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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庶子受罰

2024-06-17 09:43:32 作者: 白衣不渡

  賀老夫人驚覺自己正中了蘇鸞的下懷,臉色有些難看:「不過是受了些輕傷,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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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再過兩個月就是秋闈,大哥傷的可是握筆的手。至於大哥傷得重不重,由大夫說了算,至於四弟的心寒不寒,由四弟說了算,至於六弟的錯大不大,由父親說了算。」蘇鸞看著面色鐵青的蘇豫,悽然一笑,「若是這府里沒人能為大哥做主,那阿鸞也顧不得手足之情,只能去京兆府擊鼓鳴冤,再送六弟進去一趟。」

  那是蘇豫第一次見到蘇鸞露出這副模樣,好似無根浮萍般風雨飄搖後的最後一絲倔強,柔弱而堅韌。

  蘇豫的神色有所動容,蘇墨像是受了寒氣一般,捂著胸口輕咳了幾聲。

  蘇綰紅著眼眶,委委屈屈地小聲道:「平日裡尋事也就罷了,如今還想要人性命……」

  蘇秦一見蘇綰開口,立即惡狠狠地瞪了過去,只是苦於臉頰腫脹說不出話,那神情就像一隻上了火的鬥雞。

  蘇豫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蘇鸞知道,蘇秦去私學念書的事情已是板上釘釘,逼著蘇豫斬斷最後一絲猶豫的不是蘇闕的鮮血,也不是蘇鸞的示弱,而是對五房所受委屈的疼惜。

  走不進心裡的人,流盡身上的血液也抵不過心中人的一顆眼淚。

  這就是偏愛吧。

  蘇鸞又坐回了原位,垂著眉眼,柔和溫婉,身上再也尋不見方才的凌冽,仿佛先前的字字珠璣只是一個無所倚仗的少女被逼入絕境時的最後掙扎,那股勁道一旦抽走,她又是那個柔弱和順的蘇家二小姐。

  蘇豫迷惑的眼神划過了蘇鸞白淨的臉頰,隨後又淡漠地瞥了蘇秦一眼,冷聲道:「一會自己下去領三十板子,明日就去私塾上學。」

  賀老夫人一驚:「今天挨了板子,明日如何能去學堂?」

  「找人抬也要抬過去!省得他在府上整日惹是生非!」蘇豫一見他就想起了鄭御史那本奏摺,再想著後頭的秋評,更覺頭痛不已,不耐煩地揮了揮道,「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各自都散了。」

  說著便率先出了前廳。

  蘇鸞兄妹一路無話地回了梅合院,蘇闕嘗試了無數次都沒能撬開蘇鸞抿緊的小嘴。

  蘇闕有些無措:「道歉都不管用了?保證沒有下一次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蘇鸞捧著本書,也不知道看沒看進去,反正沒有半點聲響。

  蘇闕又道:「這幾日我就不去國子監了,帶你去買些胭脂水粉可好?」

  蘇鸞仍舊沒有反應。

  蘇闕無解,抬頭求助挽琴,後者拎著一個空了的茶壺、利索地轉身出了屋子。

  夕月也不等蘇闕發來訊號,直接數落起了主子的不是:「大少爺,您也不能怪小姐生氣,上次小姐在水池邊打了顫,您不也氣了老半天麼?更何況您這次還受了傷。您是不知道,小姐急得連繡鞋都差點跑掉了。」

  這下可好,蘇闕沒等到蘇鸞解氣,連人都被丟到了門外。

  只好摸著鼻子回了房。

  今日蘇豫本該歇在錦畫堂,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就調頭去了玉清院,才走到門口就聽著蘇綰跟個小大人似的數落著蘇墨的不是:「哥,你可真是夠傻的,人家都拿匕首了,你還讓著他,要不是大哥替你擋了那一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你是不知道,府上許多下人都在說,二姐聽到消息往臨園池那頭過去時,跑得臉都白了!」

  蘇墨想了想今天的事情也有些懊悔:「我跟大哥都準備走了,他非攔在前頭,嘴裡還不乾不淨,誰能想到這混小子還真有這個膽。」

  「平日裡就不該讓著他,都是庶出,誰還比誰高貴了不成,反倒是讓著讓著給他慣出了臭毛病。」蘇綰撅著嘴,好似還有些憤憤不平,「二房兩姐弟都一個樣,學個規矩也愛擋在我前頭,我個子又不及她高,哪裡會學得快……」

