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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院中藏人

2024-06-17 09:45:23 作者: 白衣不渡

  蘇豫任職於通政司,是整合奏摺、遞送密報的部門,需要蘇豫奔赴異地親自核查的事情自然也是在這個範疇之內,對內對外都不宜多言,因此蘇鸞也沒繼續往下問。

  反倒是跟著蘇綰時常往梅合院走動的綺玉大著膽子繼續道:「老爺臨行前還反覆囑咐,說他不在府上的這些日子,五房上上下下務必小心,遇事千萬忍耐,一切都等他回府再說。這句話還沒捂熱,五小姐就著了二房的道!」

  綺玉知道自家主子與蘇鸞來往密切,一些跟沈凝之都不願意說的心窩子話都跟蘇鸞交了底,是故綺玉的言語也沒有任何遮掩,說到最後那句時,臉上又是憤怒又是驚懼。

  蘇鸞隨著一道轉過了拐角,吩咐綺玉將今日之事從頭至尾細說一遍。

  綺玉咽了口唾沫,聲音也壓低了許多:「二小姐,這事還得從中秋那日說起,五小姐托大少爺的福,從老爺手裡討了份獎勵,可五小姐嫌老爺挑的物件無趣,非要跟三小姐她們一樣去庫房裡挑選,說巧不巧,正好瞧上了幾隻裝寇丹的琉璃瓶。您是知道的,琉璃遇光極是漂亮,晶瑩剔透、五彩繽紛,正巧今日天氣不錯,園裡的鳳仙花和千層紅開得正盛,小姐便想著采些花瓣回去製成寇丹,不料與同來花園的三小姐、七小姐遇了個正著。我家小姐本是想避開那二人,可三小姐打著招呼就迎了上去,還直夸小姐相中的琉璃瓶模樣精緻,問說能不能分幾個給她,我家小姐是個心眼實誠的,那幾個琉璃瓶都已經想好要如何分配,便直言不諱說是要送給沈姨娘和您的,旁人一個都分不到。三小姐借題發揮,一會說您對我家小姐是虛情假意,一會又說您跟沈凝之淨幹些齷蹉勾當,還明里暗裡諷刺我家小姐是剃頭擔子一頭熱。七小姐平日裡文靜柔和,今日卻也句句偏幫著三小姐,兩人一頓夾槍帶棒,硬是將長房和五房貶得一無是處。小姐起初還忍耐著,可那兩位小姐越說越不堪入耳,三人便起了爭執,我家小姐不過說了一句趙姨娘也只是個通房丫頭,比沈姨娘也高貴不到哪去,七小姐就重重推了我家小姐一把,拉扯之間,七小姐摔到了地上,明明只是一個拉拽,她卻被路上的碎石割破了手臂,整個左手鮮血淋漓,看診的大夫說,就算治好了也定然會落下傷疤。七小姐在房裡又哭又鬧,趙姨娘口口聲聲要討個說法,當時在場的四個下人里,只有奴婢一個是玉清院的人,她們有五張嘴,而奴婢跟小姐不過兩張嘴,更要命的是,一個資歷較深的婆子恰好經過花園,一口咬定說親眼看見了我家小姐推了人。也正是因為小姐當時只帶了奴婢一人,沈姨娘就趕在李姨娘和趙姨娘來玉清院之前,讓奴婢從後門溜到梅合院給您送信,否則奴婢怕是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這會子,李姨娘她們應該也正在去玉清院的路上。」

  蘇鸞微皺著眉頭,將綺玉的話反覆推敲了一遍,這件事顯然就是從庫房的琉璃瓶開始布局,下了一盤絲絲入扣的大棋,甚至不惜在蘇玥的手臂上留條疤痕。可蘇鸞明明給過四房警告,蘇玥也在諸多事情中都是敷衍了事,有時甚至會在背後推波助瀾,這樣一個人,如今卻徹底淪為了一隻鷹犬,若不是李氏握住了四房的致命把柄,那就是李氏允諾了四房難以抗拒的好處。

  但李氏為何要大費周章來對付一個庶女?就算蘇綰再得寵,她與沈凝之的出身就擺在那裡,無論如何也越不過蘇阮,除非蘇豫像上一世一樣爬到手握大權的高位之上,又舊事重演般搭上了裴瑜這艘快船,且得到未來皇帝許諾的一個後位,只有這樣,李氏才會為了保證蘇阮穩穩坐上高位而對蘇綰出手,否則一個註定要出嫁的庶女不值得她這般費盡心思。就像李家不倒,二房就穩如泰山一般,只要沈凝之還能留住蘇豫的心,蘇綰在蘇府仍會是如魚得水,恃寵而驕、出手傷人的髒水或許會給蘇綰留下些污點,可與蘇玥的犧牲相比,顯然是不分上下,李氏又是何苦?

