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情愫

  早上起來，青芷醒來後剛坐起來，就發現枕邊放著一摞疊好的衣服，拿過來抖開，發現是一件白銀條紗交領窄袖衫和一條石榴紅軟煙羅百合裙。

  柔軟的絲織品撫摸上去，細膩輕柔，帶著涼陰陰的觸感，應該是洗過剛剛陰乾的。

  青芷把臉埋進衣裙里，滿心的幸福——這是母親的愛啊！

  正在這時候，韓氏掀開門帘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兩條石榴紅繡帶：「青芷，我順手給你繡了兩條髮帶！」

  青芷放下衣物：「上面繡的是什麼花？」

  韓氏遞過來讓青芷看。

  青芷細細一看，發現上面用玫瑰紅繡線繡了一朵朵的玫瑰花，精緻異常，心中歡喜道：「娘，今日你幫我梳雙丫髻吧，用這兩條髮帶來綁！」

  

  韓氏笑著答應了，伸手撫了撫青芷柔軟的頭髮。

  青芷從母親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忙道：「娘，藥的味道怎麼樣？苦不苦？」

  韓氏笑著道：「苦倒是真苦，不過我把藥丸子分開揉成了一個個小藥丸，合水吞了下去。」

  青芷當即豎起了大拇指：「還是娘最聰明了！」

  「就你嘴甜，」韓氏掩口而笑，「早飯做好了，有你喜歡的魚鮓！」

  見青芷瞪圓了眼睛看她，韓氏不禁莞爾，輕輕道：「昨日做飯沒有糧食，你爹爹急了，就把儲藏室的鎖給砸開了。」

  青芷眼睛一亮：「祖母回來會氣死的！」

  韓氏低頭淺笑，拍了拍青芷的肩膀：「快起來洗漱吧！」

  她沒告訴青芷，虞世清把儲藏室的鎖頭給砸了之後，又費了半日工夫修好了，還特特交代她，每次取用糧食不要太多，免得被母親發現。

  青芷心情愉快，當即答應了一聲。

  此時青芷五姑母家的氣氛有些壓抑。

  王氏在姜秀珍的服侍下洗漱罷，大模大樣進了堂屋，在方桌北邊的紅漆靠椅上坐了下來，然後吩咐秀珍：「去給我沏壺茶去吧！」

  秀珍怯怯地答了聲「是」。

  這幾日她被王氏又打又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如今見了王氏如同貓見鼠一般。

  王氏翻了翻眼皮：「我喜歡喝毛尖，不喝柳葉泡的茶！」

  秀珍又答了聲「是」，驚弓之鳥般溜了出去。

  賈三帶著兒子賈中玉剛從打鐵鋪子裡出來。

  他家是東西兩個並排院子，東邊院子住人，西邊院子做鐵匠鋪子，兩個院子中間有一個小門相通。

  賈三父子倆剛打過鐵，都是一臉一身汗，正拿著手巾在院子裡擦汗，順便等虞櫻梨送涼好的茶過來。

  虞櫻梨去灶屋端出涼好的柳葉茶，給賈三和賈中玉一人一碗，自己拎著茶壺在一邊等著，預備給他們繼續添茶。

  正在這時，秀珍躑躅著走了過來，飛快地溜了賈中玉高大健壯的身子一眼，臉一下子紅透了，低著頭屈膝給虞櫻梨行了個禮：「娘子，老太太說不想喝柳葉茶，想喝毛尖……」

  虞櫻梨還沒說話，賈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壓低聲音道：「我家沒有毛尖，想喝去別處去！」

  虞櫻梨忙看了堂屋一眼，這才低聲道：「少說兩句吧！」

  賈三不想看見自己這個以架子大性子壞出名的岳母，「哼」了一聲，轉身又去了鐵匠鋪子。

  虞櫻梨見丈夫離開了，這才心事重重去了堂屋。

  秀珍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便求助地看向賈中玉。

  賈中玉湊近她一些，輕輕道：「你去灶屋，裝作洗完抹灶台忙得很，這樣外祖母就不能指使你了！」

  秀珍聞到了賈中玉身上的味道，臉又有些紅，瞟了賈中玉一眼，低聲道：「謝謝中玉哥哥……」

  賈中玉的年齡正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雖然一身的汗，卻並不難聞，反而令她臉紅心跳。

  賈中玉臉也有些熱，忙後退一步，道：「我去沖個澡！」

  說罷，他佯裝鎮定離開了。

  虞櫻梨使盡渾身解數，背脊上密密出了一層汗，終於安撫住自己挑剔的娘暫時先喝柳葉茶，這才鬆了一口氣，笑了笑道：「娘，我這就給您端早飯去！」

  王氏板著臉道：「去吧！」

  虞櫻梨急急出去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到了灶屋，見秀珍正拿了抹布在細緻地擦拭灶台，虞櫻梨鬆了口氣，道：「秀珍，你把早飯送到鋪子裡去吧！」

  她家一家三口，原本都是三口在一起親親熱熱吃飯，自從王氏過來，她一天到晚板著臉不高興，常常掐得秀珍哭叫，還愛享福，對吃的喝的住的要求高得很，都快把賈三煩死了，於是變成了虞櫻梨陪著王氏用飯，而賈三和賈中玉父子倆在鐵匠鋪子用飯的局面。

  秀珍答應了一聲，取了托盤過來，把幾樣小菜都分成兩份，又盛了兩碗稀飯，拿了一籃子饅頭，這才出去了。

  虞櫻梨一眼看到了秀珍後頸出的青痕，知道是被自己的親娘給掐的，不由又嘆了口氣——她這個娘，真不得人心啊，這些年不知道世清和韓氏兩口子是怎麼忍耐過來的！

  賈三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快要爆發了，得趕緊想法子把自己的這位親娘給送走，再不送走，賈三就要掀翻桌子了。

  虞櫻梨正在絞盡腦汁想主意，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忙探頭出去，大聲道：「秀珍，快去開門！」

  秀珍細聲細氣答應了一聲，從鐵匠鋪子那邊跑了過來。

  虞櫻梨一時想不出法子，便端著早飯去了堂屋，心裡還在想：正是飯點，不知道是誰來串門……

  秀珍打開門，發現是一個陌生的女人，身材矮小，肌膚黝黑，頭上黃晃晃插戴著一支赤金鳳簪，耳朵上則是一對赤金耳環，身上穿著絲綢衣裙，瞧著像是小地主婆的模樣。

  她有些遲疑：「請問您是——」

  虞冬梅翻了個白眼，聳了一下肩膀，直接把秀珍撞在了一邊，昂首直入。

  虞櫻梨剛要擺早飯，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抬頭一看，發現是虞冬梅來了，便道：「冬梅，你怎麼來了？」

  虞冬梅淡淡點了點頭，一陣風般進了堂屋，屈膝福了福，叫了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