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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侯府主母

2024-06-17 09:43:57 作者: 白衣不渡

  送完賓客的秦氏在聽到下人的稟報後,也往蘇家人那邊去了。

  她穿著一身青蓮色暗花雲錦裙,梳著莊正的拋家髻,飾以一整套鎏金鑲寶石頭面,眉目清麗,氣質溫潤。

  不同於蘇鸞包裹於暗流涌動之外的平和溫婉,也不同於蘇玥搭建在陰謀算計之上的嬌弱柔順,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寧靜致遠,是經年沉澱出的雅致與溫和。

  這樣的秦氏讓蘇阮稍稍舒了口氣。

  然而,她緊繃著的那根弦還未來得及徹底放鬆,一抹藍色的身影也隨之進了偏廳。

  俊朗不凡的少年喚了一聲:「母親。」

  秦氏還未轉身,臉上就已經漾起了笑容:「你怎麼得空過來了?」

  「蘇家八小姐的事情孩兒已經聽下人說了。」葉天凌說著,扭頭瞧了蘇家幾人一眼,「您身子剛好不久,實在不宜操勞,這些小事就讓孩兒處理吧。」

  葉天凌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秦氏對碧波亭一事又毫不知情,只當葉天凌是要賣蘇鸞一個人情,將蘇柔闖府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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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她欣慰地笑了笑,柔聲道了句好,就領著兩個婢女出了偏廳。

  葉天凌瞧著廳里布滿了桌椅,侍女們正忙於收拾,便提議挪步花廳。

  這位通身華貴的少年權貴是主,蘇家眾人是客,還是惹了麻煩的客人,自然沒有多言的權利,只能跟在葉天凌身後穿過拱門又行過迴廊。

  侯府的花廳雖不及偏廳那般寬闊,但廳內擺設雅致,用具考究,頗有一番沉歷的韻味。

  葉天凌高坐於主位之上,修長的手指托著一隻通體瑩潤的白玉茶盞,舉手投足之間貴氣天成。

  除了蘇鸞之外,在坐的幾個蘇家小姐與葉天凌不過幾面之緣,加之今日是在侯府惹了禍端,故而也不敢像葉天凌去梅合院下棋那次一般放肆,只是眼波流轉中總是少不了幾分春意。

  至於李氏,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妾室,與侯府世子就更搭不上話了。

  於是花廳之中,滿室寂靜。

  過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侯府管事與葉天凌耳語了幾句,後者幾乎連眼皮都沒抬:「繼續找。」

  又過了半響,有下人來報,說蘇副使於門外求見。

  葉天凌這才言簡意賅地說了第二句話:「請。」

  與碧波亭之上、侯夫人跟前不同,斂去笑容的葉天凌鋒芒銳利、氣勢逼人,處處透著不容違背的強勢。

  片刻之後,蘇豫被丫鬟領到了花廳,大約是來得匆忙,他的額角與鼻尖都生出了細密的汗珠。

  蘇豫連氣都沒有多喘一下,朝著葉天凌拱手道:「葉世子。」

  葉天凌卻仍是惜字如金:「蘇副使請坐。」

  蘇阮見狀,本就不安的心臟更是猛地往下一沉,葉天凌如今的態度,顯然是不打算善了。

  事情的始末蘇豫在來時已經聽丫鬟說了,雖然還不知道蘇阮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但人始終是由李氏帶到宣平侯府,如今下了重禮沒落著一點好,反而還惹了一身騷。

  蘇豫看向李氏的眼裡或多或少都帶了些責備。

  又過了近半柱香的時間,一個身形微胖的丫鬟腳下生風地進了偏廳,伏在地上神色慌張道:「稟告世子,蘇家小姐找到了,在……在後書房。」

  眾人聽聞,俱是一驚。

  葉天凌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寒意:「將人帶過來。」

  隨後,被困許久的蘇柔被幾個丫鬟領到了花廳。

  她大約是沒見過這麼邪門的院子,臉上還有殘餘的驚懼和在山重水複、花草相似之間兜兜轉轉後的疲憊。

  得救的喜悅和見到親人的安穩還來不及表現,蘇柔的左臉便結結實實挨了一個巴掌,有些乏力的身子更是被這股強勁的力道帶得一個踉蹌,借著幾個丫鬟的攙扶才堪堪站穩。

  她捂著臉,眼裡滿是震驚與迷茫,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父親……」

  清脆的擊打聲在靜謐的花廳里顯得格外清晰,蘇阮的瞳孔也跟著驟然一縮,似乎臉頰上也跟著泛起了火辣辣的脹痛。

  蘇豫冷硬道:「孽障,還不過來給世子殿下賠罪!」

  蘇柔被這個耳光打得頭腦發暈、雙耳發鳴,更不知道明明跟蹤的是蘇鸞卻為何要向葉天凌賠罪致歉。

  她捂著臉頰,腳步有些遲疑地往前挪了兩個,迷茫的眼睛隨即看向了芒刺在背的蘇阮。

  而先前給了她一個眼神的人,如今也只給了她一個冷硬的側臉。

  葉天凌往後靠了靠身子,表情好似有些玩味:「看樣子,八小姐並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蘇豫指著蘇柔的鼻子怒道:「好端端地一場宴席,人家都在偏廳,你一個人去了侯府的後書房,你還不知錯?」

