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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鄉試放榜

2024-06-17 09:45:31 作者: 白衣不渡

  夕月自幼父母雙亡,從小就在姑父姑母的鞭子底下討日子,吃不飽也穿不暖,路都走不穩的時候就開始下地插秧,等能跑能跳了就開始牧羊放牛,日子雖然過得艱難,但也知道,姑父姑母與生身父母不同,所以直到她被賣至蘇府,她也從沒恨過姑父姑母,只是覺得鬆了口氣,不用再見也再無虧欠。

  只是她無法理解,蘇豫對長房所做下的一切,虎毒尚不食子,蘇豫卻是連髮妻都能扼殺,還用自己的一雙兒女給外室的子女做屏障。好在五房與長房如今連成一氣,蘇綰又是個純真善良的姑娘,否則夕月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不知世事的五小姐。

  無情無義,大概是她能想到的對蘇豫最確切的形容。

  挽琴連忙捂上了夕月的嘴,低聲告誡道:「小姐將這事告訴咱們是出於信任,也是讓咱們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可不是讓你拿來掛在嘴邊招惹禍端!你可以抱怨老爺偏心,可以羨慕五房得寵,卻偏偏不能說起先夫人,若被有心之人聽到,再傳到老爺耳朵里,小姐才是真正腹背受敵!」

  夕月也只是一時口快,說完之後便後悔不已,聞言更是滿臉愧意地使勁點頭,待挽琴一鬆手就忙不迭地低頭認錯:「小姐,不會再有下次了。」

  蘇鸞點頭,忽而又覺得好笑,她對蘇豫早已沒有半點情分,也看淡了他的徇私偏袒和自私自利,得經過幾個丫鬟的刻意捏造才能讓蘇豫覺得長房明面上不說,內里卻還是在乎這個父親。

  也只有這樣,蘇豫才不至於察覺兄妹二人早已因為許如梅之死而對他心如死灰,恰巧,蘇豫也需要一對在人前不爭不奪,在背後卻渴望父親疼愛的嫡出子女。

  蘇鸞能夠扮演溫婉賢良,能夠扮演豁達開明,卻無法重新對蘇豫燃起半點希翼,她做不到的事,那就由丫鬟們去說吧,偶爾抱怨幾句蘇豫的偏心,反而能安撫蘇豫那顆多疑的心。

  次日,蘇鸞起了個大早,陪著蘇闕去看桂榜,素來愛湊熱鬧的夕月,這次卻主動申請留守梅合院,也不知是懲戒自己昨日的失言,還是害怕桂榜張貼時尋不見蘇闕和葉天凌的名字。

  

  於是蘇闕兄妹加上兩個丫鬟,剛好坐滿一輛馬車,秋瞳是個冷清性子,挽琴又是貼心溫和,沒有夕月說話逗笑,這一路上倒是顯得有些安靜。

  清晨的早市充滿生機,剛開市的小攤都忙著前後張羅,騰不出功夫叫賣,沿街的鋪子也不似其他時候忙碌,三三兩兩的活計聚在一起打趣。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籠住了世間萬物,微涼的空氣中能嗅到晨曦的清爽與小食的香甜。

  儘管幾人來得夠早,貢院街也已是里三層外三層地被圍了個嚴嚴實實,便是過個身都要踮著腳尖。

  蘇闕一手撥開洶湧的人潮,一手牢牢拉住蘇鸞,歷盡艱難才進了那家位置最好的酒樓。酒樓的大堂里已是高朋滿座,絲毫不遜於外頭的人聲鼎沸。

  滿臉堆笑的活計將帕子一甩,一雙小眼圍著兄妹二人滴溜溜打轉,見他們儀表不凡、穿著體面,便伸手往二樓指了指,模樣很是諂媚:「這位公子,小店的大廳已經坐滿,只余樓上最好的三間雅房,正對著桂榜,視野開闊,保准唱榜人說的每個字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夥計說著,眯縫著眼睛伸出了五個手指:「公子,一點東西自然有個好價錢,五兩紋銀,便可入座,再晚可就有錢都難求了!」

  五兩是一個一等丫鬟近一年的月錢,更是尋常人家足年的口糧,貢院街位置偏僻冷清,這酒樓也是數年前的老物件,尋常時候門可羅雀,三年才能等來一次科舉,自然要趁著這個機會坐地起價、狠撈一筆。

  蘇闕給了那夥計一個銀錠:「來一壺上等鐵觀音,再去街尾的同喜鋪買點金糕卷和千層蒸糕,剩餘的銀子就賞給你了,腿腳麻利點。」

  那夥計拿著銀錠掂了掂重量,登時眉開眼笑,殷勤地上了茶水之後就腳底抹油地出了酒樓去買點心了。

  秋瞳起身開窗,眾人恰好能瞧見告示牌和越發密集的人群,蘇鸞不由嘆道道:「每年科舉都是盛事,只是這鄉試不比會試與殿試,各省城都設有貢院,這京中參考之人不過千計,如今的看客倒是比秀才還多。」

