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上山祈福
2024-06-17 09:44:21
作者: 白衣不渡
失去了雙臂的李書憶,就再也護不住躲在她身後的蘇阮。
如此,蘇鸞的復仇之路才算邁出了第一步。
蘇闕見她眼裡有妖冶的暗流在瘋狂涌動,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有時候我也在問自己,讓你卷進這些是是非非之中,到底是對是錯。你本不該經受這些,像尋常姑娘一樣繡繡花、寫寫字,今日想著這個簪子、明日惦記那盒香膏,該有多好?」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一世。
過得渾渾噩噩、輸得一敗塗地,到生命終止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蘇鸞搖了搖頭,神色和語氣是一致的堅定:「哥,我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不想永遠借著你的蔭蔽,不想永遠被假象蒙蔽,不想你活得不像你,我也活得不像我自己,相反的,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喜歡做什麼我們都在一起。」
蘇闕仍舊有些擔憂:「可是這一次……」
「沒有可是,哪有一條手臂就能換一條命這麼簡單的事?」蘇鸞安慰地拍了拍蘇闕的肩膀,「哥,熬過這一次,咱們以後的日子就會好過多了。」
蘇鸞搖著他的手臂,目帶憧憬地低聲道:「等我從攬月峰迴來,秋獮也就接近尾聲了,咱們的生辰也就到了。等秋闈一過,桂花就要開了,桂榜上一定能看到你的名字。到時候,咱們就帶著這個好消息去江州給外祖父賀壽,他和舅舅一定高興。」
蘇闕也低低道:「好,等你回來,哥帶你去江州看母親的畫像。」
「哥,你放心吧,我有把握。」
「好。」
「布局的事,就交給你了。」
「好。」
蘇鸞又絮叨了很多,蘇闕總是語帶包容地說著好,屋裡一片平和寧靜。
而在蘇鸞之後陸續收到傳信的其他幾房就沒有蘇鸞這般鎮靜了。
關過禁足又挨過板子的蘇柔早就想去求神拜佛除除霉運,正好這次還能在山上小住幾日,對於常年固守閨閣的少女而言,無異於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素心堂里的兩位堂小姐就更不用說了,她們在鄉野之間長大,見慣了山山水水,赤著腳踩過青石板,也挽起褲腿下過田壟,身子骨比這些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要結實得多,爬山這種事情,簡直是她們的拿手好戲。兩人之前在眾人跟前丟過面子,一聽到這個消息,便忍不住盤算著要從這日出遊中先回面子,早早就開始收拾起東西。
而思懿院裡的母女二人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只是幽幽嘆道,她終於是要動手了。
趙曼也一如往常一般叮囑著蘇玥,萬事不可做絕,一切見機行事。
蘇玥也不像那幾個沒心沒肺的一樣歡呼雀躍,卻是擰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至於玉清院,里外都被愁雲籠罩。
沈凝之也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
李書憶布的這個局顯然是衝著蘇鸞去的,蘇綰要是離她太近,怕是要殃及池魚,自顧不暇的蘇鸞如何能騰出手腳照顧蘇綰?可若是離得遠,蘇綰又無力自保,一旦行差踏錯,李書憶也必然會藉機下手。
蘇綰無聊地支著下巴,不太能理解沈凝之臉上的沉重:「娘,你以前不是說,出了這蘇府大門,我就只管跟緊二姐?為何現在如此為難?」
沈凝之看著她單純透徹的眼睛,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幽幽道:「可是這次不一樣,你二姐只怕自身難保。」
「自身難保?」蘇綰一驚,「娘,你是說……李姨娘要對付二姐?」
蘇綰「咻」地一下站起了身子,急匆匆道:「那咱們快去告訴二姐,實在不行,裝病不去不就行了嗎?」
沈凝之將她按在椅子上:「你二姐那般聰明,怎會不知這是一招殺棋?只是離你父親回京還有十來天,她推得了第一次也推不了第二次。」
況且蘇鸞心思細膩,做事妥帖,這次會這麼輕易地如了李書憶的願,必然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或者是有不輸於李書憶的圖謀。
蘇綰偏著頭想了想:「既然這樣,那我就要好好保護二姐了,以前都是她護著我,這次換我守護她!」
沈凝之微怔,是啊,之前都是蘇鸞在護著蘇綰,護著她的女兒。
