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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白玉棋笥

2024-06-17 09:45:03 作者: 白衣不渡

  須臾之後,男子將黑子放入了棋笥之中,朝候在一旁的夥計道:「將那對白玉棋笥送與姑娘。」

  之後便再無多言,又自顧自地研究起棋盤上的棋局,眉心微攏,眼睫微垂。

  蘇鸞行了一禮之後帶著兩個丫鬟出了內室,挽琴接過夥計遞來的錦盒,跟在蘇鸞身後於一片艷羨的目光中出了古月軒。

  而出了玉器鋪的蘇鸞直接繞進了了所隔不遠的一家綢緞莊,主僕三人陸續換上了樣式普通、顏色暗淡的簡單衣裳,蘇鸞也摘掉了面紗,露出一張精緻絕倫的小臉。

  

  夕月被折騰得一頭霧水,離了綢緞莊走出不遠,三人就與心急火燎往回趕的裴琳琅遇了個正著。

  裴琳琅狐疑的目光在蘇鸞的面容上停駐了一會兒,在觸到她那身再普通不過的裝扮後,又高傲地挪開了眼睛,帶著幾個隨從風風火火地進了古月軒。

  不明所以的夕月也有些明白過來,這個陌生女子在找她家小姐。

  於是腳下的步伐也漸漸急促起來。

  蘇鸞沒料到自己能有幸遇上偷溜出宮的懷朝公主,還是以一副輕紗遮面的模樣。以裴琳琅對葉天凌的重視,不可能沒聽到曲江樓的艷談,大約也同顧汀蘭一般,正在掘地三尺地找尋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懷中美人。方才裴琳琅怒氣沖沖地敗北而歸,忽略了與她看中同一樣物件的蘇鸞,可等她怒意消弭,徹底冷靜下來以後,定然會記起古月軒里有一蒙面女子。若她尋不見那名女子,又恰好得知那雙白玉棋笥已經被人帶走,只怕又要掀起一陣風雨。

  直至三人上了馬車,夕月才撫著狂跳不止的胸口舒了口氣:「還好小姐機警!剛剛真是驚險!難怪您出府時特意要了一輛沒刻蘇府徽章的馬車!」

  挽琴遲疑著問道:「小姐,她就是懷朝公主吧?」

  夕月大吃一驚:「懷朝公主?」

  裴琳琅對葉天凌窮追猛打的笑談早已傳遍東璃的大街小巷,夕月一聽到這個名號就垮下了臉:「顧汀蘭剛走,又來了個懷朝公主,這月老怕是老糊塗了,一個勁往世子爺身上掛桃花!」

  挽琴一掌拍在夕月的手背上:「月老的玩笑你也敢開,真想當一輩子老姑娘不成?」

  夕月癟著嘴:「我就是見不得這些鶯鶯燕燕圍著世子爺打轉!」

  「心性堅毅之人,便是身處花叢也能片葉不沾,而心思鬼祟之人,縱使身處荒漠也心心念念尋片綠洲,世子爺對小姐那份心思咱們有目共睹,又何必理會這些紛紛擾擾?」挽琴倒是比夕月眼界開闊,「小姐還有兩年才到及笄,這事還得慢慢來,也正好可以驗一驗世子爺的真心。」

  「說得也是,葉世子明年入春方滿十五,而今還未掙得功名,說這些也確實為時過早。」夕月歪著腦袋想了想,忽而自信滿滿道,「再說了,這世間的庸脂俗粉如何能與咱家小姐相比?見過了國色天香的人,難不成還能瞧得上那些凡桃俗李?」

  蘇鸞瞧她說得越發離譜,伸手掐了掐夕月愈來愈圓潤的腰肢:「你這小嘴倒是麻溜,盡會胡謅!」

  夕月又疼又癢,扭著身子躲閃:「奴婢有沒有亂說您心裡最清楚不過,咱們可都瞧得明明白白!」

  蘇鸞又掐了一把:「還說!」

  夕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說了不說!小姐,奴婢知錯了!」

  蘇鸞這才罷了手,又點了點挽琴的鼻子:「還有你!」

  挽琴趕忙往外挪了挪身子,岔開話題道:「明日堂少爺就要流放出京了,老夫人跟那兩家定然會攪個雞犬不寧,老爺的耐性早就磨光了,老夫人再鬧騰只怕真要住進小佛堂了!」

  說到這事,夕月也收起笑容:「堂少爺好色成性,這才來了蘇府多久?素心堂的丫鬟都被他欺負個遍不說,就連火房裡的燒水丫頭他都能瞪著眼珠看上半宿,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倒是可憐了絹花和小蘭,一個被充作官妓,一個被發賣出府,富貴沒求成,倒把自己搭進去了!聽府上的嬤嬤說,發賣跟官窯都是生不如死的去處,要受一輩子磋磨、難得善終。」