  蘇柔有些怔愣,而蘇阮又明擺著不伸援手,只好硬著頭皮解釋道:「我……我身子不適,想要……出恭,奈何侯府太大又無人引導,這才走錯了路。」

  「如此說來,便是我宣平侯府招待不周、怠慢貴客了。」葉天凌笑得毫無溫度,朝著躬身立在一旁的管事冷聲吩咐道,「將負責侍奉蘇府小姐的婢子拉下去,杖責五十。」

  三個丫鬟聞言雙膝一軟,哆哆嗦嗦地跪伏於地,花廳之內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告饒聲與喊冤聲。

  管事的使了個眼色,得了命令的幾個年青家丁伸手去架三人的胳膊。

  最左邊的丫鬟用力地甩開了家丁的桎梏,伏著身子往前跪行了幾步:「奴婢們冤枉,還請世子明鑑。」

  葉天凌瞧了那丫鬟一眼:「伺候不周,何冤之有?」

  「不是奴婢們怠慢,實在是蘇家八小姐不讓奴婢們跟隨!」那丫鬟雙眼微紅,語氣真摯,「更何況,便所在西,後書房在東,便是走岔了路也不至於這般南轅北轍。」

  另一個丫鬟也附聲道:「稟告世子,奴婢親眼看見蘇家八小姐是跟在蘇二小姐身後往東邊去了,奴婢還問過八小姐要不要指路,八小姐說是要去找她二姐,還讓奴婢起開、不要礙事。可奴婢瞧著她行為鬼祟,只是遠遠跟在蘇二小姐身後,便有些生疑,立即就折回去通知了王管事,但是等王管事再帶著奴婢趕過去時,早已尋不到蘇家八小姐的身影。」

  見葉天凌點了頭,王管事才往前一步恭聲道:「回世子爺,阿梅所說的確屬實。小人起先以為蘇家八小姐是與蘇二小姐碰了頭,就在回偏廳的必經之路等著兩位小姐,豈料等來的卻只有蘇二小姐,小人這才知道,蘇家八小姐去向成迷。蘇二小姐心善,還與府上下人一起找了許久,小人擔心蘇二小姐乏累、又怕蘇家八小姐已經回了宴席,鬧個烏龍,就派人送蘇二小姐回了偏廳。再往後的事,您就都知道了。」

  「既然三個丫鬟無過,也不能平白受了冤枉,一會帶下去一人領賞銀十兩。」葉天凌擺了擺手,聚了寒意的目光掠過神色逐漸慌張的蘇柔,「不知八小姐對此又作何解釋?」

  蘇柔被那滿是冷冽與壓迫的威勢逼得倒退了一步,揪著巾帕負隅頑抗道:「我……我是想去找二姐來著,但是她們走得太快,我沒跟得上就走失了。」

  「八小姐這是暗指宣平侯府的領路丫鬟失儀?」葉天凌的口氣越發冷峻,「八小姐,你可知我侯府的後書房裡有些什麼?」

  他鋒利的眉尾微微一挑,右手壓著膝蓋,身子稍稍前傾,一字一頓道:「這裡頭的任意一樣,都足以送你去京兆府的監獄裡好好清醒清醒。」

  蘇柔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闖下了彌天大禍,想起蘇秦在京兆府牢被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樣,蘇柔慌忙地搖著腦袋大聲辯解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跟丟了二姐之後,想要繞出那個園子,但是……但是那園子越走越深,往左往右都找不到出路,這才誤打誤撞地走到了後書房。我只是去了那個院子,沒有進去書房,我什麼都沒有看什麼都沒有拿……」

  「進沒進去,天知地知,你知,我卻不知。更何況,從進花廳開始,我就沒從八小姐嘴裡聽到過一句實話,你讓我如何信你?」葉天凌笑得嘲諷,「還是說,八小姐非要到京兆府吃了苦頭才能省了這些尾隨家姐之類的鬼話連篇?」

  蘇柔挨了一掌的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又急又懼的漲紅交織些臉頰充血的淤紅,稱得她本就不算美貌的臉蛋愈發醜陋而滑稽:「我真是跟著二姐去的東邊……也真的沒有進過書房……」

  蘇豫看著不肯罷休的葉天凌,又看著言辭之中漏洞百出的蘇柔,強忍著心頭的震怒才沒有再給她右臉一巴掌:「你二姐只是去換件衣裳!要你跟在後面做什麼?你是改行當起丫鬟來了?」

  蘇柔雖是庶出,但這些年在蘇豫跟前也算是露得了臉,周元珊待她又嬌慣放縱,哪裡受得了當眾被摑掌的這種屈辱?葉天凌雖未明說,但字裡行間卻是將她說得卑劣不堪,連向來溫和的父親也變得疾言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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