  蘇闕看著蘇鸞茶盞上的細小豁口,眉頭微皺,順手就兩人還未動用的茶盞換了個邊:「等明年開春,各省舉人往京城集聚,怕是要比今日更加熱鬧。」

  蘇鸞不由一笑:「哥,我可沒這麼嬌弱。」

  蘇闕也不反駁,只是笑著將幾不可察的豁口轉向了另一邊。

  蘇鸞見兩個丫鬟仍是站得紋絲不動,輕輕拍了拍手邊的位置:「今日沒有旁人,一道坐著吧。」

  挽琴搖著頭反而倒退了兩步:「小姐,主僕不可同座,這不成規矩。」

  「馬車都一塊坐了,茶水也都上好了,你們就別推辭了。」

  蘇闕也道:「坐吧,無妨。」

  秋瞳曾是宣平侯府的暗衛,習慣了服從,看蘇鸞仍是堅持,便將按在腰間的手鬆弛下來,直接坐在了最靠門口的位置。

  挽琴見這屋裡只有她一人站著,也只能隨大流地坐了下來。

  兩人坐定,望向了身前的茶盞後,方才明白蘇闕為何不叫小二換盞,原來四隻茶盞中,只有一盞完好無損,即使讓店家換上幾遍,也不見得能遇著一個完美無瑕的茶盞,不由得不禁暗暗欽佩蘇闕的細緻入微。

  跑腿的小廝也趁熱將糕點盛上了桌,旁邊還配了一道酸甜可口的果脯,這件事倒是比茶盞辦得精緻不少。

  幾人枯坐室內百無聊賴,蘇鸞便問起了國子監的趣事,蘇闕思來想去,終是笑道:「國子監本就是個無趣之地,唯一有趣之人大概就是雲景了,按國子監的規矩,雲景本該是受國子學博士教導,而我是跟太學博士學習,往下還有廣文館博士、四門館博士等等,每人各司其職、循環往復,本是不該與我有所交集,可雲景天資聰穎,喜歡在國子監讀百家書,而國子監中棋藝出眾的林博士就在太學館,一來二去,這才漸漸有了交道。雲景自幼就跟在葉侯爺身邊出入沙場,還是孩提時就曾出計大退南夏,那時,世人於雲景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說虎父無犬子,他天生就該馳騁沙場,也有人說,他是耳濡目染太久,所以童言童語正中紅心,葉侯爺是盼子成龍心切,這才將一個稚子誇成了不世之才。可是我在見過雲景之後,就知道退敵之計所言非虛,他長我不足兩歲,卻已是胸中有溝壑,腹內自乾坤。大約是兩年之前,聖上曾邀雲景入仕、許他官職,可雲景既不肯隨葉侯爺征戰,又不願如聖上所願年少入仕,便推脫說要金榜題名再一展拳腳。此次青岩關生亂,雲景入宮面聖請求同聖旨一道去往岐遠三州,算算時間,正好錯過第三場鄉試,可如今朝廷緊缺後起之秀,聖上不願多等,就親自出題考驗雲景的學問,沒人知道聖上問了什麼、雲景又答了什麼,只是聽國子監的博士們說,亥時過半,雲景才從御書房出來,而聖上大樂,直至第二日早朝都掩不住笑意。」

  眾人聽得入迷,直到蘇闕收聲都久久回不過神來,向來沉寂的秋瞳也接在後頭道:「世子曾與奴婢等人一起在暗衛營受訓,心性堅韌非常人所能比。暗衛營的訓練殘酷又慘烈,進去十個不見得能選出一個,所有人都為了一條僅有的出路而拼命,可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葉世子卻比我們更加發奮。奴婢也是被選中暗衛、進了宣平侯府才知道,府中僅有葉世子一位獨子,整個葉家的榮辱興衰都壓在了他的肩上,重逾千斤。」

  「老侯爺留下的三個子嗣之中,也就嫡系一脈有所成就,另外兩支但凡有點紕漏都會記在葉侯爺頭上,加之葉家手握重兵、功績彪炳,既要提防同僚的垂涎、又要小心聖上的忌憚,所有榮華都隨責任一道維繫於刀口之上,如何不謹小慎微、負重致遠?」蘇鸞又想起了宣平侯府那座迷宮般的大宅子,很長一段時間,侯府除了一干下人,便只剩下葉天凌一人,形單影隻、燈火孤寂。

  蘇鸞記得,葉家世代沿襲爵位、替東璃開疆擴土,隆恩延綿不斷,是從葉家祖上傳下來的榮光。這歷代宣平侯中,也就只有葉天凌的祖父——老宣平侯,在生活作風上留下了污點。老侯爺偏愛侍妾,力排眾議任由妾室在正室前頭生下了庶長子,取名為葉興武,葉家替東璃守了一輩子江山,「興武」二字的用意可見一斑。

  那時,恰是正房祁氏入府的第二個年頭,而她也懷著兩個月大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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