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舅母」一家

  靜姝莞爾一笑，「郡主說笑了，這裡是堂堂安國公府，我要真擺攤，也不敢在這裡造次。江湖郎中做的也是行醫救人之事，並無不妥。況且我給孟大小姐開的方子因放在她溺斃的貼身丫頭身上，已經找不到了，只能再寫一張。」

  「喲，你還能治失明，若真是治好了，本郡主倒真要高看你一眼了。」芙陽郡主高聲說道。

  「大姐姐，不如你也替郡主把個脈，看看她的腿？」若菊突然發聲。

  芙陽郡主最討厭別人提她的腿了，更何況她討厭唐靜姝，怎麼可能讓靜姝治她的腿。唐靜雲偷偷掐了一把若菊，若菊立馬閉嘴不言。

  「我這輩子即使一直坐著站不起來，也是接受下等人跪拜行禮的主子。不勞你們費心了。」芙陽郡主沒好氣地說。

  這話讓在場的人聽了很不是滋味，能有多少勛貴比郡主品階高？意思是在場的都是下等人？頓時無人出聲，平陽縣主笑道，「那麼請上等的郡主移駕吧，這邊不勞您嘰嘰歪歪的。」

  

  「哼，擺駕回府。」芙陽郡主高聲喊道。

  直到她走遠了，現場氣氛才好起來。畢竟京中怕她的夫人千金都不少，跟芙陽在同一場合就會覺得壓抑。

  孟夫人親自向安國公世子夫人賠罪，自家帶來的一個丫頭死在這裡，給壽宴蒙上陰影。安國公世子夫人也很大度，同時也向孟夫人賠罪，人家府邸帶來的丫頭是照顧失明的孟芊芊的，居然溺斃在自家府邸，真是一團亂。世子夫人暗想，有人搗鬼也說不定。

  晚宴過後，大家便散去了。熱熱鬧鬧的安國公府在入夜十分總算安靜了下來，此時一家子老小聚在長公主的福安堂里。

  「真是晦氣，誰這麼大膽子在今天給我搞事情。」大長公主有些惱怒。

  「老奴問了幾個暗衛，是芙陽郡主帶著安王府的兩個侍女攔住孟大小姐的丫頭的去路，搜身，搜出一張紙就撕毀扔進湖裡，然後把那丫頭推進湖裡，眼見她沉下去才離開。」周嬤嬤稟道。

  「這樣大膽，太不可思議了。」世子夫人搖頭嘆道。

  「我們府里的暗衛怎麼不下去救人？」平陽問。

  「今日是我說的，他們只保護本府的主子，不要多管閒事。況且郡主是王爺之女，還站在湖邊呢，我們府上的暗衛沒法動手。」大長公主皺眉，「要惹事情也不該在今天這個大好日子，我定要去跟皇上告狀。有些人果真不把我當一回事兒。」

  「奇怪，芙陽郡主針對孟大小姐可以理解，為何將其的丫頭推入水中？還有那張紙是什麼？」世子夫人問道。

  「我讓靜姝看看孟芊芊的眼睛還能不能治好。靜姝寫了方子交給那個丫頭保管。我估計是芙陽郡主知曉了此事，不想讓芊芊好起來，要搶藥方，所以才將那個丫頭弄死的。她的作風，大家都知道，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安王爺的家教是怎麼回事，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大長公主囑咐平陽，「你以後碰到芙陽儘量不要跟她正面衝突，也要小心她暗箭傷人。」

  「祖母放心，我不會在她手上吃虧的。」

  靜姝每三天就會去孟府一次，為孟芊芊針灸。這事也沒有刻意瞞著，整個丞相府都知道了。某日午膳，田氏道，「姝兒，這孟芊芊失明已經許久，還能治好嗎？」

  「母親，我也不知道，儘量試一試吧。」

  「大姐姐，我看還是不要鋌而走險了，你現在已經是半個神醫，萬一沒治好，會被人說閒話的，何必為了一個孟芊芊帶累了自己的名聲呢。」唐靜雲也勸道，「更何況，孟大小姐是芙陽郡主最討厭的人，治好她等同於得罪芙陽郡主，你自己好好想想。」

  「反正芙陽郡主也不喜歡我，得罪不得罪的，意義不大。」靜姝無所謂道。

  「大姐姐，你想得罪芙陽郡主是你的事，可不要連累我們吶。」若菊插話。

  「我沒有連累你們，一人做事一人當，到時候你們撇清就是了。芙陽郡主大人大量，應該知道是我自願給孟大小姐治眼睛的。再說，治不治得好還不一定呢，你們一個個的急什麼呢？」

  見靜姝堅持，靜雲向她們使了個眼色，田氏便笑道，「你一個大家千金，隨便什麼人找你治病，你就去，實在有失體統，下次別接這種活了。」

  「是，母親，我知道了。」

  當天，田氏就去書房把這件事告訴丞相唐鴻儒，原以為唐鴻儒會站在她這邊，想不到唐鴻儒早已經知曉此事了，「孟將軍找我聊過了，他一個老頭兒，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也實在是可憐，讓姝兒試一試吧。至於芙陽郡主，不用管，還不至於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記仇。」