她伸手摸了摸蘇綰柔軟的臉頰:「你呀!不給你二姐添亂就頂好了。」
蘇綰臉上一熱:「要不我就裝病不去了罷,也省得二姐分心……」
「這次去攬月峰是為了給你父親和老夫人祈福,人人都去就你不去,是想擔個不敬不孝的罪名麼?」這府里的孫輩一走,府上就只剩幾房姨娘和賀老夫人幾個,賀老夫人閒得發慌,必然是變本加厲地折騰沈凝之,蘇綰性格單純直接,又能忍耐多久?到時候得罪了賀老夫人不說,裝病的事也肯定瞞不過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虎姑婆定然是攢了一肚子壞水。」蘇綰哼了幾聲,「既然如此,我就更要保護二姐了!」
沈凝之笑問:「那要是遇到了困境,你跟你二姐只能跑一個人,你是自己跑還是讓你二姐跑?」
蘇綰瞪著眼睛,顯然是沒想過會面對這般絕境,她認真想了許久才道:「那便讓二姐先跑吧,她那麼厲害,肯定能想到法子救我!我那麼笨,跑了這一次也跑不了第二次,索性就不跑了罷。」
這番純真之至、還帶著些好意思的言論卻豁然照亮了沈凝之蒙了大霧的心。
保住蘇鸞才能保住蘇綰,有蘇鸞擋在前頭,李書憶的槍口才不會對準蘇綰,若是讓李書憶除了蘇鸞,蘇綰就會是第二個蘇鸞。
這便是唇亡齒寒。
她臉上升起了幾分真心的笑意:「你可是下了決心要保護你二姐?」
蘇綰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沈凝之又問:「不論生死攸關都不離不棄?」
蘇綰仍是點頭。
沈凝之起身從梳妝匣里取出了一個掌心大小的別致銅盒,那盒上鑲了零碎的寶石,紋路精緻動人。
她將銅盒放到了蘇綰手裡,細聲叮囑道:「這是閉息丸,是不可多得的奇藥,娘也是費了好大勁才弄到了這麼一顆,本是備給自己的一條後路,既然你想救你二姐,便帶著這個去攬月峰,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蘇綰輕輕挑開銅盒,裡頭躺著一紅一綠兩顆藥丸,她遲疑道:「娘,既然是你留的退路,又只有這麼一顆,你給我了,自己怎麼辦?」
「怎麼?不想救你二姐了?」
蘇綰使勁搖了搖頭。
「那不就是了,救命先救急,說不定,這閉息丸也用不上。」
蘇綰小心翼翼得合上了銅盒,視若珍寶似的緊緊握在掌心。
沈凝之正色道:「娘接下來說的話,你每一句都要記牢。這銅盒裡的紅色藥丸便是閉息丸,吞服之後可以進入假死狀態,鼻息、脈動,甚至心跳都與死人無二。只是這藥雖奇,但也只是一顆藥,維持的時間有限,且服藥之後再無知覺。這綠色的藥丸便是解藥,若是在三個時辰之內未服解藥,這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若是你二姐萬不得已用了閉息丸,你切記要守住她的身子,想方設法送她回京,並且在三個時辰之內給她餵下解藥。」
手心的銅盒仿佛變得有些燙手,蘇綰認真聽著,忍不住心如擂鼓,緩了好半響,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沈凝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這藥可千萬不能讓你二姐之外的人知道,如若真是到了那一步,你也要記得自保,明白了嗎?」
蘇綰點頭:「娘,我可以的!」
沈凝之笑得很是欣慰:「娘知道,你長大了。」
蘇綰窩在沈凝之身邊又撒了好一會的嬌,母女二人說說笑笑。
出行前的兩天,蘇府卻並不太平,素心堂的兩位堂小姐一聽要去山上小住幾天,便忙東忙西地張羅著山上要用的東西,一會說山上入夜清冷,要帶兩件薄些的襖子,一會又嫌廟裡齋飯清淡,要帶著肉食零嘴,又怕吃不好又怕睡不好,恨不得將鍋碗瓢盆、床單被褥通通帶上。
素心堂的下人被使喚得團團轉,明面上不敢表現出不滿,背地裡卻忍不住埋怨,說在鄉下長大的野丫頭,不過是在京城染了幾天貴氣,就真忘了天高地厚、忘了自己是個什麼身份,比府上正兒八經的小姐還要嬌氣。
這私底下傳得滿府皆知的抱怨,也終於傳進了兩位堂小姐耳朵里,於是這蘇府的下人少不了一番磨難,而那鳩占鵲巢的兩家人也少不了一番哭天喊地。
有眼力見的明白人都繞著素心堂的那攤渾水走,要麼就躲在自己院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也有拎不清情況非要往刀口上撞的。
是故蘇柔跟蘇茹、蘇芸二人在花園裡大吵一通,要不是丫鬟攔著,三人離動手也差不遠了。
還看不清賀老夫人心有多偏的蘇柔少不了一頓責罵,一腔屈辱又全都發泄在了束蘭院下人身上。
以至府上的下人人人自危,每天當差都像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走了一遭,當差前是驚嚇,交差後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