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翻臉

  她從小嬌養長大溫柔賢淑的女兒，居然在這張寡婦的眼裡是這樣的貨色？

  吳氏已經氣得說不出話厥倒在椅子上，孫汝蘭一邊替她揉著胸口一邊看著董三娘欲言又止。

  董三娘沉默過後卻笑了起來，起身先朝孫汝蘭福了一福。

  「大嫂，是我找上你說要開繡莊的事，反倒害了你平白挨了我婆婆一頓羞辱，是我的不是。你放心，我之前怎麼說的之後自然還怎麼樣。」

  開繡莊是她的主意，可合夥的人卻有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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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合夥的人只有三個，幫她要把這個繡莊開起來的人卻不止三個。

  出力幫忙收繡件的孫汝蘭娘家人，還有出銀子給她買了鋪子的董思明。

  她董三娘雖是女子，卻也有誠信。

  董三娘含著淚光又朝吳氏福了一福，「娘啊，又害您跟在我後頭受了累。」

  吳氏無力地揮了揮手，「哪是你的錯。」

  是有些人恬不知恥，居然會追到兒媳的娘家來管兒媳的嫁妝，甚至還不惜惡言相向。

  她也活了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鬧劇。

  誰也料不到，這種鬧劇居然還是發生在她的家裡。

  吳氏第一次在心裡贊成起董三娘要和離的想法，這種婆婆，要她的三娘怎麼相處？

  日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董三娘低頭飛快地抹了抹淚，這才轉過身看向了張氏。

  「娘，依了本朝律法我的嫁妝那就是我的私產，既是我的私產便是相公也沒法插手。」

  「這麼說起來，反倒我有兩件事想先問下娘。」

  「一，先前我和相公商量這事的時候，曾和相公說過說娘您現在在養傷，不讓您費神這事還是等到您好了之後再跟您說，您又是怎麼知道我把我的嫁妝銀子全拿出來準備做買賣，還有您是怎麼知道我還買了鋪子？」

  「二，若是我不依，我定要開這鋪子，娘您準備拿我怎麼辦？」

  「你！」張氏大怒一掌拍在了茶几上，「你敢忤逆婆婆？」

  她根本沒去聽董三娘問的那啥，就只聽見了她一定要開這鋪子。

  董三娘看似恭敬地垂下了頭，實則根本沒拿張氏的發火當回事。

  「這些天一直陰雨連綿，也不知道我箱子裡的那些衣料有沒有發了霉？」

  「沒呢！都好著呢，昨兒個我都看過了！」

  張氏來不及阻止，站在她身後的桃花就回了董三娘的話。

  董三娘衣箱裡的那些衣料實在太過華美多彩，特別是那些綢緞，摸上去冰涼涼的滑的像是嬰孩的肌膚，桃花昨晚上做夢夢見的都是自個不停的在摸那些綢緞。

  所以董三娘像是無意間的一問，她就脫口而出了。

  「桃花，我的衣料都放在我的嫁妝箱子裡。」

  董三娘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桃花，「可我的嫁妝箱子都是上了鎖的，桃花你又是怎麼看過我的那些衣料呢？」

  吳氏又氣又震驚，「你們居然趁著三娘不在家的時候，去偷翻她的嫁妝？」

  張氏老臉發燙一陣紅一陣青，還嘴犟，「我要是不看都還不知道你的好女兒把她所有的嫁妝銀子都搬走了！」

  「你你你……」

  吳氏氣得肝顫，抖著手指頭捂著胸口臉色都發了白。

  事到如今都被董三娘給揭穿了，張氏厚著臉皮也懶得再演下去了。

  「當初可是和親家公說好的，我家願意娶你進門你的嫁妝就不能少，怎麼？到現在你們反倒不承認？這是想空手套白狼？」

  吳氏氣得狠了，猛地坐直了身子。

  「我們家老太爺又不是拿三娘的嫁妝來買你家的兒子！給三娘的嫁妝那也是日後留給她的兒女們的。怎麼到你的嘴裡，就成了三娘的嫁妝不是她的嫁妝，是她嫁進你們家代價似的。」

  反正到了這個地步，跟他董家不是鬧翻也沒什麼臉面情分了。

  張氏索性拿出潑辣的本性耍橫道：「本來不就是嗎？不然我家堂堂的秀才相公娶誰不能娶？非得娶個下賤的商戶女讓祖宗蒙羞？」

  「你！」吳氏已經氣暈了過去。

  「娘！娘！」

  孫汝蘭又急又怒，「敢情您不是拿自個的兒子當兒子，是拿他當您手上的一件物品？誰出的價高您賣誰？那您哪來的底氣看不起三娘是商戶女，看不起咱們，您不也一樣在做買賣嘛？況且，您這還是在賣親兒子呢，咱們再怎麼低賤下賤也不會出賣自個的親人！」

  張氏冷笑，「好一張巧嘴！倒也是，生來就是商戶女慣用那嘴皮子哄人花錢！」

  董三娘撲到了吳氏身邊一邊去掐她的人中，一邊急喊：「娘！娘！您別嚇我！」

  吳氏只不過是被張氏的刻薄話給氣暈了，這會子也慢慢醒了過來。

  一醒過來吳氏就拉著董三娘的手哭了，「好孩子，咱們不受這委屈啊，咱們不受！」

  董三娘含著眼淚點頭應了，回頭看向了一臉自滿得意的張氏，「張大娘子，我家是低賤的商戶，這裡都是低賤的商戶女，您走吧！免得我們這些低賤的人污了您的眼！」

  「你！」張氏一楞看向了董三娘，「你叫我什麼？」

  董三娘站直了身子，單薄的身子像一根堅韌的柳枝，「我董三娘自覺不配您兒子，我董三娘自請下堂！」

  什麼？

  她董三娘怎麼捨得秀才娘子這身份？

  她怎麼敢？

  一時間張氏反倒愣住了，這怎麼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娘，您怎麼來了？」

  「三娘，你在和娘說什麼？」

  就在這時候，一身酒氣衣衫凌亂的牛秀才出現了。

  他驚恐地看向了滿臉怒氣的張氏和一臉冷意的董三娘，還有癱在椅子上蒼白著臉的吳氏以及怒瞪著他的孫汝蘭。

  牛秀才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娘，您來幹什麼？我昨天不是你和你說過了？您！」

  又看向了董三娘，「娘子，這到底怎麼回事？岳母這是怎麼了？我娘她性子急，有時候說話也不是本意，你多體諒體諒她……」

  董三娘看也不看牛秀才一眼只專心替吳氏鬆氣撫胸口，「秀才相公言重了，是我家這下賤之地污了張大娘子的眼才是，還得請張大娘子多多體諒才是。」

  「娘子，你……」

  牛秀才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董三娘會和他用這樣，如對待陌生人一般的口吻和他說話。

  「這到底是怎麼了？」