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識破

  二月初四這天，下了好幾天的冬雪終於停了，唐致遠準備出府去。

  「你這孩子真是的，明日就要去貢院考試，今日就不要出去了。小心你爹又打你。」田氏勸道。

  「娘，兒子不得不去啊，好幾個朋友讓我去書齋輔導他們的功課。如果我不去，他們還以為我擺什麼神童的架子呢。」唐致遠道，「您放心，我一定儘快回來。」

  「好吧，你就早去早回。」

  「謝謝娘。」

  唐致遠高高興興地出門去。今日他和幾個狐朋狗友約好去慎郡王的莊子上打獵，幾人策馬狂奔，好不快活。

  酒足飯飽後，唐致遠藉口騎馬散步，從馬上摔下來，當場暈倒。

  「夫人，大少爺被人抬著回來了，騎馬摔倒，昏迷不醒。」管家進東垮院稟道。

  

  「什麼？」田氏焦急萬分，急急忙忙跑去前廳。

  「這是怎麼了？」田氏問道。

  唐致遠的朋友，慎郡王的嫡次子周裕文說道：「唐夫人，我們下午都在休息，致遠說他要騎馬散步，沒想到就摔下來了。我們慎郡王府邸已經去請太醫了。」

  「致遠，致遠吶。這可怎麼是好。」田氏招呼道，「快把少爺抬進去，安置好，千萬別著涼了。」

  眾人忙忙碌碌，也沒人招呼周裕文，他便乘亂走了，他可不想被別人埋怨，走為上策。

  丞相一直到天黑才回府，立即就趕來，看了一眼就離開。

  「老爺，你怎麼才回來。兒子去慎郡王府上騎馬摔傷，是不是該讓慎郡王賠償一二？」田氏叫住唐鴻儒。

  「不用了，慎郡王已經向我賠禮道歉了，你要是還不滿意，就自己去找慎郡王算帳。」

  「老爺，摔傷的是您的嫡長子啊，現在還沒醒過來。」田氏拿著帕子就哭。

  「人家都好好得在休息，偏他要去騎馬散步，我看他就是故意摔倒的，不想參加科舉考試。罷了，我對這個逆子也是失望透頂了。」唐鴻儒一甩袖子離去。

  「你回來，你別走。」田氏跟著跑了出去。

  唐致遠在太醫走後就已經醒了，卻一直假裝昏迷，他的打算是等到明早學生們都進了貢院考場，貢院關門後再醒過來。

  剛才的對話，他也聽在耳朵里，想不到父親一眼就拆穿了他的把戲，不過，他還得裝下去。

  初五這天早上，蔡氏送維德到大門口。

  「東西都帶齊了？暖手爐也帶上，千萬不要苦了自己，答不出來也不要緊，反正你還小。」蔡氏理了理維德的衣領。

  「姨娘放心，我知道的。」唐維德說道。

  唐靜姝也來了，她掏出兩粒藥丸，「這是我研製的藥丸，一粒吃了有利於神清氣定，還有一粒是萬一有個頭痛腦熱的，吃了可以退燒。要是用瓶子，估計帶不進去，你直接藏在腰帶里吧，就兩粒而已。」

  「謝謝大姐姐。」唐維德感激得接過。

  直到唐維德乘坐的馬車消失在街角，蔡氏才和靜姝轉身。

  「大小姐，去妾身院中喝杯茶可好？」

  「那就多謝蔡姨娘了。」靜姝應允，跟著蔡氏去了棲霞院。

  唐維德不知怎麼回事，只考了一場，接下去就經常去茅房，拉肚子沒有停止過，實在堅持不下去，便請示考官，請求離場。

  幾個考官見他面色蒼白，拉得都快虛脫了，又想到這唐維德是丞相之子，便同意他提早離場，同時派人去通知丞相。

  這日，唐鴻儒下早朝，就順便去貢院將唐維德接了出來，看瘦小的小兒子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也不忍心苛責。

