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舞弊

  「所以你懷疑靜雲手上那隻血燕鐲是我母親的遺物？」靜姝立刻明白了。

  「主子，夫人既然可以貪污先夫人留下的銀子，那些首飾古董也是有辦法動手腳的。」

  

  「隨我去庫房。」

  靜姝將瀟湘院的小庫房打開，她先進，墨琴跟在後面。

  「這個盒子裡不就是血燕鐲嗎，或許靜雲那只是王氏送的？」

  墨琴搖頭，「主子，依奴婢這麼多年在宮中的見聞，您這只是假貨，首先這鐲子本身過於通透，顏色打磨近乎透明，再則，這紅色不像是由內而外的紅，而是外表後期點綴上去的。」

  靜姝拿著假鐲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麼破綻，只是覺得非常精緻，「如果是假的，做得也很用心了，我看著還不錯。」

  「主子，如今蕭氏產業都已經回到您手中，只是田氏到底置換了多少好東西，還未可知。」

  「我已經跟父親告過她一狀了，現在再告，恐怕不適宜了，要等等，數罪齊發才有效果。」

  「主子，依奴婢看，您以後出門聚會，可把一些假首飾戴上，若是拆穿了，田氏臉上也不好看，到時她就知道要描補了。」

  「嗯。你看這些花瓶鼎爐什麼的，是真的嗎？」

  墨琴看了兩隻非常大的花瓶，直搖頭，「這兩隻最大的花瓶是假的。」又看了那張琉璃屏風，「還好，這屏風是真的。」

  「你閒暇時，讓墨竹和你一起合計一下，哪些是假的，登記在冊，我會想辦法討要回來。」

  「是，主子。」

  棲霞院

  「姨娘，這回我跟大哥一起去貢院，心裡有點怕。」唐維德對蔡氏說。

  「別怕，他不會害你，自己考試答題還來不及呢。你呢，只要隨便寫寫就好。你年紀太小，三年後再考不遲，姨娘希望你現在藏拙，保命要緊。」

  「姨娘，上次要不是大姐幫我，我就著了他的道了。我一再忍讓，他竟然這樣對我。」唐維德生氣道，「我想告訴父親這件事。」

  「時機未到。再忍一忍，姨娘不是都忍到現在了嘛。你父親也是疼愛你的。你要記住在你父親面前，不能說夫人和大少爺一句不是。」

  「知道了。」

  「過兩天就去貢院了，記住，外面的閒事不要管，你年紀還小，不過是去走個過場，大少爺要出風頭，就讓他出。」

  「記住了。」

  唐維德在蔡氏那裡用了一頓午膳就回了外院，卻見唐致遠捧著書本來找他。

  「大哥。」唐維德恭敬行禮。

  「弟弟，我這裡有一篇題目很難的策論，不如我們一起商量討論？」

  「好，大哥。」

  二人勾肩搭背往書房走去，好像上次田喜兒那事壓根就不存在似的。

  唐維德看了看題，「大哥，這題挺有深度的。」

  「恩，你覺得應該怎麼寫？不如這樣吧，你寫一篇，我寫一篇，我們互相批改提出意見？」

  「好，全聽大哥的。」唐維德低頭奮筆疾書起來。

  唐致遠卻悠哉悠哉慢慢寫著。一個時辰之後，唐維德才寫完，唐致遠也已經停筆了。

  「我們互換看吧。」

  「嗯。」唐維德將自己的文章交給唐致遠。

  二人悶頭看著對方的文章，唐維德在心裡吐槽，這位大哥的文采一般般也就算了，這篇文章肯定中不了秀才，只是等會兒該怎麼說呢。

  唐致遠則是打定主意要得到這篇文章，半晌之後，他開口道，「弟弟，你這文章真是不錯，我想拿回去細看，你看呢？」

  「小弟萬分榮幸，大哥若有意見儘管提。」

  「沒有，很不錯，我想拿回去好好研究其中精細之處，望弟弟海涵。我的文章，你有什麼要說的？」

  唐維德忙說，「大哥的文采卓然，此次必定會高中的。」

  「多謝弟弟謬讚，那我告辭了。」

  唐維德望著大哥離去的背影，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喜歡武舉的人，真的開始研究怎麼做文章了嗎？

  九月二十，從全國各地趕到京城的學子全都進了貢院，這場秋闈長達七天，直到七天之後，他們才會出來。

  眾人在門口依依不捨送別唐致遠和唐維德兩兄弟。

  「在外要保重身體，要是不舒服了，不要忍著，你還小，不考也不要緊。」蔡姨娘替唐維德理了理衣領。

  「嗯，知道了，姨娘，你回去吧，天冷了。」

  「等你走了，我再走。」

  「我也不指望你考什麼第一，一般就行。別餓著凍著了就行。」田氏看著唐致遠，竟然有些想要落淚。

  「放心吧，母親，我肯定能高中。」唐致遠在田氏耳邊說道。

  「好，母親信你。考完就回來，別去外邊野。」

  「嗯。您快回吧。」

  「好啦，不要婆婆媽媽的了，又不是上戰場，走吧。」唐鴻儒來了，他親自送兩個兒子去貢院。

  馬車一路走遠，眾人才紛紛回到內院。

  「母親，您也別擔心了，大哥和弟弟一定會光耀門楣的。」靜雲扶著田氏。

  「但願菩薩保佑。」

  而唐致遠和唐維德考生一樣，進入了貢院，在緊張氛圍中，提筆疾書。唐維德確實腦子一熱，一時間不知道寫什麼好，這卷子上的試題題目居然跟那天大哥給自己做的文章題目一模一樣。