  田氏被氣笑了，「老爺，芙陽郡主是盛京氣度最小的皇家千金了。她肯定會記仇的。」

  唐鴻儒老神自在，「是麼？那也是記靜姝的仇，其她人不會受牽連的。再說，雲兒和她不是手帕交嗎？」

  田氏覺得和男人說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就像對牛彈琴一般，遂越過這些話題，扯了些別的話題便告辭了。

  靜雲在東跨院中等著田氏，見她回來忙問，「母親，父親怎麼說？」

  「你父親也是老糊塗，竟然同意了，還說孟老將軍找他聊過。看來，他是早知道此事的。」

  「母親，我就怕芙陽郡主會遷怒於我，其他的倒是無所謂。」

  「那你就假裝不知道吧，或者跟郡主說，你這個妹妹管不了姐姐。」

  「母親，換個立場想想，若是能借郡主的手解決了唐靜姝，似乎也不錯。」

  「話是不錯，只是我留著她還能給你留條後路，更何況，她的後台，德妃沒有倒台，輕易動不得。」田氏搖頭。

  「母親，您忘了，我舅母可是姓王的，宮裡最大的太后娘娘也是姓王的。德妃再怎麼受寵也得看太后的臉色不是？」

  田氏似乎想到了什麼，笑著點頭。

  八月底的時候，田氏請她的娘家人，冠軍侯一家來府中做客。

  田氏的哥哥田驍繼承老冠軍侯的爵位，田氏的嫂子王氏婉晴是皇太后的侄女，宮裡王淑妃的嫡親三妹。此次，王氏帶著兩個嫡子，一個嫡女，一個庶女，全部來齊了，平常她是不帶庶女出門赴宴的。

  荷花廳里，唐府的四位小姐和田府的兩位小姐相互見禮，齊齊落座。

  「你府上的小姐就是好看，這一個個花骨朵兒似的。」王氏稱讚道。

  「嫂子何必自謙，咱們田家的姑娘哪裡差了？」田氏笑道，「在我這兒，你還說這些客套話。」

  「這是府上大小姐吧，遠遠見過幾次，聽說醫術也挺高明的？真是好看，輕靈秀氣。聽說千金賞還得了個第一，跟那個方道芝並列的。」

  「她這一點雕蟲小技哪上得了什麼台面。」田氏謙虛道，又轉頭對姐妹幾人說道，「你們都自顧自下去玩吧。靜雲，好好招待你表姐妹。」

  「是，母親。」眾人退出去，只留田氏和王氏私聊。

  大家在抱廈里的涼亭，賞花飲茶。

  「大表姐，聽說你在雲水庵里住過十三年，還學了醫術，學醫難不難？素齋好吃嗎？你沒有吃膩嗎？」田月蓉一連串的問題。她一笑起來有兩個酒窩，雖算不上美艷，卻是顯得天真爛漫，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難倒是不難，就是要花費許多精力和時間。素齋很好吃，有許多種不同做法，也不會吃膩，多吃素有助於延年益壽。」靜姝耐心回答道。

  「哎，說這些無聊死了，我們來玩葉子牌吧。」若菊打破沉默。

  「我不擅長玩這些，你們玩吧。」唐靜雲搖頭，她低頭擺弄手腕上的玉蘭花串子。

  「二表姐，你這個玉蘭花串子真漂亮，怪不得剛才聞到一股玉蘭花香呢。還有沒有啦？」田月蓉問道。

  「有，我給你留著的，知道你今天要來。」

  「那我現在就去你院子裡。」田月蓉蹦蹦跳跳拉著唐靜雲走了。

  田喜兒知道自己是庶女，就不跟去了，依然坐在亭子裡，笑眯眯看著大家。若菊則有些不高興，「人家是嫡女，自然玩到一起去。活該我們這些不受人待見的，在這裡坐冷板凳。」

  若梅拉拉若菊的衣角，「三姐姐別說這種話了。」

  「說說不行嗎？大姐姐不會亂說的，是吧？」

  「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有事先走咯。用午膳的時候再來。」靜姝是真想回自己院子裡涼快涼快去。

  她剛走出抱廈，迎面遇見兩個錦衣公子，一個身材碩長，面如冠玉，穿著青衫；另一個稍矮些穿著月白色長衫，一雙狹長丹鳳眼，目光逼人。

  唐府的大公子二公子，靜姝是見過的，這兩位定然是田府的兩位公子了。

  二人見靜姝也是停下愣了一會兒方才見禮，「大表妹。」

  「見過二位表哥。」靜姝行了標準的一禮。

  身材碩長的是冠軍侯長子，田繼業，十月即將成親，他笑問，「大表妹，這是去哪？可見到蓉兒和喜兒了？」

  「大表哥，蓉妹妹和二妹妹去芙蓉閣了。我也正打算回自己院子裡避避暑呢。」靜姝說完便走了。

  看她遠去的背影，田繼德邪笑著說了句，「這庵里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好像有些孤傲。不等我們答話，她倒先走了。長得也算清秀，再過兩年應該不錯。」

  田繼業用扇柄敲了一下弟弟的頭，「你想什麼呢，少打歪主意，她這樣的出生，母親是看不上的，除非給你當小妾。不過咱們的丞相姑父怕也是不願讓嫡女當小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