  挽琴也有些唏噓:「早些日子,我去領絲線時還聽絹花跟兩個外院丫頭炫耀,說自己攀上了高枝,再也不用被人呼來喝去,卻不料這好日子沒過上一天,往後餘生卻註定比當丫鬟還要悽慘百倍,當真是富貴險中求。」

  「祖母說要給蘇明納通房時,府上動了心思的丫鬟不在少數,真正有所行動的不足一半,而這半數人之中,早早就邁出了這一步的卻只有她們兩。說到底,自己選擇的路,不論好壞都得自己擔著。」蘇鸞說著,馬車悠悠停在了蘇家門口。

  次日,主僕三人去貢院門口等蘇闕,沒等多久,神色各異的考生便陸陸續續出了正門。

  挽琴和夕月規規矩矩下了馬車,伸長了脖子在人潮中尋找著蘇闕和葉天凌的身影。

  又過了片刻,眼尖的夕月便搖著手臂高興道:「大少爺!這裡!」

  挽琴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貢院裡進進出出的都是男子,切莫過於招搖,當心污了小姐的名聲!」

  夕月趕忙收聲,好在人來人往中,前來相迎的家眷不在少數,蘇府這輛馬車也並不打眼,並未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葉天凌與蘇闕並肩而行,走至馬車旁邊時還有模有樣道:「府上的小廝記岔了時辰,這個時候還不見人影,還要麻煩子玄載我一程。」

  蘇闕駕輕就熟地逢場作戲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兩個心裡敞亮的丫鬟連忙打了車簾、搬了車凳,讓兩位眉目帶笑的少爺上了馬車。

  蘇闕見她買了好些東西,彎著眉眼調笑道:「看樣子你是對自己看相的本事有十足把握,別人的家眷都是在貢院外頭候著,你倒好,還去市集遛彎了。」

  蘇鸞用下巴指了指葉天凌:「這不是還有個連馬車都得借的世子爺麼?」

  葉天凌眼尾微揚:「伶牙俐齒。」

  「讓我猜猜,這裡頭有我的禮物?」蘇闕指著一個錦盒,見蘇鸞搖了搖頭,又指了指另外一個錦盒,「這個?」

  蘇鸞仍然搖頭:「不是。」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要不然我就隨手挑一個,挑中哪個算哪個?」蘇闕染笑的目光逐一掠過那幾隻錦盒,最後拿起了那個最大的盒子,「那就這個罷,準是只賺不虧!」

  蘇鸞還來不及阻止,蘇闕修長的手指一挑,錦盒應聲而開,露出了一對色澤溫潤、晶瑩剔透的雙鵰白玉棋笥。

  蘇闕捧著那錦盒左看右看,又故作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又選錯了?我記得,雲景倒是藏了一副上好的玉子圍棋,與這白玉棋笥正好相配。」

  葉天凌深深看了將頭撇向一邊的蘇鸞一眼,右手更是毫不客氣地接過了錦盒,眼裡暈開了星星點點的笑意:「你去過古月軒了?」

  蘇闕也笑,顯然幾人是舊相識:「謝意的棋藝馬馬虎虎,心眼倒是實誠,這點倒是隨了謝院判。」

  蘇鸞問說:「太醫署謝院判的嫡長子,謝意?」

  「不僅是嫡子,還是獨子,謝院判就指望著他能繼承衣缽、入主太醫署,可謝意一心沉醉博弈,對醫藥病理提不起半點興趣,謝院判拿他無可奈何,又怕他終日無所事事以至於誤入歧途,便替他開了這家古月軒,一身醫術也只能盡數傳給女兒謝文靜。」葉天凌把玩著錦盒裡的白玉棋笥,指尖沿著雕刻紋路輕輕摩挲,「這對棋笥我早先就見過,只是謝意鐵了心不肯與我對弈,想不到這東西兜兜轉轉還是到了我手裡。」

  蘇鸞笑啐:「你與謝意對弈,那與明搶有何區別?」

  葉天凌看著她的笑靨,眉梢愈暖:「彼此彼此。」

  蘇鸞紅了臉頰:「我跟你可不同,我與謝意並無交集,更不知道他棋藝如何,我看他自信滿滿地用一副白玉棋笥當噱頭,還以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手,誰知道這棋笥來得這麼輕巧。」

  葉天凌挑了挑眉:「贏了人家的彩頭,還嫌人家棋藝不佳,這天底下可找不出比你更潑皮的丫頭了。」

  蘇鸞滾燙著臉蛋將手掌一攤:「不稀罕就把東西還我!」

  「誰說我不喜歡了?」葉天凌合上錦盒,順著那雙透徹的桃花眼深深望了進去,「我……喜歡得很。」

  蘇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葉天凌笑而不語。

  倒是蘇闕體貼入微道:「明日府上還有一齣好戲,只怕後天的生辰是無人操持了,可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想要的玩意?」

  蘇鸞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良久之後才望著蘇闕緩緩道:「我想……我想問問你,斗詩會一別之後,你還有沒有見過花家姑娘?」

  蘇闕被問了個猝不及防,臉上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紅色:「想要好好替你過個生辰,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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