矩嚴明的世家大族中,妾室的子女自幼便過繼到正室名下,便是得寵的姬妾也只能受聲姨娘,哪裡還能與家主、正室並存於族譜上?怕是過了幾輩人後,就鮮少有人記得這個名諱,仿佛香燭上的裊裊輕煙一般,來去匆匆、消散無痕。

  而周元珊大抵是染了得隴望蜀的病症,借著周家不甚牢固的關係與前任李書憶留下的樹蔭才得以今日的風光,如今卻肖想著與蘇豫並駕齊驅、一同祭祖,這份貪念倒是來得無知無懼,亦是無緣無望。

  不過周元珊這人素來就不是個聰明的主,該膽大時退卻、該謙卑時張狂、該謹慎時貪婪,該忍讓時卻又冒進,若是她當年與周文培產生分歧時,能夠多三分柔軟、少兩分固執,不論是今日還是往日,周家能給予她的幫扶遠遠不止這些,又或者當年李書憶一家獨大時,周元珊能借著周家的根基與之分庭抗禮,三房何至要對李氏俯首稱臣、隱忍多年,甚至蘇家每個人的命運都會隨之改變。

  可周元珊偏偏錯過了每個關聯步驟,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如今又在蘇家風雨飄搖的檔口上生出了對主母之位的非分之想,便是旁人想給幾天安生日子,周元珊也無福享受。

  蘇鸞不著痕跡地收了目光,跟在蘇豫後頭出了祖祠。

  外頭的風雪比先前濃烈了許多,只是在祖祠中走了個章程而已,來時的道路又覆上了手掌厚的積雪,天際壓著一層重重的陰雲,天光交接出泛著一片陰翳的淺灰,無窮無盡的雪花正是從中墜落,乘著鋸齒般颳得凜冽又肅殺的北風越落越快,即使隔著一把油紙傘也免不了浸濕衣角和發梢。

  於是一眾女眷又各自回院子換好了衣衫才往正廳去了。

  蘇家幾個孩子都長大了不少,給喜錢、放炮竹也顯得不如往年那般有趣,蘇家與族親間的走動不多,現在連李家也覆滅了,就無法寂寥無趣。

  蘇豫領著幾個哥兒坐在次間,不知有無談資,也沒多大動靜。

  剩餘的女眷坐在裡間,聊的多是些家長里短的閒話,來來去去也說不出什麼新鮮花樣,久了便覺乏味。

  這是李書憶走後的第一個新年,也是周元珊掌家以來的第一個華歲,周元珊自是不樂意自己的操持的年節不如往昔,便提議說抹會葉子牌。

  周元珊自從接管中饋以來,常往各家府邸走動,也就從其他夫人那學會了抹葉子牌,而沈凝之出身風塵,這些湊趣的把戲自然不在話下,倒是難為了沒開過眼界的趙曼和硬生生被拉來湊數的蘇鸞。

  蘇綰興致勃勃地搬了繡墩坐在蘇鸞旁邊,時不時還要多嘴問上兩句,將蘇鸞的牌底泄了十之六七,再加上蘇鸞本就初出茅廬技藝不精,不一會的功夫就輸了好幾兩碎銀子。

  蘇綰笑得討巧,抓耳撓腮地嫌棄著葉子牌複雜難懂,可是一邊說著又一邊將腦袋湊了過去。

  沈凝之哭笑不得地招著手讓蘇綰坐到她邊上去,蘇綰便拿手捂著嘴往蘇鸞身後躲了躲。

  這孩子氣的舉動逗得眾人一樂,幾房之間難得這般融洽。

  唯有單獨坐在一旁的蘇阮只是冷眼看著,一張面無表情的鵝蛋臉與這屋中的其樂融融顯得格格不入。也不知是無人注意到她的異樣,還是無人關切她有何異樣,便是這般共處一室也沒人刻意與她多說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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