  天氣已經冷了，唐維德此時卻覺得悶熱異常，他腦袋裡開始胡思亂想。大哥那天找自己做文章，分明就是有目地的啊，這題目說白了就是有人泄題，而大哥還不怕死得買了題目讓自己幫他做。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自己的一生就這樣被牽累？若是不告發，總有一天也會被告發的。

  若是自己被連累，帶著科舉舞弊這罪名，以後怎麼辦？自己的姨娘怎麼辦？在胡思亂想中，沙漏已經下了一半。唐維德擦擦額角的汗，開始做文章，反正自己才十二，不必一考即中，走過過場，那就胡亂寫點吧。

  七天考試，考生不得出來，吃喝拉撒睡都在貢院，所以七天後，大家都是蓬頭垢面憔悴不堪的。尤其唐維德，他真是覺得自己毀了。

  「弟弟，怎麼了？是不是考的不好，其實沒關係，你還小。」唐致遠興高采烈追上來。

  「大哥，我沒事，就是覺得累。」

  「弟弟，有沒有覺得題目很面熟？」唐致遠笑著問他。

  「啊？不不，都考了些什麼，我早就忘了。」

  聽到唐維德的回答，唐致遠越發笑得開心，就知道唐維德這個膽小如鼠的慫包，不敢說什麼，恐怕此時他都被嚇得膽快破了吧。

  「弟弟放心，哥哥我今後若是直上青雲路，一定會提攜弟弟你。」

  「多謝大哥。」唐維德說完就暈倒了，不知道是太過勞累還是太過害怕。

  丞相府的下人們早已備好馬車來接二位少爺。

  唐致遠被簇擁著去洗浴，等會兒還要出來用膳，而唐維德則是被抬去他的院子。

  「老爺，維德好像病了，額頭燒得厲害。」蔡姨娘雖極力克制，眼眶還是紅了。這一幕落在田氏眼中，刺眼得很，覺得蔡氏又在耍花樣爭寵。

  「蔡氏不必驚慌，我讓人去請太醫。」田氏微笑道，並讓人拿帖子請了一位太醫院新上任的王太醫。

  唐致遠用完一頓豐盛大餐，本想睡一覺的，唐鴻儒卻讓他把考試答的文章背一遍。唐致遠照做了，唐鴻儒很滿意，「此次你會中。」

  「父親，我可以去睡了嗎？」

  「可以，去吧。」

  晚膳的時候，是家宴，唐鴻儒心情不錯，還小酌了幾杯，田氏也知道這次自己的兒子考得不錯，也高興著，整個唐府下人都得了賞。

  丞相喝醉了，田氏便乘勢將他拉到自己的院子裡。

  翌日，二人還未睡醒，蔡姨娘苦著找來，「嬤嬤，求求您讓我進去吧，二少爺燒得不行了。」

  「蔡姨娘，這真不行，相爺和夫人還沒醒呢，您再等等。」

  「田嬤嬤，奴婢給您跪下了。」

  「哎，哎，蔡姨娘，您甭這樣。哎呀，老奴真是沒辦法。」

  唐鴻儒清醒了許多，揉揉兩側太陽穴，便穿衣起身去外間，田氏也跟著醒了，暗自咒罵蔡氏這個粘人的狐狸精。

  「相爺，維德一直從昨天燒到現在，那個王太醫開的藥也喝了，都不見好。」蔡氏哭著撲過來。

  唐鴻儒摟著她輕聲安慰，「別擔心，我拿帖子再去請一個。」

  田氏出來就見他們這副摸樣，氣不打一出來，什麼時候，他能這樣溫柔對自己說說話？

  「老爺，這件事是妾身疏忽了，那個王太醫是新來的，妾身再去請一個好的。」田氏又對蔡氏說，「你也別哭了，我和你一道去看看維德吧。」

  「謝謝夫人。」

  「我也去。」唐鴻儒也跟著她們到了蔡氏的院子。

  為了方便照顧唐維德，蔡氏把兒子挪到自己的院子裡。

  「昨夜情況太過兇險，又不忍打擾夫人和相爺，妾身就自作主張將二少爺挪過來了，夫人見諒。」蔡氏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

  「這樣也好，方便照顧。」還不等田氏說話，唐鴻儒就開口了。

  田氏咬著壓根假笑道，「對。」

  上午，田氏就用自己的名帖請來了一位李太醫，此人醫術尚可，當年還是幫蕭氏安胎的那位，可惜，蕭氏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