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撒潑耍橫
2024-06-17 09:46:05
作者: 白衣不渡
大概是江氏和蘇芸在許家吃了虧,被眾人不留情面地趕出了門,這次才將兩個女兒和徐氏都拉了過來,幾個人坐在許家的偏廳里又哭又鬧,流氓般撒潑耍橫,偏偏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許家是江州的經商大戶,雖無人在朝為官,但生意也是做得風生水起、商路更是鋪得四通八達,歷代積累下來的錢財更是十分豐厚,在江州地界還是頗有幾分威望臉面,如今被許家人三番兩次地鬧上門,臉色自然是有些難看,只是顧忌著蘇鸞兄妹在蘇家的處境才忍耐著沒有發作。
可許若是個不愛拐彎的直腸子,指著哭得最凶的江氏道:「你這人好生無賴,今兒早晨我們去給賀老夫人送藥材時她不就正是病著麼?怎麼這才轉過身子賀老夫人就變成被我們氣病了?」
江氏顯然是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詞,臉不紅心不跳地冠冕堂皇道:「老人家原就病了是不錯,但她跟晚輩們說說話,偶爾下地走動走動總歸是沒問題,可你們上午將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在她面前翻了一通,再加上那不孝子連母親生病都沒有親自探望,老人家氣得急火攻心、病情加劇,到現在是吃不下睡不著,直說胸口悶疼、頭腦發昏,這事不怪你們那該怪誰?」
「我長這麼大,見過的人也不算少了,愛錢如命的人尤其見得多,可是像你們這樣拿臉面換銀子的倒是頭一次見。」許若向來不喜歡蘇家人,尤其是這成日裡遊手好閒、逮著機會就要打次秋風的蘇家兩兄弟和為老不尊、帶歪了上樑的賀老夫人,眼下又鬧起這麼一出,愈發厭惡到了極點,「干出那些下作勾當的人可是你們,就算翻了舊帳,那賀老夫人也是被你們幾個氣壞的,關我們什麼事?難不成這髒水不忘播種種地的人身上潑、卻要往咱們這些割稻子的人身上潑?再說了,姑父不來看賀老夫人,那是姑父的事,你們有本事就去京城討公道,憑什麼跑到許家鬧事?昨日你還義正言辭地指責許家人是外人,怎麼今日撒起潑來就知道往許家跑了?不知道你一個姓江的跟咱們許家沾不上關係麼?」
江氏被這番駁斥訓地啞口無言,漲紅著一張醜臉,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正是滿心憋屈時,扭頭卻看見蘇芸和蘇茹兩姐妹正扭著辮子含情脈脈地望著葉天凌,儼然一派女兒家的嬌羞模樣,全然忘了自己來許家到底是為了什麼。
其實這也怪不得姐妹二人,若她們只是貪慕容顏、被男色迷了雙眼就罷,但好巧不巧,兩人在蘇府的臨園池旁見過葉天凌一面,正好知道他尊貴不凡,於是心竅也被權勢地位給蒙住了,全然沒有察覺江氏正指望著她搭把手。
蘇芸姐妹到底在蘇家呆得不久,也沒被李氏看作自己人,對蘇府之中的彎彎繞繞自是不太了解,見葉天凌忽然出現在許家,也沒把這事往蘇鸞身上想,只當他是正好路過江州、所以來探望好友蘇闕,是故兩人還想要維持維持形象,不願在這個英俊少年跟前露了餡。
徐氏見姐妹二人魔怔了一般,只顧著笑得眼裡含春,就知道這兩人是指望不上了,只好砌詞狡辯道:「過去的事那就是過去了,你們不舊事重提,老人家怎麼受這份閒氣?再說了二哥讓闕哥兒和鸞姐兒來江州就是為了探望家中長輩,那他們代表的就是二哥,如今他們住在許家,我們當然是來這裡找人。」
蘇鸞知道,跟這兩家潑皮講道理,就跟拿著一顆石子去填海一般,完全起不到作用還要助長她們的波瀾:「那麼依兩位所見,此事應當如何?」
用詞客氣,卻是連聲稱呼都沒了。
江氏並非是沒有察覺到這稱謂的變化,只是她與蘇鸞本就沒什麼情分,若不是想從她這撈點銀子花花,只怕是在街上碰個正著都會視而不見地擦身而過,如今見她鬆了口,就更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稱謂了,順著蘇鸞扔下的繩索就沒臉沒皮地往上爬:「二弟不是說咱們負責請大夫,他負責藥材麼?如今老夫人的病症加重,之前送的那些自然是用不上了!大夫咱們已經請過了,你把藥錢付給我們就行!」
「之前的藥材用不上了?那祖母這不是病情加劇,是舊疾未愈又添新病吶。」蘇鸞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幾個愚不可及的村婦,「既是用不上了,那一會我就遣人將藥材抬回來,順道拿了大夫開的新方子,重新送些藥材過去。」