  要徹底擊垮二房,必然先除李家,若要扳倒五房,就定然是讓沈凝之失寵。

  沈凝之的出身本就為人詬病,還有什麼比紅杏出牆更能匹配她的身份、令眾人信服?可捉賊拿髒,捉姦拿雙,要想讓蘇豫相信,必是要眾口鑠金,所以借著蘇玥的事情去玉清院討說法是假,要眾目睽睽瞧見沈凝之不貞才是真。

  這個想法電光火石般閃過蘇鸞的腦海,她忽而轉頭朝綺玉道:「什麼都別問,用最快的速度跑回玉清院,告訴沈姨娘儘快搜索院子,若我沒猜錯,李姨娘應是在玉清院藏了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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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綺玉一怔,不明白這事怎麼從蘇綰身上轉到了沈凝之身上。

  挽琴狠狠推了她一把:「還不趕緊去,想害死你主子不成。」

  綺玉被推得一晃,這才醒過了神,帶著一肚子疑惑心急火燎地往玉清院跑去。

  待綺玉一走,蘇鸞便放緩了步子。

  這回連挽琴都有些不解:「小姐,您這是……」

  「沈姨娘是個聰明人,只是今日之事捏中了她的軟肋,這才應了那句老話,關心則亂。如今話給她帶到了,她自然知道該怎麼辦。」蘇鸞走得輕緩,每一步都像在掌心上舞蹈般優雅動人,「李氏的計謀雖算不上天衣無縫,但在謀算人心上卻是下足了功夫,她布置已久的局被人輕易破解,我若是去得早了,她對我的忌憚跟算計就會變本加厲,我若是去得晚些,她會好好將沈凝之當成一個對手,唯有沈凝之將李氏耗得分身乏術,她才騰不出心思來揣度我是不是膽大包天地打起了李家的主意,沈凝之也猜不到我到底要做什麼。」

  蘇鸞說著,莞爾一笑。

  沈凝之可不是蘇綰,如今聯盟牢固是因為兩人各取所需,若她有朝一日知道了許如梅之死、猜到了蘇鸞是要親手顛覆蘇家,她多半還是會站到蘇豫那邊,且不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單是蘇豫與她數十載的夫妻情分就不是蘇鸞這個臨時盟友可比的。

  挽琴聽著,滿心都是痛楚,憐惜道:「小姐,您又何苦將自己逼得那麼緊?」

  蘇鸞卻只是輕輕一笑,好似風過水麵時帶起的那圈漣漪般,還來不及漾開,便已消散無痕。

  比起日後要鬥垮裴瑜、爭奪皇權,如今的籌謀不過是個開端。

  待主僕二人走到玉清院時,院裡早已圍了不少下人,一個滿臉血污的男人正五花大綁著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按倒在地,大約是沈凝之不肯給他半點潑髒水的機會,直接割了那男人的舌頭,面生的男人又驚又痛地張大著嘴巴咿咿呀呀地叫喚著,除了始作俑者,再也沒有人能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麼。

  領著下人聲勢浩大地趕到玉清院的李氏和趙氏正立在一邊看著沈凝之自導自演著一齣子虛烏有的捉賊戲碼,這兩人向來是蘇府最懂忍耐之人,如今也不由得微微變了臉色。

  一眾下人見蘇鸞來了,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蘇鸞以帕掩鼻,輕輕側過腦袋,凝著眉頭道:「沈姨娘,這是做甚?」

  「二小姐,這事說來話長。」沈凝之嫵媚的臉上升起了一抹歉意,「今日寅時,老爺奉旨去新陽辦差,因為走得匆忙,就帶走了玉清院裡的幾個小廝和車夫,老爺這一去就是三五天,我就尋思著找幾個短工先應付一下,哪曾想,這幫手沒找著倒引來了一個手腳不乾淨的毛賊。偷竊錢財也就罷了,人贓並獲還抵死不認,滿嘴胡扯沒句真話,實在是惱人得緊,我便做主割了他的舌頭。」

  眾人聽得後背一涼,在場的下人更是嚇得噤若寒蟬,對這個素來平易近人的沈姨娘也有了新的認知。

  地上的男子拼命搖頭,嘴裡的「咿呀」聲越來越大,血沫也隨著他劇烈的動作在衣襟上暈成一片。

  趙曼擰著手帕,滿臉不忍:「我瞧這人眉眼周正,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宵小之輩,許是有什麼誤會?妹妹怎可不由分說就斷了他的舌頭?」

  沈凝之眉眼一挑,指著散落在地上的珠寶首飾道:「這些東西可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這不是偷竊那是什麼?再者說了,這罪人的臉上又不會寫字,哪個當賊的會願意承認自己是賊?」

  「那也不能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呀!」蘇阮白著小臉瞪了沈凝之一眼,轉了個彎又道,「看他的穿著打扮應該家教不錯,不如取來筆墨紙硯,讓他在紙上開解幾句也是好的!」

  沈凝之歉意更甚:「三小姐說得極是,你若來得早些,這個方法或許可行,但是現在,他的手怕是握不了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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