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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百無一用

2024-06-17 09:47:43 作者: 白衣不渡

  謝嬤嬤打量著蘇阮的神色,見她凝眉不語,眼中的陰鬱好似也消散了幾分,料想她是緩過神來,不由得生出幾分安慰,但不等她再出聲,蘇阮卻掀了掀眼皮道:「從前我總以為宣平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與咱們蘇家應是扯不上干係,可現在不也被蘇鸞夠到了麼?風雲際會、因緣造化這種東西誰又能說得准?誰又知道我日後會不會遇到一個更加貴不可言的貴人,我現在拿宣平侯府沒有辦法,並不代表我日後也奈何不了葉天凌,咱們且行且看罷。」

  蘇阮話音剛落,與她迎面而站的謝嬤嬤便倏而間變了臉色,只瞪著一雙生滿了細紋的眼睛。

  蘇阮察覺有異,還未轉頭便聽身後有道熟悉的聲音低低笑道:「你倒是像從前般心比天高,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像你娘一般命比紙薄。」

  蘇阮聞聲回頭,蘇鸞正穿著一件妃色撒花水霧裙俏然而立,身後儘是刺目的陽光,蘇鸞本就生得極美,原有的幾分青澀也被時光悄然地模糊了大半,便是院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襯得她膚若凝脂、眉目如畫。

  蘇鸞的話說得極重,臉上笑意極淡,眼底還泛著一絲幽幽的冷意,蘇阮依稀記得,這才是蘇鸞真正的模樣,是蘇鸞該有的模樣,而非是人前言辭溫和、笑容淡然的模樣,就像蘇阮也不是面上那般嬌憨明麗一樣。

  既然蘇鸞都卸了偽裝,早已勢同水火的蘇阮又何必再演?

  她聽得蘇鸞提起李書憶,方才淡下去的恨意又重新聚起:「我娘到底是命薄還是遭人構陷,你不是比我更加清楚麼?怎還有臉面提起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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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構陷?臉面?」蘇鸞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眼,「你外祖父與你李家舅父合謀將廬安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妄想以此換取功績,東窗事發之後聖顏震怒,李家雖未株連九族卻也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這是聖上親口裁決之事,何來構陷一說?你是覺得廬安的百姓拿自己的性命來構陷李家人、還是怨懟聖上的裁決有失公允?李家人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你尚且有臉面跟我說『構陷』,我如何會沒有臉面提一提那個壞事做盡的李姨娘?『構陷』不是她的看家本事麼?」

  跟在蘇鸞身後的挽琴和夕月聞言不由一震,她們二人貼身伺候蘇鸞多年,也從未見過蘇鸞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哪怕是重病之後心性大變、對蘇家人亦失望至極,但蘇鸞也只是冷漠至極、又處處防備,甚少像今日這般在口舌上爭個長短。

  哪怕是向來心緒平靜的秋瞳也忍不住心頭微震。

  三人看著蘇鸞的眼尾的寒意與周身的壓迫,忽而間便想起了一個飄逸出塵的不世少年。

  是了,那樣金尊玉貴的人,怎能由得蘇阮信口雌黃地任意抹黑?更何況葉天凌此時正領兵西征,蘇鸞就更容不得蘇阮隨意放肆。

  而屢屢被蘇鸞踩中痛腳的蘇阮也被刺紅了眼睛,恨聲辯駁道:「就算我外祖父和舅父犯下了滔天罪行,那與我娘又有何干?她不過是一個遠嫁多年的女兒罷了!若沒有你從中作梗,我娘何至於午門斬首?」

  「李書憶借著李家家世在蘇府作威作福、興風作浪時,你怎麼不說你外祖父和舅父與你們娘叄無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都不懂麼?」蘇鸞抬了抬眼睛,留了半分餘光給面色可憎的蘇阮,「你外祖父待你不薄,你舅父待李姨娘也是盡心盡力,不知道他們聽了你這番不忠不孝的言論會作何感想?」

  迎著蘇阮千變萬化的臉色,蘇鸞又冷冷道:「父親好不容易才從李家的泥潭中抽身而退,連日以來膽戰心驚、夜不成寐,三妹可千萬得注意自己的言行,這些惹火上身的口舌之快說過這次便罷了,要是因為你的言行失當而牽連了整個蘇家招惹聖怒,這蘇府怕是再也容不得你了。」

  立在一旁的謝嬤嬤生怕本就理虧詞窮的蘇阮與蘇鸞再起衝突,只能膽戰心驚地咬牙僭越道:「二小姐息怒,三小姐是遭逢巨變以致傷心過度才會胡言亂語,以後斷不會再有第二次,望二小姐海涵。」

  蘇阮握緊了拳頭,反駁的話語終是被緊咬的牙關擋在了口中。

  李書憶是受人唾棄的罪臣之女、亦是死於鍘刀之下,是故蘇阮便是在喪母的喪期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服喪,更加不能一身縞素,蘇阮這一襲月白的素裙也算是用心了,只是她向來喜歡明艷之色,乍然間換上這麼一套行頭,再配上她此刻拼命忍耐的神色,倒讓蘇鸞從她身上瞧見了兩分上一世登上後位時的影子。