天上飛過一隻大雁,江氏都要跳起來拔一根毛,這送進了家門的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那些藥材就是再不值錢,也是聊勝於無,總能拿來抵擋一陣子,因此她一聽蘇鸞的提議就毫不猶豫地打了反口:「那可不行!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老夫人這病來勢洶洶,這些藥材自然是要留給她調理身體,否則日後舊疾復發,你們又得往江州多跑一趟!至於新藥材就更加不用你們操心了,把銀子給咱們就行了,老人家的病情變化多端,時不時就要換個方子,難不成你要一直守在江州打理藥材?還是直接給銀子方便得多,這銀錢到位了,你們也就可以走了,京城裡繁花似錦,你們一會去就能過上滋潤日子,何必為了這些小錢在這跟咱們耗時間?再說了,這銀子花的又不是你們的,等你們回京了,說不定還能渾水摸魚多報些數,這樣對大家都好,你是個聰明人,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
江氏說得唾沫橫飛,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便一個勁朝著蘇鸞使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兩全之策」。
許家眾人經商數年也不曾見過這般恬不知恥的賴皮,不由得紛紛露出了鄙夷之色,可江氏和徐氏已經幹了半輩子的無恥勾當,過慣了訛完東家騙西家的日子,這種不屑對她們而言就像隔靴搔癢一般。
蘇鸞笑笑:「我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塞你們的牙縫。」
江氏好像聽不懂話里的推拒一般,急急道:「你沒銀子,但你母家人有啊,你先借著銀子,到時候讓你父親還上不就行了?」
「打著蘇家的名頭借著許家的銀子,拿給姓江、姓徐的花?你這算盤是不是打得太好了些?」蘇鸞的笑容逐漸冰涼,「父親說了只能送藥,銀子也攥在我的手裡,這事該怎麼辦,由我說了算。明日我會帶大夫和藥材去看望祖母,用不到的藥材我會盡數收回拿去換新藥,換到對症為止。」
江氏一怔,臉上青白陣陣:「老夫人這病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能管她多久?痛痛快快給了銀子咱們都省事!」
「祖母有沒有病、要病多久,你們心裡最清楚不過,既然你們一口咬定她病入膏肓,那我這個當孫女的也不能坐視不管,祖母的藥材我會親自打點,一日三餐的湯藥也會派人盯著,直到藥到病除為止。」蘇鸞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江氏,「反正我在京中也無甚要事,外祖父外祖母和舅父他們都想我多留一陣,既然祖母也想我多留一會,我就遂了眾人的心愿罷,想來父親也不會有異議。」
江氏不料蘇鸞年紀小小卻如此難纏,軟硬兼施都拿不下,但家裡的積蓄已經見了底,以前攢的珠寶首飾都盡數當了,家裡卻還有八張嘴等著養活,好不容易讓賀老夫人裝病把蘇鸞兄妹騙到了江州,就指望著這一次能多撈些銀子,江氏如何肯輕易放棄?
於是她惱羞成怒地耍起了無賴,身子猛地往椅背一靠:「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我跟你說不通道理,那我就只能等許老爺子五十大壽時,請眾人替我評評理,到時候要是丟了許家的面子,你可別怨我沒給你提過醒!」
蘇鸞展唇一笑,山花爛漫般動人心扉,只是眼底的寒意深不見底:「你大可以試試,看看別人是說我許家無情無義還是說你們兩家貪婪成性,又或者,看看是我許家丟不起這個人還是你這兩個女兒嫁不了人。」
江氏被那寒光凌厲的眼睛攝得一震,雙手緊緊握住座椅的扶手才堪堪坐穩了身子,她本也只是在嘴上逞逞威風,想要嚇唬嚇唬蘇鸞,哪敢真的得罪許家?許家是江州的商界一霸,而他們只是與蘇豫斷了來往的喪家之犬,全靠著賀老夫人才硬攀上了一點關係,這事要真是鬧起來,吃虧的自然是他們。可她見蘇鸞的神色冷漠無情,說出的話也絲毫不留餘地,還捏著蘇芸姐妹嫁不出去的痛處說事,心裡又懼又惱,更加無法理解當初那個任人擺布的軟柿子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