  「你這是怎麼了？」

  「父親，兒子可能是吃壞了東西，才寫了一場，就拉個不停，實在是愧對父親，愧對列祖列宗。」

  「雖已經過完年，你也不過十三歲而已，這考試不參加也罷。好好養好身子。我看也不必請太醫，讓你大姐姐給你看診，你可願意？」

  唐維德虛弱得笑笑，「多謝父親。我相信大姐姐的醫術。」

  考試還沒完，唐維德居然就回來了，田氏忙去了唐維德的院子。

  「維德，你又病了？母親給你去請太醫。」

  「多謝母親，父親說讓大姐姐幫忙看看就好。」

  田氏略有擔心，「讓你大姐姐看？」

  「恩。」

  說話間，靜姝就來了，「見過母親。」

  「快給維德看看吧，他正念叨你呢。」田氏讓開了位置。

  靜姝把脈過後，便開了一劑藥方，「此方趕緊去熬，就今明兩天服用，飲食清淡，煲粥為主，清炒幾個小菜，不可油膩。」

  田氏的丫頭清兒接過方子，「是，大小姐。」親自下去熬藥。

  「考場裡的飲食都是一樣的，是不是對什麼吃食不適應？」田氏問。

  「可能吧。」靜姝點頭道，又看向蔡氏，「姨娘，維德當天去考場，早上吃的什麼？」

  「怕他沒有精力，因此早飯吃多了些，我給他做了豌豆肉丁炒飯，還有他最愛吃的手撕雞也讓大廚房做了。」蔡氏回憶道。

  「這些菜應該也沒什麼問題。」靜姝道。

  「應該是我自己不小心著涼所致，考場裡真是太冷了。」唐維德說道。

  「你們考場裡都吃了些什麼？」

  「大家吃的都一樣，中午吃的紅燒豆腐、滷肉拌飯還有辣炒白菜。下午還發一個梨子給大家。」唐維德說道。

  「好，你休息吧。」靜姝點頭，起身離開。

  田氏聽後也很滿意，似乎找不出什麼破綻便離開了。

  午膳時間，墨竹去大廚房拿靜姝的份例，只聽兩個丫頭和兩個婆子正在爭論。

  「明明有兔肉，為什麼偷偷摸摸不讓拿？還是說你們看人下菜，難道東跨院的和芙蓉閣的是主子，其他院裡的就不是主子了？鬧大了，我們就直接去告訴管家，讓管家評評理。」說話的是棲霞院的丫頭迎春。

  「迎春姑娘，你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老婆子了。這兔肉是前幾天剩下來的，我們正打算扔呢，您這是做什麼？二少爺身嬌體弱的，哪能吃這過期的兔子肉。」大廚房的錢婆子賠笑道。

  「哼，說明你們前幾天就開始做兔子肉了，只偷偷做給那幾位主子吧。捧高踩低就直說，別來這一套。我們走。」迎春帶著棲霞院幾個二等丫頭走了。

  「哎喲，墨竹姑娘，您怎麼親自來。」錢婆子趕緊招人，把瀟湘院的伙食端上，「您看，是這些菜吧，有大小姐點的，還有您和墨琴、姚黃兩位姑娘的。其他二等丫頭的份例菜也在這。」

  「棲霞院的人，你們也敢怠慢？」墨竹問道。

  「哎喲，我們這些老婆子哪敢怠慢各位主子。是前幾天剩下來的兔肉，那個新來的婆子忘記處理了，我們今天打算扔。可是周婆子說，扔了怪可惜的，不如做道麻辣兔肉，我們幾個吃了。可巧，迎春姑娘聽見了，就說我們藏私，我們哪敢啊。但凡這兔子肉新鮮，我們肯定是會孝敬各位主子的，墨竹姑娘，你說是不是？」

  墨竹與錢婆子閒扯了幾句，就領著幾個二等丫頭，將瀟湘院的飯菜拿回去了。

  午膳用完，靜姝正在練字。

  「主子，今天，奴婢去大廚房，看見棲霞院的迎春和大廚房的婆子們吵架呢。」墨竹說道。

  「說來聽聽。」

  墨竹便將事情經過說了一下，姚黃說道，「大廚房的婆子雖然有時候會倚老賣老，但還是門清得很，棲霞院是丞相常去的地方，她們不敢得罪。許是那兔子肉真是好幾天了，她們不敢做成菜給主子們用。」

  靜姝突然意識到什麼，「等一下，那兔子肉是幾天前的？」

  「嗯。」墨竹點頭。

  「大廚房新來的婆子，幾天前的兔子肉。」靜姝重複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墨竹，你再去大廚房探探口風，那新來的婆子怎麼樣。」

  「是。」墨竹又去大廚房打探了一下消息。

  「主子，我剛去了，那新來的婆子吃不了苦，說咱們府里事兒太多，不幹了，回老家了。大廚房的管事還說她呢，讓她初五那天早上做了頓二少爺的早餐，她就嫌累，真當自己金貴呢。」墨竹回來後就將自己聽到的，複述了一遍。

  「原來癥結在此，這一計倒是不易察覺，精妙得很，田氏有進步。」靜姝自嘲一笑。

  「主子，您在說什麼呢？」墨竹摸不著頭腦。

  「二少爺那天早上吃的手撕雞，應該就是這個新來的婆子用兔肉做的。他在考場裡又吃了白菜和梨子，此三者混吃會引起腹瀉不止，因此才會讓二少爺拉個不停。這個婆子估計已經找不到了。」靜姝緩緩說道。

  「可憐的二少爺，連續兩次考試都錯過了。」墨竹說道。

  「主子，要不要告訴相爺？」姚黃問。

  「我告訴父親並不適合，不過，我會告訴蔡姨娘，讓她小心些。」

  墨琴則是感嘆，「無論是皇家還是勛貴之家，這嫡庶之爭真是永無止境。」

  春闈和秋闈結束之後，皇上興高采烈要去南山行宮之後的皇家獵場打獵。凡四品及以上官員都可攜帶少量家眷，這次庶子庶女不能出席了，只能帶嫡子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