  那時的蘇阮總能精準地把握住裴瑜對蘇鸞僅有的半點憐憫,肆意妄為地摧毀著蘇鸞擁有的一切,不擇手段,亦不留餘地。

  蘇鸞的思緒微微飄散,很快又被一陣盛夏時才有的熱浪所打斷,她緩緩道:「怎麼?李姨娘這麼一走,錦畫堂的規矩也沒了?便是一個下人都能代替主子說話了?」

  謝嬤嬤聽出了蘇鸞話語不善,再瞧著蘇鸞的淡漠面色就猜到蘇阮數落宣平侯府與葉家世子的那番話不但被蘇鸞聽了個正著,還不偏不倚地觸到了蘇鸞的逆鱗,怕是今日非要給蘇阮長長記性、難以善了,於是只得垂著頭立於一邊,不敢再有言語。

  從蘇阮記事起,年幼喪母的蘇鸞就只是空有一個嫡女的名頭,一直被李氏牢牢拿捏著無法喘息,她在蘇鸞跟前已經高高在上了足足十二年。即便近兩年來蘇鸞有了爭勢的苗頭,且有愈演愈烈之象,即便李書憶已經猝然離世、蘇阮的境況已是江河日下,但蘇阮還是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法在錦畫堂的方寸之中向蘇鸞低頭。

  是故蘇阮挺起了背脊,迎著蘇鸞的目光道:「如今蘇府之中長房一家獨大,你想給我安個罪名還不是輕而易舉?又何必費心替我找由頭?」

  蘇鸞牽了牽嘴角道:「看來先前學的規矩你都忘得所剩無幾了,既然如此,我就再教你一次罷。」

  說完,秋瞳領著夕月便一左一右站在了蘇阮身後。

  蘇阮見狀一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回答她的卻只有膝窩上的猛然一疼,一陣無法抵抗的酸麻之後,蘇阮已經屈膝跪在了堅硬的石板上。

  霎時間,錦畫堂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院中的下人亦是紛紛側目,蘇阮何曾受過這般屈辱?惱羞成怒地掙扎著就要起身,卻被身後兩人狠狠按住了胳膊,拼盡全力也掙扎不開,只能拔高了聲音狠狠道:「蘇鸞!這裡可是錦畫堂!你怎麼敢……」

  「錦畫堂如何?蘇府又如何?」蘇鸞居高臨下地睨著因劇烈動作而臉頰微微發紅的蘇阮,看著一顆顆晶亮的汗珠刺破她嬌嫩的容顏,「便是到哪也改變不了我為長你為幼、我為嫡你為庶的事實,若你對今日之事不服,不妨親自去父親跟前討個說法,也好讓他明白你的心思。」

  蘇阮的喉頭哽了哽,雙唇之中卻吐不出半個音節。

  自從李氏覆滅之後,蘇豫就沒再進過錦畫堂半步,對蘇阮姐弟也是不聞不問,對周元珊母女的種種行徑也是視而不見,蘇阮便知道了,對於這個自私透頂的父親而言,能夠穩穩居於他心上的就只有權勢地位,李家能賦予他這些時,蘇阮就雞犬升天地跟著李家扶搖直上,而李家再也無法給與幫扶、甚至要成為蘇豫官路上的污點時,蘇阮也像一團黏在鞋底的淤泥般讓人心生厭惡、避之不及。

  蘇鸞說得不錯,她與李家向來是系在一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樣的她又能從蘇豫那裡討到什麼公道?蘇豫要是願意為她做主,她又何至於到此地步?不過是百無一用之人不值得蘇豫再花心思罷了。

  更何況,這席話本就不該讓蘇豫知道,不能讓他知道蘇鸞已經背靠著宣平侯府這棵大樹,也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對李書憶的死心存怨恨。

  恨蘇鸞心狠手辣、恨李家行事不周、恨聖上枉顧生死,也恨蘇豫見死不救,但這些都不能讓蘇豫知道。

  蘇阮知道,蘇鸞也是拿捏住了她的這些不能,逼得她終究無話可說。

  可她又能如何?

  蘇鸞看了看灼熱的日頭:「你既然不懂嫡庶尊卑、又對廬安之事心存怨懟,那就罰你在錦畫堂中靜思己過、將女四書與《妙法蓮華經》抄錄一遍罷,此間不得踏出錦畫堂半步。」

  蘇阮有些驚訝,隨即不解地皺了皺眉頭,抄寫書卷是懲罰閨閣女子的常用手段,雖然女四書與《妙法蓮華經》的長度足夠將蘇阮拘在院中好些時日,但這樣的處罰比起蘇鸞的架勢倒顯得有些雷聲大雨點小。

  蘇鸞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雲淡風輕般繼續道:「你既在院中禁足,那七夕乞巧之日你也不必赴崔夫人設的百花宴了,就留在錦畫堂中好好思過罷,這些衣衫首飾你大概也是用不上了,我便替你送回帳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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