  沈凝之手裡繡著帕子,嘴角含著笑:「你呀!總有一萬個理由,你二姐不是跟你換了位置了?怎麼人家學得好好的?」

  蘇綰臉上一紅:「那是……那是二姐比我靜得下心,要不是你們攔著不准我跟爹告狀,我還能學得更多。」

  「老爺每日有那麼多事情要操心,姐妹之間能解決的事情,何必要給他添麻煩,等你日後出了嫁,說不準還要懷念現在的打打鬧鬧。」

  蘇綰結結巴巴道:「誰……誰要出嫁了,我才多大?還能陪你們許多年。」

  蘇墨也跟著取笑道:「現在說著不嫁,等以後相中哪家的翩翩公子了,只怕是攔都攔不住。」

  蘇豫在門外聽了許久,進屋時臉上的神情已經鬆懈了不少,看著兄妹兩人笑笑鬧鬧也忍不住染了些笑意。

  一家人聊了會天,蘇豫就讓兩個孩子回了房,摟著沈凝之柔軟的身子靠在榻邊輕聲道:「倒是委屈你們娘叄了,在府里的日子反倒比外頭還不自在。」

  沈凝之長相偏媚,身子又柔,每個眼神都嫵媚動人,蘇豫卻偏偏能感受到她表象之下的溫柔似水,仿佛小溪潺潺,過境之後通體舒透。

  她靠著蘇豫的臂膀,目光盈盈:「有你在,哪都一樣。」

  「我素來知道書憶沒有容人之量,卻不曾想,她教出來的一雙子女也這般心胸狹隘、不能容人。」

  「到底是年紀小,大些了總要懂事點的。」

  蘇豫便笑:「等他們長大,還不知道你要受多少磋磨。」

  「古人都說苦盡甘來,能等到的,只是這次拖累大少爺了。」

  許如梅的事,蘇豫不曾跟沈凝之提過半個字,她也並不知道蘇鸞兄妹二人本就是為了保全她們母子三人才能存活至今,這才用了拖累一詞。

  蘇豫心腸千轉,卻只道:「長房兩兄妹的性子倒是變了不少。」

  「他們沒有墨兒和綰兒的福氣,既無人庇佑,又被二房緊逼,怎會沒有半點變化。」沈凝之幽幽嘆了口氣,「只求大少爺的傷能趕緊好起來,否則誤了這次秋闈又要再等三年。」

  「是啊,可別耽誤秋闈才是啊。」蘇豫輕嘆,李氏一脈雖然多有助益,但根系都在濟州,若是遇不到天賜良機,也只能將他送到如今正四品的位置而已。蘇闕入仕雖有風險,但始終是利大於弊,他本事再大也到底比蘇豫晚入官場十幾年,況且隔著這層父子關係,總掀不起滔天巨浪。等蘇闕羽翼漸豐,他這個當爹的總不至於屈居兒子下頭,加上手裡拿捏著蘇鸞,也不愁折不斷他的翅膀。

  一想到蘇鸞,那雙忽而決絕又忽而柔弱的眼睛又浮現在了蘇豫的腦海里,他低聲道:「二丫頭今日的表現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沈凝之能感覺到蘇豫跟長房兄妹之間有座無法翻越的大山,她不知也不問這座山因何而起、從何而來,因為那是她與蘇鸞聯盟的最大保障。只有她穩穩握住了蘇豫的心、而蘇鸞恰巧沒有,蘇鸞才會對她有所求、才會不遺餘力地保護蘇綰。

  所以沈凝之略略停頓了片刻才道:「二小姐今日那番話確實不合她的性子,可我也聽府上的下人說過她怒打素心堂丫鬟的事。兔子急了也踹鷹,人被逼急了,多少都有些脾性,又不是個木頭樁子。再說了,長房兄妹相依多年,大少爺也是她最大的指望,眼看著就要秋闈,如今又受了傷,會急會氣不也是人之常情麼?」

  蘇豫點頭,隨即又捏了沈凝之一把,嘴裡笑道:「你倒是說得坦白,完全沒把我這個當爹的算進去。」

  沈凝之半推半拒道:「你啊,是我們娘叄的唯一指望。」

  蘇豫笑得開懷,壓著沈凝之柔若無骨的身子放下了帘子。

  次日一早,挽琴端著面盆進來時告訴蘇鸞,李氏親自安排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廝將蘇秦抬去了私塾。

  蘇鸞頷首,李氏這般聰明,就連蘇阮也學到了一些皮毛,唯獨蘇秦,前世今生都是李氏的拖累。

  只是上一世蘇鸞傻到為仇人善後,而這一世,她要借著這個弱點將李氏母子送入無間地獄。

  夕月才提了食盒進屋,一道細長的身影就停在了門口,禮數周全地行了禮:「二小姐,奴婢銀心,是宛如姑姑身邊的丫鬟,姑姑今日身子抱恙,是故停課一天,讓奴婢給姑娘傳個信。」

  蘇鸞有些遲疑,卻也沒有多問,只道:「那也麻煩替我傳個口信,讓姑姑好生休息。」

  「謝二小姐諒解,奴婢告退。」那身影果然又端正地行了一禮。

  蘇鸞笑著朝夕月挑了挑眉毛。

  夕月臉上發燙:「這……這不是您也還跟著姑姑學規矩的麼?奴婢也跟著學點。」

  隨後又岔開話題道:「宛如姑姑來了之後,連一日三餐都不用再等人齊了,有規矩就是好。」

  蘇鸞便不再調侃她,小口喝著荷葉粥。

  今天的日頭倒不算太烈,往日的沉悶也被昨夜的一場小雨洗淨了不少,蘇鸞便帶著兩個丫鬟去院裡打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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